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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之吻能吻醒赵总吗 第58章 第 58 章

作者:知心银耳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9 09:09:12 来源:文学城

在何哲宇的强行要求之下,那套房子又过户给了赵序。

赵序这个金主做得很大方,直接走到门口让何哲宇收拾行李:“我出去吃个饭哈,你随便拿,珠宝现金手表都可以,行李箱的话那边有LV和RIMOWA的,你现在认识吧?喜欢哪些就用箱子装着拿走吧,咱们好聚好散。”

“随便拿,”何哲宇望了望这个屋子,“……所有的?盲盒也可以吗?”

“可以啊,不要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只有买下的那一瞬间有意思,”赵序狡黠地笑了,“你拿吧,喜欢什么就带走。”

何哲宇紧紧盯着他,盯得他心快软了,赵序背过头,向外走去:“饿了,真的走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人去楼未空,这个家除了何哲宇那一点少少的搬走也无伤大雅的行李,少的好像也只有他们搬家后第一次逛街时,盲盒里的第一个隐藏款,还有小胡送他们的乔迁书签,一对小芽,何哲宇只拿走一个,让书签都孤零零的。

真是出息了,还记得哪个是隐藏款。

没事,他也没有很喜欢。

他又随便逛了一下,哪里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点没少,那些昂贵的石头装饰品或是人赖以为生的金钱,都好整以暇锁在衣帽间的保险箱和玻璃柜里。

哦,还少了一样东西。

赵序路过衣帽间那张小桌,才发现桌上空了,少了那只被何哲宇洗了好几次,头发都缩了的酒店小狮子。

……真是小孩儿,当时还不要呢。

没事,他再去酒店要一个好了,这个狮子到哪家丽思都有,送都送不完,有些店还有限定款呢。

下楼的时候他换回了以前惯抽的烟,软中华,很久没抽了,不是大观园那种斯文的细烟,他手指夹着一根吸了一口,很熟悉,浓烈又顺滑,好抽。

只是,原来他已经不习惯粗支烟了。

那支正常大小的、多数男人会抽的粗细的烟,被他柔软纤细的手指夹着,有点硌手,他突然觉得有点拿不住,很别扭。

也没事,那就继续抽细烟嘛,买个烟还买不到吗?赵序灭了烟,掉头回店里又重新买了细烟。

回公寓住没那么方便,赵序最后还是搬回了他住了最久的酒店,服务够好又有饭有酒,鬼使神差的,在经理问他想要哪个房间时,他还是要了1806。

也不知道这房间怎么那么热门,居然还要等两天,经理问他:“1812行吗?房型是一样的,也是同楼层。”

“……那我等现在的住户搬出去。”赵序平静地说。

等那人好不容易搬出去,他才发现,原来1806根本没有自己的味道,酒店大堂是香水味,房间里是很淡的香薰味和经过新风系统处理过后干净又无聊的味道。

他又换了酒店,换了另一家丽思,又问了身边人首都有哪些酒店好住,换去文华换去瑰丽换去半岛换去宝格丽,果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商场酒店都是一样,香水味,所有的量产香味在他鼻子里都是一个味道,他根本没那个本事区分商业香沙龙香香调前中后调。

他败了。

赵序还是搬回了离公司最近的那家丽思。

久住一段时间,他忽然想起,桌子旁有一个卫生死角,保洁如果太忙会注意不到,如果他在桌边抽过烟,那里会堆两三片飞起的烟灰。

……之前,这个房间里,有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曾出现过一抹脏污,以至于他都忘了这个他不大在意的小缺点了。

赵序突然觉得看得不太顺眼,打电话叫保洁上来再打扫一遍,经理连忙道歉,又提供了一些送进房间的酒和水果作为补偿。

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水果吃呢。

嗯,没事,衣食住行,他有钱,没什么大不了的,离了何哲宇,自有人替上为他解决一切。

这段时间里,他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几笔汇款,大概是限额,他算了算,这些钱,刚好覆盖了《不成仙》的片酬和他给何哲宇所有的包养款,再多出的,大概就是扣除还债和他们共同支出剩下的收入,有《大地之歌》,也有他自己接到的商务。

不是很多,几百万,他赵序不缺这几百万,几百万解决不了他的任何问题改变不了他的任何阶级,对他没用,他不缺,但是何哲宇缺。

何哲宇说,他只是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那个阶层眼中的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来几百万,这几百万可以供他今生衣食无忧。

