震旦纪III 第1章 首席旻的工作日志一

旻工作日志一

今天雨师国正式建立，但不开心，统计人口好烦。

诚然，渔业和牧业的产出丰富却不稳定，可为什么非得和走地鸡共生？

旻工作日志二

人口终于统计完了，可以确定田制与徭役、兵役。

幸好雨师国在句芒半岛的疆域只有一座城，一座城的人口统计都这么痛苦，若是隔壁人族王朝与羽人王朝那种规模我就不用活了。

旻工作日志三

田制定下了，除去龙族，皆按人头授田，不论男女老幼，只要年满五岁皆授田五十亩，死后收回重新分配；徭役沿袭人族王朝以前的制度，每个人年满十八岁后服徭役，一次服三岁，此后再不用服徭役；兵役则每户都要在战争时出一个人，以后规模扩大了再进行二次调整。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族官吏很反对，说女人不能服徭役，问为什么，他们又说不上来，只能死咬着传统如此。

大家才不惯着这些家伙，当场打了回去，太可笑了，他们说的传统是最近百年的事，我们选的制度可是赤帝开创的，距今超过五百载，且一半劳动力不服徭役也太暴殄天物。

我又要下乡给人分田了，首席不放心让人族自己分田，怕官吏们昧下田土，也怕官吏如实按规定分田，农人对田土肥瘦不满，将官吏干掉。

让我们去分田就没这个顾虑，龙族不授田，也没有适合种地的生理结构，昧了田土也没用，便是农人不满，也能一爪拍死他。

旻工作日志四

我错了，虽然是历史不足百年的传统，但任何传统能诞生必有其土壤。

人族的女人太脆皮了，不就是干点重活吗？人族男人还没咋的，她们怎么就一身病痛了？更有甚者子/宫脱落，失去生育能力——她们的生育能力是不是太脆了？龙族只要还活着，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哪怕大卸八块都能孕育龙蛋。

虽然我觉得死了就死了，但顼说不行，人族的女人死多了，或者没死得很多，只是子宫脱垂的女人数量多了会影响雨师国的人口规模，更通俗点，未来雨师国的土地谁来耕作，百工职业谁来从事？总不能让龙族上，百工还好，大不了搞个大号版本，但种地这种事，除了能化成人形的应龙，让龙做实在是为难龙的生理构造。

大家被祂说服了，决定调研一下，查出问题所在。

感谢龙神，我只是角龙，不能化成人形，所以这种必须深入走地鸡的生活且必然涉及到医学的调研甩给了姑洗，年轻一辈的龙里，只有祂是应龙且长期喜欢混在走地鸡中，对走地鸡最了解，还有很多走地鸡朋友，祂干这事最方便。

旻工作日志五

姑洗的研究结果出来了，虽然服徭役时官府管饭，麦饭管饱，但麦饭一不是肉，二不是油料作物，营养有限。身体摄入的油水太少，跟不上身体消耗，导致身体内部激素紊乱，最终影响到脆弱的子/宫。

问题来了，现在要么让女人退出徭役，要么给女人加餐。

长老们纠结了很久，还是舍不得一半的劳动力，决定出台法律为服徭役的人族女人提高餐标，餐标的标准最开始的标准是肉一两，油一两，但有龙觉得太少了，母体搞得太营养不良会影响胚胎发育与新生儿的健康，经过一番激烈辩论后定在每日食肉半斤，食油三两。

不知为何，餐标财政支出的汇报呈上去时，首席的表情看起来跟有人在从祂心脏上挖肉似的，签字时手更是抖得仿佛鸡爪疯。

一个人族再怎么吃肉又能吃多少？哪怕是最小的水虺每日都要食肉两斤，甩开人族十条街，就算服徭役的女人占全国一半劳动力，数量碾压龙族总人口，积少成多也确实很花钱，但没钱加税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夸张吗？

旻工作日志六

服徭役的人族男性发生了叛乱，这次的规模之大是过去之和，但还是被镇压了，所有叛乱者族灭。

旻工作日志七

虽然人族很弱小，镇压起来轻轻松松，但镇压叛乱也需要花钱，为了避免下次再花这种冤枉钱，长老们要求调查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叛乱。

这个不用调查的，他们打出的叛乱幌子写得很清楚。

凭什么都是服徭役，女人可以吃肉，菜里有很多油水，他们的饭菜没有肉，油水也少。

旻工作日志八

首席决策很快，以后女人不用服徭役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眼睛看不到不均，不均就不存在。

这不把人当傻子耍吗？真的会有用吗？

旻工作日志九

好吧，确实有用。

这就是传说中的乌合之众吗？好神奇。

旻工作日志十

又又造反了，不过这次不止男人，这次的理由是土地分配不公，凭什么女人不用服徭役，却和男人分一样的土地，男人因为服徭役不在家，家中生计难以维持时，没有男人的家庭却不受影响？要求给男人多授一半田土。

