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童话I 第16章 神塔（十五）

对视一秒。

两秒。

……

一分钟。

她为什么不抓我，或者告诉同伴有人在这？我有些自嘲，总不至于我现在这样还能对她产生威胁吧？

可她的视线沿着桶底游走一圈后，死死锁住了我，却依然没有动作。

瞬间松懈下的神经才让我意识到不对劲。

她看不见我。

我不可置信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变透明，第七层时无法睁眼，我不清楚自己的状态，难道拟态只有自己能看到自己，在其他人眼中都是透明的状态？

艾米丽的眉头越锁越紧。

“艾米丽？”使徒喊她。

艾米丽摇摇头道：“她不见了。”

同伴的表情凝滞了一会，五味杂陈看着回归队伍的艾米丽，半晌，才拍拍她的头道：“没事，我们继续找找其他地方。”

他们陆陆续续离开了。

等到最后一位使徒消失在视线之外时，我果断凿穿木桶，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匆匆而去。

我无法预知拟态什么时候结束，体会恢复后继续狂奔起来，直到宴会厅在我眼前缩成了食指长度，我才稍作歇息。

我不会再去鲁莽地损毁死神之眼了。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得力量？

拥有拟态是因为杀了嗔蛇，重点不是杀，我杀了怀特并没有获得他的力量——献祭灵魂后可以短暂地使用第五层主神的符文，而是谁被杀，主神被杀。

如果要摧毁死神之眼，再给我十根雷杖我也做不到。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加快找楼梯，到达第九层，可就算我成功脱离神域，也不一定会被精准传送到罗丽莎号上。

第二，杀了第七层主神，要么祂死，要么我死。

我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再次朝着宴会厅走去。

我诚然怕死，可只要一想到家人，我只感觉心中涌现出不可限量的勇气，哪怕我会后悔，会感觉自己蠢笨。可我知道，假如时间可以倒流，我依然会选择一样的结果。

父母，还有姐姐，是我最后的底线。

在此之前，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他们不可能想到我会折返回来。

但我依旧后怕，特地一个个排查，在确定艾米丽不在这堆人里后，我在一个拐弯处悄悄跟上了队伍的末尾。

“哎哟吓死我了，我不是最后一个吗？”

我不动声色道：“我刚刚掉队了，才跟上来，这可折磨人对吧，好好的宴会被打断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计划呢。”

“可不是吗！但也没办法，命令是斧头下的，谁能反抗呢？你哪儿的？”使徒怨气冲冲道，忽而他打量了我几眼，“话说你哪的？眼生。”

“第七层，听说第八层主神对你们还挺不错？”

使徒耸耸肩：“都是施舍罢了，养小猫小狗似的。”

我却神色一禀：“身为使徒，怎么能妄议主神？”

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小声低估道：“是是是，得赶在其他层主神来到第八层前把那人揪出来，不然斧头大发雷霆我们又没好果子吃。”

原来其他主神还在各自的领域，难怪嗔蛇已死的消息没有传过来。

我跟他掉在队伍最后面，一路沉默无言，他明显在浑水摸鱼，是一个好突破的人，我有些担忧是不是装过头，把他吓到了，要不要找个话题缓和一下印象呢？

正在我苦思冥想时，他开口道：“兄弟，问你个事。”

我心下一喜，还有戏！

面上八风不动道：“什么？”

他食指顶着太阳穴：“你们第七层的，是不是这，都有些毛病？”

我面色霎时五彩缤纷，他见此连忙招招手：“不是在骂你啊，主要是我见过的所有七层使徒要么傻了要么痴了，你是第二个正常的。”

多说多错，我惜字如金：“是吗？”

他挠挠头，见我面色阴沉不太好说话，又是一阵沉默。前面一个拐弯，出了幽灵街便是荒地，前景一览无余，使徒队伍能看见彼此，我沉下心，有意挑起话题，道：“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前辈同我说过，你听过什么？”

见我挑起话题，他又开开心心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吗？七层主神杀目出了名凶狠，被他剜眼的没一个好下场！”

我做出一副吃惊模样，惊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在第七层的时候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不过主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停顿了很久，半晌才慢吞吞，神色极其乖张道：“表面剜目，实则是剥夺对方的符文，没有符文就以命抵。”