……一个穷小子,把钱和房子还给了他这个大老板,甚至很大一笔钱其实是他自己正经的劳动所得。

赵序气笑了,这辈子没见过这种蠢人。

他的嘴角看着那笔钱开始抽动,抽着抽着带动面部肌肉失控,把眼里的水也抽了出来,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一个水泵。

怪不得他不去给他爹还债了,原来他是想把所有钱都留下来,只为了有钱给他买礼物,又能把这些包/养的证据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如果不是为了钱。

如果不想要钱不想红。

那,何哲宇,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要的不是钱,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睡觉?为什么要和我拥抱?为什么要对我事事妥协事事低头?为什么要对我无微不至?为什么要吃醋愤怒?为什么要清算我的痛苦为什么要看见我?

如果你对我有心有感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你为什么不赌一把?你凭什么?你也配让我来主动?

……

他把原因说出来了。

何哲宇凭什么,他一个为了还债被包养的小白脸,生死去留全凭赵序一句话,他也配。

赵序笑得很厉害,一边笑一边感受着面上滚烫的水液源源不断地下坠又下坠,他知道,何哲宇也知道,他真当一个从小就在苦难里打磨从山里走出来的成年人蠢到什么都不懂,只凭借一颗小动物般赤诚的心来爱他呢。

你去死吧何哲宇,老子现在就要把你忘了。

为了钱,为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为了解决他人生的一切痛苦,赵序又投入他的工作之中。

飞来飞去的日子他的睡眠障碍又加重了,入睡的时候浑身肌肉紧绷到痛也放不松,牙关咬紧脸痛脖子痛,痛到极点才想起来自己在咬牙,好不容易半梦半醒又时常觉得空气中有化出实体的风在攻击他,一次又一次被吓醒。

他跟何哲宇待在一起太久,才忘了自己本就是这样入睡的,如果不加大酒精和药量,他就没有好觉可睡。

在深夜恍惚惊醒,心脏怦怦直响,扰人心烦,赵序拖着疼痛的脑袋挪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本来打算抽两根就睡觉,一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一身怨气,看着就讨厌。

他又低下头,正好看见自己洁白的手腕内侧。

很多,很多次,他在空虚到感受不到活着的时候,都想要把这里剖开,看看那个和心脏一并跳动的位置里面长什么样。

邱月明和郑观雪总淡淡地提醒他:你是演员,你不能留疤。言尽于此,他们之间没那么安慰的话可说。

于是他的皮肤一直是白净的、顺滑的、一丝伤口都没有的,赵序做老板那么多年,却一直拿演员的要求来要求自己,保证自己永远时髦漂亮、干净流畅,别的老板手握权力纸醉金迷纵情食色,只有他无法逃离被镜头凝视和靠皮囊来获得自由与爱的习惯,白白苦心经营。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夺过洗漱台上的修眉刀,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一气呵成。

眉刀剖开的皮肉瞬间翻飞着向外卷了出来,汩汩血液化为梦境中的肥皂泡泡飘啊飞啊咕嘟咕嘟四散飘扬,赵序的眼前有点花,他见血很少,以至于怀疑他是不是晕血,可是何哲宇为他伤人报复的时候他满足又幸福,或许他只是晕自己的血。

他留疤了,他不演戏了,可以被允许留疤。

小小的刀片杀伤力有限,割不到多深的层次,他简单止了血,马上就恢复成人上人,只是从那天起他就老尝到血味,在会议室喝茶,在饭局上喝酒,在跑步机上爬坡,在片场抽烟,无时无刻没有星星点点的血腥味从干涸的嗓子里爬出。

终于,他找到了那阵血腥的来源,赵序为了入睡本就酗酒,应酬时喝得太狠又和客户吃了辣,他一回酒店便开始吐血,太久违了,上一次吐血他大学还没毕业呢。

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血点不要永远卡在他的呼吸道里折磨他,赵序笑得很开心,自己坐在卫生间打120,自己巴巴地等。