别人都没事，怎么就他们这么多事？真是事儿逼。

首席没理会他们。

通过造反谈条件上瘾是恶习，必须纠正。

旻工作日志十一

造反的频率太高了，为了镇压叛乱，这些年可谓花钱如流水。

首席认怂了，削减人族女人一半授田，需要服徭役的男人授满额的田土，不需要服徭役的女人授半额田土，公平公正。

这真的不是在刺激平民更猛的造反吗？

旻工作日志十二

首席是正确的，叛军内部、叛军与平民分裂了。

我大为震撼，我不能理解，我问首席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完全看不懂，但好厉害。

首席说，这叫帝王之术，是祂在陆地上蹲了几百年跟走地鸡们学的，每个用过的走地鸡都说好。

我这才想起首席和姑洗一样，都是很喜欢与走地鸡接触且对走地鸡非常了解的龙。

旻工作日志十三

周围邻居们真烦，财政支出越来越大，但税不能再加了，再加就要遍地叛乱了。首席决定节流，降低服徭役的男人的伙食，以后一点油都不放，这真的不会让人造反吗？但以前几次都证明首席是正确的，应该不会造反，就算会，估计也能镇压下去。

旻工作日志十四

十个服徭役的人只有九个能活着回家。

他们居然没造反？这么能忍的吗？那再节流一点，谷物的供给减少三分之一。

旻工作日志十五

为什么？

上次他们就造反了。

唯一出身人族的长老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上次造反是因为不均，这回虽然节流，但每个服役的人都吃得一样，很公平，所以不造反。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感觉哪怪怪的。

我说，公平是公平，但实际吃到嘴的食物少了，只因为公平就能接受，这得对公平有着何等执着？

他说，我们的邻居们有几个是会给徭役供应口粮？不论我们供给得如何少，他们还能跑不成？

旻工作日志十六

十个服徭役的人只有七个能活着回家，但还是没造反，真能忍。

首席决定进一步节流，以后服徭役需要自备干粮，官方不提供口粮了。

真能忍啊，忍得简直反人性了，我问顼，他们怎么这么能忍？

顼说，大概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

我不理解。

顼说，你觉得统治者会在乎雄性死多了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吗？

我说不会，每个国家都要服徭役和兵役的，尤其是徭役，若服徭役的人以雄性为主，那徭役必定是一件死很多人的事，没见那个统治者因此就不征徭役了。

顼问我，那要是服徭役的人以雌性为主，或者有大量雌性参与呢？

我不假思索答，那就得提高徭役的存活率。

顼问我为什么？

我说，以人族国度为例，雄性就算在一年之内死掉九成，只要统治者轻徭薄赋，减轻盘剥，最多百载就能将死去的人口生回来，反正我看它们的人口恢复速度都很不可思异。但雌性死掉一半，莫说百载，千载都缓不过来。

顼说，那就是了，雄性，尤其是短生种的雄性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生物。

我还是不能理解人的忍耐力怎能如此强大。

顼说，不理解也无妨，雄性不能产卵也不能产崽，没有创生的能力，能产卵拥有创生能力的你要是有一天能理解他们这种思维了，那你那时候最好不是首席。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首席？

顼说，因为那会是雨师国的灾难。

我还是不理解，但顼不想继续说，我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能理解？因为你不能生育后代，属于雄性？

我记得，顼这样的初代龙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顼表情很生气，很用力的敲我的脑壳，问我是不是将通识教育都还给先生了，龙族是无性生物，这是通识教育的基础知识。

我当然知道，但雄性不能孕育新生命，初代龙也不能，这很难不让我产生联想。

顼更无语了，说雄性有叽巴，你看我有吗？

旻工作日志十七

十个服徭役的人只有六个能活着回家，活着回家的也会因为元气大伤而大病一场。

还是没造反。

我服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群体。

但他们能忍，我们忍不下去了。

服徭役的男人死得越多，人族的出生率就越高，虽然是人与龙共生的国度，但资源是有限的，让他们这么个生下去，把资源生态位都占了，未来出生的龙吃什么？

而且就算不讨论生态位，照人族如今人口增长速度，少则一百年多则两百年就得生态崩溃了——初代古龙们睡一觉都不止两百年。

首席调查的结果是徭役与兵役死的男人太多，但资源不会因为人少了就没了，所以人族人口的男女性别比达到了三十四比七十六。

理想状态下，四十男人与六十个女人一年能生六十个崽，而六十个男人与四十个女人只能生四十个崽——大概率更低——男多女少与女多男少，生育率之悬殊如云泥。

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出台政策保护男人的生命，将男人的数量提上来。

二是出台政策引导父母杀死新生的女婴，比如减少或不分田土，这样为人父母养女婴的动力会比男婴低，可以将女人的数量打下去，女人的数量下去了，就算不保护男人，男人的数量自然也会提上来。

大家更倾向于后者，原因无它，省钱。

但首席不干，减少女人授田数额后，给服役的男人调整餐标前，女婴成活率下降，人族的人口增长速度确实有所下降，但犯罪率与叛乱频率也逐年递增，就算现在也没降下来，如今的犯罪率比削减授田前提升百分之一百二十五点三九，叛乱频率提高百分之十七点九七。

犯罪率与叛乱频率这么漂亮，以为治理起来很轻松吗？

知不知道祂从上任以来，一年三百七十二天，每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不是在镇压犯罪率就是在镇压叛乱。

再整活增加祂的工作量，要么换首席，要么祂死给大家看。

在首席冲天的怨气中，与会者很从心：改回原来的政策，男女都要服徭役，官方恢复给徭役的口粮供给，并且男女吃一样的餐标，每日半斤肉，三两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