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火浪瞬间淹没楼梯里的两人。
梅一声惊呼:“埃莉诺!”她旋即不可置信地质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托着沉重不堪的符文粗喘着气。
还没有结束,远没有结束。
我没有视线,只能侧耳倾听每一个动静。
火焰慢慢消失,星点火舌舔舐冰墙,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消失殆尽,融出一滩水。
一片浓雾中,我捕捉到一个极轻的脚步声。
瑞德呛了几口气,挥挥手散开口鼻前的烟雾,泪眼汪汪道:“萨拉,你干嘛?”
他身后是浑身浴血,被严重烧伤的埃莉诺,半死不活地躺倒在阶梯上。我看不见,但我多少能推测出一些。
我就知道,火焰怎么能烧死杀目?
“瑞德”歪着脑袋问:“你为什么要杀瑞德?他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愿恋战,凭借记忆拉着梅一步步退向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
梅怒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气全部撒在我身上:“埃莉诺怎么办?她会死的,你为什么不按照原计划进行?!”
我冷声道:“你可闭嘴吧。”
火焰符文在狭窄的空间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才有可能一狙即中。埃莉诺重伤,等于我少了一只眼睛。我难道想这么做吗?
埃莉诺的重伤,在我可控范围内。但我不能这么跟梅说,不然这个正直的女孩会开始聒噪了。
梅怏怏熄声,她原本一直跟着我退后,可她突然停下,语气急促道:“菲利克斯来了,我们还可以救埃莉诺!”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菲利克斯卡壳的汇报:“排查,没有……”就像是瞬间意识到主神的存在一般,他的声音凝固了。
我知道菲利克斯使用神刻时能力是隐身,而梅则是疗愈,原本计划是我正面攻击,埃莉诺做我的眼睛,菲利克斯则在侧面引火,为我的攻击提供帮助。可埃莉诺重伤了。
“你什么意思?”我质问她。
情况不等梅做出回答,周身的气流突然隐隐作乱,我暗道不妙,扯住梅直直跳下了楼梯,即使反应已经够快,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擦掉一块皮。
刚刚袭击我们的是,是杀目控制的气流,一次没有任何征兆的攻击。
手臂传来一股暖流,梅白着脸为我治疗。
我抽开手:“别把力气放在没用的地方。”在杀目来到跟前的间隙中,我重置了计划。
三分钟,这短暂的时间我过得格外漫长。终于,瑞德来到了二楼楼梯的边缘,嗓音变得稍微磁性,褪去了小孩的稚嫩。
他柔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了?我还有两位亲爱的使徒呢?”
“从来都只有我!”我一声怒喝,无数火球从身后呼啸着击向“瑞德”!
一瞬间,天崩地裂,硝烟四起,冰层震动,还有淅淅沥沥的水滴落在我的睫毛上。
我气喘吁吁,等待烟雾散尽。
但杀目完好无损站在原地,雪白的衣袂扬起了灰。
“你这招用过了,没用不是吗?”
火焰符文没用。计划一pass。
我扭头就跑,按照计划好的路线不断躲避着菲利克斯提前埋伏的符文,一时间无暇探查身后的情况,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炸响,一时间冰层破裂,地动天摇,有震裂开来的冰片划伤了脸颊。
计划路线的终点是一面冰墙,我一个急刹,正面杀目,如果菲利克斯埋伏的炸弹无用,我只能再次火力强攻——尽管刚刚已经证实,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所以当我真正意识到杀目仍然一发未伤时,我哭着笑了出来。
我要是死在这了怎么办?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深呼气,我还有后手,没事的,我可以!
下一刻,无数的近距离攻击符文瓢泼大雨般洒向杀目。
我能感到符文启动的距离靠杀目更近了一些,但远远不够。
正在这时,埃莉诺跌跌撞撞跑来支援我,梅的疗愈能力居然如此强。
我心下一寒,她怎么还活着?
埃莉诺与我再次发起攻击。
因为我被限制了视觉,不得不调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感官防止误伤埃莉诺。
毕竟埃莉诺此时还能战斗,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杀目依旧不费吹灰之力左右格挡开来,突然,他鼻尖一耸:“谁在那里?”