我若有所思。

前方拐角传来嘈杂的人声，使徒们功亏一篑，陆陆续续汇合。再不走晚了，会碰到艾米丽，可我要怎么不动声色离开呢？把他敲晕吗？

我悄悄捏出一个电击符文，不足以致命，顶多让他眩晕一分钟，正要动手时，队伍前端有使徒逆人群向他走来：“亚瑟，你还偷懒，队长生气了要点名呢，你这次别提前开溜了，上次被罚的还不够重吗？”

我把符文藏在身后。

亚瑟道：“谢谢你，我等会就来。”

对方摇着头离开，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我等那人走远，好机会！电火花在我之间炸开。

正在这时，亚瑟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我，眼中蓄满泪水，我只能再次背过手，心虚道：“怎么了吗？”

亚瑟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都是第七层使徒，找一个蓝头发的姑娘，就说……本杰明.god-slying.the one,想请求她的帮助。”

他越说越赧然，我越听肌肉越抽搐，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能想出这么抽象的名字？

“你什么意思？”

亚瑟突然抬头，目光炯炯，情绪亢奋，依然努力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人，第七层使徒在七层都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你放心，我不会揭穿你！你能没有神刻来到这里，还想摧毁死神之眼，你一定是一个英雄！一定是带我们逃离苦海的那个人！你的做法一定有你的理由！”他激动到喘气，拉住我的手放在他滚热的胸膛上，心脏搏动有力，他一字一句道：“身怀神刻的人无法反抗祂们的命令，但我们誓死不做奴隶！”

实在戏剧，谁能想到在这深海之中还有向往自由的人呢？我突然一愣，一个金色短发的女人莫名与眼前这个糙大汉重合起来，我这才得以真情实感，眼泛泪花道：“永不做奴隶！”

亚瑟小心翼翼问道：“您问到第七层就一定是想去那，我可以询问你想去做什么吗？”

“弑神。”

虽然不一定活着回来就是了。

“第六层嗔蛇已经死了。”

亚瑟再次激动起来，他慌张掏出一个紫水晶项链：“请带上这个，埃莉诺认识的。”

“好，那我先行一步。”临别时他虔诚地问吻着我的手背。

我打了一个冷颤，头也不回带着战利品去找亚瑟口中的埃莉诺。

太夸张了，一个自私自利睚眦必报的人居然被人视为英雄，但很明显，塑造这样一个形象对我是有利的。

在最后一个拐角时，我看到了埃莉诺，人群中唯一的蓝色头发十分显眼。

我悄无声息躲进鱼龙混杂的使徒中，站在她身后，耳语道：“本杰明.god-slying.the one。”

埃莉诺惊异回头的瞬间，我拿出了紫水晶项链。

她神色一紧，拉着我走出人群到一遮挡物背面，我才述诸原委。

埃莉诺听完后同样激动起来，她握紧我的手，感觉不敬又旋即放下，道：“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请尽管提！”

“符文，强大的符文，有吗？”

埃莉诺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释怀地笑了：“应有尽有。”

我一阵激动，原本想着收集情报再弑神，可她们既然有强大的符文，何必让我多此一举呢？

我忙问：“能不能击碎死神之眼？”

埃莉诺迟疑道：“按理来说，是不能的。死神之眼凝聚的能量来自死神，对我们的符文是降维打击，死神……是神域的主人。”

跳动的心沉寂下去，也是，哪有这么简单。

我疑惑道：“能干掉杀目吗？”

埃莉诺点头：“可以的，杀目没有死神强大。”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埃莉诺苦笑着摇头：“因为神刻，它可以保护我们免受艮塔佐的伤害，却也终身禁锢我们于神域，因为它，我们不得不听命于主神，只可惜，发现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和亚瑟都是佯装失心疯，私底下结交了其他的伙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他们喊来。”

我有些恍然，她以为我是为了自由而弑神，而不是为了力量，她不需要知道，结果保持一致就行了，我快速问了几个问题弥补信息差：“斧头为什么不亲自抓我？”

埃莉诺道：“斧头真身在第九层，与死神一起，祂不会告诉死神和其他主神的，死神之眼损坏斧头也吃不了兜着走，请放心。”

“其他主神什么时候会到第八层？”一旦所有主神集结在一起，别说杀一个，能不缺胳膊少腿活着就是万幸了。

“原计划是两小时后启动宴会准备工作，但因为您的出现，耽搁了将近一小时，所以还有一小时。”

一个小时，是我生命的极限。

“第七层使徒回到第七层杀目会发现吗？”

“我们有隐身药水，请放心。”

太好了。

我一刻都不能耽搁：“现在就出发。”

god-slying（弑神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神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