鲜艳的血液和浑浊的酒液混着胃酸胆汁之类的人体分泌物在雪白的大理石地砖上糊得很恶心,他看着那一滩滩想着自己绝不能死在这。

赵序的手机只打了这一个电话,没人可叫了。

他这辈子好像只让何哲宇在身旁照顾过他。

人求人耗费的自尊心是有额度的,他在生意场上一路爬来求了那么多人就没本事在私底下求人,但他不求谁会来照顾他,不,他就算求了,也未必有人不是冲着来看他笑话,哪怕是花钱请个保姆,他也没法暴露自己的不堪。

赵序不演戏了。

他不演戏了,演戏有什么好的,他成了人人艳羡的资本,赚大钱,还不用保持身材,但他胃垮了,吃不了辣,又因习惯使然依旧恐惧吃甜。

年轻时渴望演戏,渴望尽情吃喝,渴望爱情,他一直以为自己最渴望的是钱,原来渴望和须要不是一个意思。

南城本来就不冷,他的愿望很小,很小很小很穷很穷又有点微薄的痛苦记忆,他记得自己想要床厚点的棉花被,冬天能暖和点,长大了他买蚕丝羽绒被,睡在有暖气和新风系统的大房子里,为什么他还是惦记那床他没得到的棉花被。

救护车准时到达,赵序因为消化道出血在医院躺了几天,被早睡早起折磨得浑身难受,好不容易能爬起来继续正常生活,正好赶上去凑邱月明的热闹,看对方为了谈恋爱和家里和舆论彻底闹了个鱼死网破。

公众人物不让出柜,出柜就会被封杀,风光无限的在哪都是视线中心的一个人,他最璀璨的家庭和事业,就这么一夜之间全都放弃了。

赵序本来是为了看对方笑话,没想到闹得这么大,看完都有点物伤其类了,邱月明倒跟个没事人一样,乐乐呵呵的,还跟他说小胡出差带回来的蛋糕比他推荐的好吃。

赵序:你他吗有病吧!就知道吃!

邱月明:身材好,偶尔吃点没事,体脂13.5以上的就不好说了。

赵序:少指桑骂槐,槐走了。

有零有整的,看来小胡体脂13.5。

放下手机,赵序站在吊灯底下,突然望着天上那个光点迷路了。

他对邱月明的嫉恨,不,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对邱月明的嫉恨里,是夹杂着一半看不起的。

不就是有个好出身,坐拥世界上最好的资源,养只猴子不也能学得面面俱到?邱月明不论做得多好多优秀,也胜不过富裕耀眼到令人咂舌的家族光辉,取了个月明的名字,这辈子也只能做一片阴影。

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能当个明星?这辈子也就趁着年轻在聚光灯下靠皮囊吃饭博得喜爱,拍拍戏拍拍照,艺人永远只能是一盘被人凝视的菜,再红再昂贵菜也不会变成人,脱离这一职业,他又能做出什么不肤浅的事来?

结果他把自己唯二被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东西扔了。

邱月明就这么从众人臆想中的那么一轮高高在上的明月,活得像个意境一样的假人,啪嗒一下自甘堕落摔进水里了,镜花水月一场空,摔完没事人一样拍拍衣服爬了起来,去谈恋爱。

仅仅是为了谈恋爱。

……

他,苦心追求半辈子,最最艳羡最最渴望最最需要的那些东西。

赵序喜欢钱权,邱月明一出生就有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赵序喜欢名利,邱月明那张脸摆在那就会收到无穷无尽的敬仰,更不要说他这人能力也了得,在行业内左右逢源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追随着自己一生最向往的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处心积虑接近邱月明那么多年,跟上了邱月明就跟上了自己眼界的极限,和邱月明平起平坐就拥有了普罗大众的**。

他就这么随手扔掉了?只是为了谈恋爱?

他们到底有多爱?多相爱?如果血脉相连的认可与期望压根不重要,如果亲自争来的爱才是真正最珍贵最好的物件,那他这辈子拼命追求与轻轻放手的一切,是不是又在做错?