螳螂捕蝉。
很快,他瞄准一点,猛地生掏,千分之一秒内,菲利克斯的脖子被捏在杀目手中,后者满眼惊恐:“不可能,发现我……”尾音被汩汩的水声覆盖。
黄雀在后。
杀目从运筹帷幄,到疑惑,再到愤怒,因为祂已经发现,自从捏住菲利克斯命脉的一瞬间,身体也同时僵硬住了,虽然只有几秒,但对于我而言,这是唯一的机会。
这一次,没有一种符文刺向杀目。
我不会让符文的磁场引起祂的注意。
我以肉身持毒刃刺向了祂。
几乎是同一时间,埃莉诺似乎也意识到了杀目的不对劲,她立刻看向我,反应过我没有使用任何符文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依葫芦画瓢,抄起冰锥也直直刺来。
我这才放心下来,埃莉诺确实是很好的同行者,她对我的作为心领神会,没有添乱,甚至加了一把火。
她还活着,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我摈弃一切杂念,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杀目身上。
所有的一切不过一秒而已,祂仍然沉浸于在自己为何无法动弹的震惊中。
下一刻,毒刃插进了杀目的咽喉,紧接着,是一道冰锥。
菲利克斯从杀目手中脱落,已然没了生气。
我一把抽出毒刃,意欲再刺时,一股强有力的飓风删开我,将我恶狠狠甩在墙上!
杀目疯了般歇斯底里:“蝼蚁!怎么敢刺杀神明!”
我嘴角留下一丝血,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我不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让我想起了嗔蛇死去时的情景。
杀目突然神经质地抽笑一声:“但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这具身体会是本体呢?”
我神色一禀。
对啊,杀目使用的,是“瑞德”的身体,这也是埃莉诺或者其他使徒不直到杀目住所的原因,从一开始,杀目便隐藏在使徒中。
可我忽略了,祂的本体呢?
心脏无征兆开始加速,我呛出一口血来。
杀目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埃莉诺,旋即又滑向我:“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跑远些,可来不及了。
下一瞬,“”瑞德”直接原地自爆。
等碎渣落定时,我跪在一堆冰渣上。刺人的疼。
头皮被擦破了,不是多重的伤,我只是有些懊恼,垂落脖颈,直勾勾盯着膝盖,一遍又一遍复盘,杀目的本体在哪里,如果离我近的话,我可不可以再刺杀一次?
杀目不死,我怎么得要祂的能力?
我突然身体一抽,感觉轻飘飘的,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心脏、血管,或者是谷歌,如在云端,却又猛坠海底,血液沸腾,逆流,整个畅通起来。
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自己可以在第七层睁眼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猝不及防,我眯起眼睛,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掌,更准确的说,是隐形了。
这是菲利克斯的能力。
我心神一动。
杀目死了。
这便很有意思了,刚才明明死的不是本体。
谁杀了祂?
鲜血从头顶顺着脸颊流满一眼,我颤抖着弓腰站起,慢慢回头,与埃莉诺对视上,她匍匐在地,全身上下都被血液沁湿,左臂,右腿有明显的骨折痕迹,我想问她“怎么啦?”声音却沙哑到无法出声。
埃莉诺怒火要从瞳孔中溢出来,却只能用气音道:“你这个魔鬼。”
我歪歪头:“你说菲利克斯?我确实在他身上放过符文,叫木头人,解除就可以触发,我也不想他死,这是一个意外。”
至于你,我在你身上放了一个替死鬼符文,在受到致命攻击时可以帮我抵挡一次,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有轻微擦伤,而你却重伤在地的原因。
这个原因没必要告诉埃莉诺了。
结果是我们都期望看到的,不是吗?
可就是有人无法理解我的苦心。
梅站在门口,双唇颤抖着:“是你,杀了菲利克斯?”
我轻“啧”一下,她们怎么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呢。
只听梅继续道:“你,你还在埃莉诺身上放了替死鬼符文!你这个疯子!”
埃莉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梅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敛了笑意,眼底变得阴鸷,真是的,梅情商真低啊。
本来有两个还活着,我也能给亚瑟一个交代。
现在好了,我只能多收两份能力了,刚好,梅的疗愈我很需要。
与此同时,第八层宴会厅三楼,泛着金属光泽的触手交错盘旋在符文柱上,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使徒头顶,后者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乎站不住脚,却不得不继续报告:“主神,我们没有抓到那个叛徒……”
死寂无声。
他吞了口唾沫继续道:“也,也没有等到……”
斧头的触手捏碎了一根符文柱,祂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不用等了,嗔蛇和杀目,都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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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