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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童话I 第6章 神塔(五)

作者:江上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1 00:36:22 来源:文学城

吉尔提回来的时候,我仰着脖子,天花板看不到尽头,晕眩,酸痛,迷茫,目刺,一行清泪沿鬓角没入发梢。

吉尔提也是一语不发,我见她久久不语,晲了她一眼,她居然也在哭,无声地痛哭。

我这才正眼看她,吉尔提埋进臂弯,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不能自己,见她如此,我反倒好奇起来:“你哭了?”

吉尔提侧过脸,眼眶的位置流下两行泪,汇聚成河,讪讪道:“对啊,我一个同伴死了。”

我有些愣怔,倒不是不相信其他使徒会死,而是不可置信她会为此哭泣,吉尔提心思九曲十八弯,没点手段怎么能活下来?唯有兔死狐悲,唇寒齿亡能解释。

我心中不免开始打鼓,如果我也成为了使徒,死神会不会先一步拦在我回家的路上?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半人半虫的那个女孩,脱口而出道:“她怎么死的?”

吉尔提不语,只道:“你有家人吗?”

那些迷茫,堕落在这一刻远我而去了,吉尔提的态度让我迅速正位,在很快接受她不愿意告诉的情况下,我开始考究:“你想回家?”

吉尔提依旧趴在小桌上,食指却轻轻搭上嘴唇:“嘘,小声些,使徒不能什么都说出口的。”

我压制住急性,慢慢道:“你要怎么回?”

吉尔提阴鹜地笑一下:“不知道,我止步于第四层,况且口口相传也做不得真。”

我低着头慢慢回味她的言语,吉尔提没有明说,但推出来就是,我需要不断探索神塔,也许哪一天折在其中也未尝得知,恐惧与希望在心底互殴,不分上下。

吉尔提突然道:“我在地上有个妹妹,我一直把那个同伴当妹妹,可她今天死了。”

一句陈述却杀了我个猝不及防,我猜错了,以为吉尔提没有心。

我只能结结巴巴安慰道:“节……节哀。”

她又把脸埋了回去。

这件事过后吉尔提再也没有向我敞开过心扉,仿佛只是一个人恰好压抑到临界点,又恰好有一个宣泄口,于是把隐忍的感情抛出来一些好让自己喘口气,再以迅雷之势缩回去,昙花一现。

我想到了蜗牛,湿哒哒的,却经久旱的蜗牛。好惨,像是快死了。

吉尔提第二天又出门了,她出门的越来越频繁,我越来越焦躁,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昨天的女孩说,吃下深海蘑菇的看到的场景对应着我要去的塔层,我回想着,前四层都不对,我担心有景象雷同的层数,我露出藏在衣服下的深海蘑菇,掏出一个囫囵吞下,太急有些噎,我又猛灌了一口酒。

下一刻,天旋地转。

依旧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幻境如有实质。我跌落一隅,触摸到冰凉的沙层之下还有余温,四周皆是匕首长剑矗立沙丘上形成的刀山,流沙不断下滑,我顷刻间就要逼近锋利的刀口,我拼命地向上跑,可双腿也不断被沙层吞噬,走一步陷一步,滑三步。

我几乎脱力,不自控地撞上了无数刀片,瞬间皮开肉绽,血染刀锋,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真的是幻境吗,为什么如此真实?

我后悔了,忍着剧痛踉踉跄跄地往沙丘顶走去,每一步宛如有千斤巨石拖拽着我的双脚,我跪下来,四肢并用,手脚深深嵌入沙层中防止表层流沙带走我,待到登顶时,我四肢脱力,嗓子有火灼之感,痛不欲生,仰面一瘫,直勾勾盯着夜幕。

星光微亮,一只巨大的独眼挂于夜幕之上,睁眼一瞬间,一颗血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我。

我被吓醒了。

我甫一睁眼便立刻检查自己的肢体,见完好无损长舒了一口气,可我很快发觉不对,四根擎天柱围绕着我矗立直冲天花板,可我原来的位置是在……椅子上。

我仰头看去,果然是桌子,桌面已有四五人高了。跑几步四顾一扫,所有物体均等比放大,除了我,还有衣裙里的蘑菇。

不止如此,原先雪白的墙壁扭曲成崎岖怪石,像浅海的珊瑚礁,上面沾着干涸的血痂,而天花板则像蜘蛛的盘丝洞,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乳石交相连接,高不可勘,欲人作呕。

唯有地板,只有地板是正常的,这一抹熟悉的白色无端地带给我安全感,尽管我知道这也是不正常的。

我突然惊恐起来,强令自己定心神,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吃了深海蘑菇吗?不对,深海蘑菇的致幻作用我已经见识过了,比上一次痛苦,绝望。

难道是心神回来了所以环境也随之改变了?

我寻思到这,徒然一颤。

一位主神会容许一个非使徒的异类存活在祂是神域吗?

我不敢赌,背后涔涔发汗。

要跑,要跑!现在就跑!!!

我拔腿往外跑去,却一个急刹停下。

门外世界的变化与房间里大差不差,稍有不同的是,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参差错落的空中房屋,由五根极粗的线悬吊,宛如无数漆黑鸟笼,随着海流微微摇晃,我便身处其中之一,像一只被观赏的鸟。

我冲出去的那一刻,几颗碎石扑簌簌从边缘滑落,三秒后,有回响。

我趴在边缘,胆战心惊往下看,最底下有一大片空旷地,有人在。我无法丈量出准确的高度,好在能看清每一张人脸。

以及一颗心脏,一颗裸露于海水内,却仍然在搏动的心脏。它由一根硕粗的红青色血管连接着一个大脑。

碎石砸中了一个人,他抬头看向我,我猛得一缩,惊疑不定,心跳宛如打桩机般不眠不休。

那是什么?