赵序挤出见朋友的笑脸去见其他人,看着沐浴在众人祝福之下的俩人说说笑笑,他知道这俩人就算失业了也有花不完的钱,但对于——起码对于邱月明这样家世显赫的社会金字塔尖人物,有钱和只有钱也算得上天壤之别,更何况他的存款和家族资产比起来九牛一毛,按理来说,他总该崩溃的。

完全没有。

露出迄今为止最开心一面的邱月明,笑容比他被金钱权力浸润泡发的人生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真诚。

他赢了,他这个文化课第一的优等生又一次知道了正确答案却不告诉任何人,只留自己一个最高分。

天塌下来有家底罩着没砸死他,视死如归脱身而出也没摔死,他被接住了,被真爱接住了。

全世界命最好的人,前半生拥有俗世的物欲,后半生拥有真爱之吻,他怎么就失心疯选了这样一个人去逐帧模仿。

像赵序总自嘲的,公主是公主那是因为她爹或妈是国王,人的一生好不好命从出生就奠定了,他做不了公主,自然也拥有不了真爱之吻,童话故事从来就没骗过他,是他自己在骗自己。

出身他没得选,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就逃不开回忆里最熟悉的东西,在代际传承的诅咒里一步错步步错。

亲情、友情、爱情。

充斥着暴力与压迫的家是家吗?因为利益巴结来的朋友是朋友吗?因为性而包养的爱人是爱人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后来他有得选,那些有得选的关系,他还是全都做错了。

所有的东西赵序都没见过真的,人不能判断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能创造的利益越多,身边的人就越多,他因此而保证自己永远无可替代,永远能被有利可图。

如果他以前的感情全都是假的,那现在这里的东西又能比之前要真吗?如果邱月明和郑观雪和他不是真朋友,他功成名就再去结交的人就是吗?如果何哲宇和他不是真爱情,那他以后再和其他人睡就能是吗?

赵序觉得自己更恨邱月明,更嫉妒他了。

像恨他自己一样恨。

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好像那会的声嘶力竭从未发生,反正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咸不淡的,中途发个疯尖叫互相伤害也能当成没事,人呢,心理上被伤害的前提本来就是在乎。

郑观雪又约他们去吃日料,说是再不吃的话沙丁鱼的季节要过了,她的语气很轻快。

到了店里,郑观雪一直记得他们的口味,主动替人说了忌口,她要少米饭,赵序要多多山葵,不吃亮皮鱼,邱月明不喜欢鮟鱇鱼肝,胡知川不挑食,都吃。

赵序犹豫了一下:“……我今天只要多点山葵就行,亮皮鱼我吃。”

“诶?”郑观雪愣了,但还是点点头,转述给主厨,“那改一下。”

吃完酒肴,寿司一枚枚开始上了,赵序看着眼前那枚沙丁鱼手握,斟酌了许久,还是把它塞进了嘴里。

熟悉的腥味瞬间袭满口腔,五官是通的,他的嗓子眼被恶心得有点哽,连带着眼睛也开始发酸。

好难吃。

好腥啊。

他的牙齿费力地咀嚼着,好在鱼肉油润,囫囵咽下即可,不折磨他太久。

胡知川在惊讶地和邱月明念叨:“沙丁鱼居然还能生吃!我只知道有罐头。”那头又传来邱月明和郑观雪的轻声笑。

邱月明跟小胡出门大概不怎么带他去吃日料,他今天才发出这种感慨,而此类稀奇何哲宇早在他们在一起不久就通通说与他听,他们的进程分明早先另外两人那么那么多。

耳朵里传来的闲聊声越来越小,小到只剩胡知川拖长了尾音跟邱月明说“谢谢”,说“你不带我来我都不知道这些呢”,柔软的语调和一些熟悉的烙在心底快要长成一层雾拢在他身边的东西重合了,赵序觉得自己刚刚咽下去的那块鱼肉调味过重,师傅刷上的酱油其实和了一半是他的眼泪。

亮皮鱼又给他们做成矶边卷,鱼肉裹着碧绿的小葱被海苔滚成一卷,连米饭都没有,像他和何哲宇玩闹的时候被对方把自己连着玩偶一起卷进被子里。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推给了一旁的的几人:“后悔了,下次还是不吃了。”

赵序不懂为什么郑观雪和邱月明会点评这些熟成调味,他只觉得好腥好腥,泡了醋还是一股动物死了的腥味,不懂,他不懂何哲宇为什么这么爱吃,为什么不喜欢昂贵的海胆金枪反而喜欢亮皮鱼,为什么最爱吃沙丁鱼,每到夏秋之际,赵序都会主动给他追加两贯,那个时候何哲宇就会眼睛亮亮,幸福地跟他说“谢谢”。

这么难吃又便宜的东西有什么好谢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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