心脏?大脑?

怪物?

还是心神?

是心神。

货真价实怪如其名。

我下了结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等我消化视网膜信息,鼓膜传来了一声响,是人类濒死的惨叫,来自我的正下方。

最后一口吸气堵塞在肺中。

我翻身露一只眼睛探出高台。

一根三人身长的黑尖管刺入了他的胸腔,他跪坐着,保持着仰头看我的那个姿势。

我立刻缩回头,现在绝对跑不掉,我看到了楼梯,可我过不去。

四五位使徒清理着他的遗骸,抬起扔进了一个房间中等做完这一切,神开口了,是一段悠扬婉转的音波频率,像竖琴奏乐,很神奇,我能自动把这段频率转化为人类语言。

祂说。

“游戏开始。”

游戏?

我屏息,缩在一角静静聆听神鸣。

那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的所有目的,被洗涤了心灵,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今天的游戏是,红帽子蓝袜子。”

好可爱的名字。

“你们分成两个人数相同的组,每一组中有来自对组的‘撒旦’,我将给你们一个词,你们进行描述。只有撒旦能说谎,且撒旦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需要找出撒旦,接下来你们有十五分钟随机一对一交谈时间,时间一过开始对词语进行描述。”

这个时间段撒旦需要快速确认同伴的身份。

“只有一组找出撒旦,除两位撒旦可以存活外,其余均献祭;

两组都没有找到撒旦,随机一组献祭。

红蓝两组同时找出撒旦,撒旦献祭;如果选错,按照只有一组找出处理。

同时,组内投票选出最后可能是撒旦的人,仅有一次票选机会。两组可以知道对组情况。

时间半小时,有什么问题吗?”

献祭。

心神话音落下那一瞬间,我才发觉自己早已冷汗涔涔,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玩心态,如果撒旦没有在自由交谈时间内认出同伴,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只有一位撒旦被找出对于他俩才是安全的,其它情况要么随机死要么必死;如果撒旦认出了,接下来的游戏可以说就是撒旦的主场,红蓝组的撒旦可以约定好任一方自爆,另一方隐瞒,即可都活着。

对于撒旦外的所有人而言,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这十五分钟交谈时间内发现谁是撒旦。但撒旦可以说谎。

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博弈,一场猎杀。

神对人的猎杀。

我这才知道吉尔提每次回来时神情为何如此麻木。

令我意外的是,下面所有人似乎对此已然习惯了,竟无一人失态。只有吉尔提的声音传来:“主神,请问多余的那个人怎么办?”

我一愣,这才想起有一人死于游戏前,如果把人平均分为两组势必会多出一人。那个人可以不参加游戏么?

心神的声音是和蔼的:“那个孩子就不参加游戏了,谁来呢?”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呐喊:“她!主神,请让她退出游戏吧!”

紧接着是诸多不满,抱怨,咒骂,和拳拳到肉的撞击声,却都在主神一声叹息中戛然而止。

我小心翼翼再次探出头看去,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的敬畏模样,跪服在地,一个卷发男生高举另一个白裙子女孩的手,那手颤抖着,想退却,想抓起身边人的手,却在最后关头瑟缩了,两者都热泪盈眶,不同的是,一个决绝,另一个愧疚。

我突然动容了。在这炼狱,尚有真情么?

主神笑着说:“好孩子,来帮帮我吧。”

白裙依依不舍离开男孩,在众人羡慕嫉妒,恨不得剜她一块肉的眼光中走出人群,来到那颗大脑的面前。

“有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他刚刚被鱼骨刺穿了身体,你能帮他换换器官吗?我很希望看到那个孩子能再次浮现同你一样的笑容呢。”

白裙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凝固在脸上,像是没有听清,或者是不愿意听懂。

心神道:“去吧。”

白裙的身体被一股无形却野蛮的力量推着往那间房去了,她疯了般尖叫,跌倒在地,双手死扣住一块巨石,指甲盖几欲掀翻,却于事无补,被拖着后腿进入了房间。

卷发男生也被同一股力量固定在原地,欲挣不能,目眦具裂,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葬送了爱人。

我看见人群中羡慕嫉妒恶毒的目光统统变成了同情和后怕。

所谓众生皆恶相。

接下来是一阵嘈杂的人声,维持了十五分钟。众人面色各异。

十五分钟后,心神欣慰着道:“想必大家都已经各自有了想法,接下来……”

一声“吱呀”打断了心神说话。

那扇门开了。

满身血污的女孩拎着一位男性的衣领,后者满口呓语,不知被注射了多少深海蘑菇提取液。

她惨淡地笑出声:“主神,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神不语,半晌才毫无波澜道:“是的,你做到了,那么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女孩从惨笑,到大笑,再到狂笑哭笑尖叫,不过三分钟,她因恐惧而冷静下来:“是的,主神。”

“你一共换了多少器官?”

“肺、肝、心脏、肾……主动脉、大肠。”女孩一口气念了好长一串。

“那么,孩子,你告诉我,在你换完如此多物件后,他还是他吗?”

“什……什么?”

“在更换了这么多重要物件后,他还是他吗?”

“是吧。”女孩露出迷茫的神情。

“错,”主神的声音开始慈爱,“换了那么多零件,特别是心脏,怎么可能还是一样的呢?”

女孩眼睛徒然瞪大:“不,主神,我错了,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我似乎看到大脑的褶皱挤出一个微笑:“孩子,怎么会不一样呢,他的大脑还在呀。”

女孩在绝望,无解,痛苦,不可置信中,在众人的眼中,蜕变成了一只艮塔佐。

不过一瞬间。

我下意识看向男孩,他低着头,像块木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我还是看见豆大的泪珠打湿了海水。

那一片都是极浅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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