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永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身边浅薄的呼吸声,这应当是一夜安稳的睡眠。
虽说他和严以竟是自小陪伴的发小,但共同躺在一张床上还是第一次。
这不是五一假到了,隋永的父母打算去外省好好游玩,而隋永对旅游压根提不起兴趣,无非就是看看山水,哪里看不都一样。
所以,他被迫搬来严以竟家借住一周,美其名曰,怕他把自己饿死没人收尸。
严母倒是很乐意,一进门就拉起他的手嘘寒问暖,严以竟则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拇指在手机屏上点来点去,时不时扬起嘴角,也不知道是跟谁聊天,笑得这么开心。
“小隋,来阿姨家这么多次了,放开了玩,有什么想吃的随便说,阿姨今晚给你做好吃的。”姚田亲热地招呼。
隋永乖巧站在原地,礼貌回应:“谢谢阿姨,这几天麻烦你了。”
“哎,不麻烦,就当自己家里,吃好玩好。”
姚田和隋永妈妈是好闺蜜,同年怀孕生子,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天天打趣,说这是两家的缘分。
严以竟适时抬眼,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微光,与他对视上。
不知为何,隋永总觉得那眼神里透露着欣喜,还有些许说不明的情绪。
“以竟,别玩手机了,在家里招待好小隋,我出去买点菜,记住,别欺负人家。”
姚田耐心嘱托,拍拍隋永的肩示意他去沙发坐。
“知道了,别老把你儿子想那么坏。”严以竟应了句。
大门被关上,将灿烂的晚霞隔绝在外,余晖顺着玻璃窗洒落在洁白的地砖上。
严父因要在外地工作,并没有回家,于是家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隋永在严以竟的注视下缓步移到沙发旁。
两人许久未见,平日里不在同所大学上课,只有假期才堪堪回来。
话说,这其中的原因还是隋永自己造成的。
严以竟径直起身,隋永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这么害怕我呀,小隋、哥哥。”
严以竟似笑非笑,刻意加重语气称呼。
隋永有些难堪,莫名的羞耻感攀上脸颊。
上次听到严以竟叫自己哥哥还是在小学,两人岁数也就差了几个月,小时候喊哥哥也就罢了,后来两人觉得别扭就没再说过。
紧接着严以竟肆意的笑声就闯入了他耳朵:“哈哈哈,隋永,你还是和之前一个样,随便逗你两句就害羞了。”
隋永一下子恼火了:“严以竟,你又找骂了。”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惹你生气,不然我能不能在我妈手下活过今晚都是一回事儿,你不知道,我妈可宝贝你了,整天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严以竟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越发明显,看得让人不忍再苛责他。
严以竟抬起手臂搭在隋永肩上,肌肉线条流畅而又自然。
隋永肩突然上一沉,重心偏移差点倒在地上。
“隋永,你上大学一年给自己饿瘦了?”严以竟上下打量了一番隋永,故作思索。
“有吗?我觉得给以前区别不大。”
严以竟隔着衣服捏隋永胳膊上的肉,继续说:“真的瘦了不少,你一个人去那么远地方能照顾好自己的怪了。”
“没办法。”隋永无所谓,他扒下严以竟的胳膊,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
经过这一闹,两人迅速熟络了起来,虽说没有高中时期那种形影不离,但也能聊上几句。
单单聊天还是有点无聊,严以竟便把隋永拉到自己房间里打游戏。
他房间在二楼,是家中位置最好,也是最大的房间。
他们家还算有点小钱,父母几乎无条件满足他的生活方面的追求,因而高中三年一结束,严以竟就强烈要求重新装修自己的房间。
把以前塞满资料的书柜挪走后,空出了一大片,他便配置了一套性能颜值双在的电脑。
房间内东西虽然繁杂,却并不显的凌乱,各区域的摆设布局融合得刚刚好。
严以竟看出了隋永眼中的惊艳,自豪道:“羡慕吧,这几天便宜你了,能在小爷房内休息。”
隋永点点头,随即又意识到什么不对:“等等,我在你房里休息?那你呢?”
“想什么,当然是我们两个一起睡,难不成这么大张床你想一个人独吞。”严以竟说着坐到床边躺下,感受着无比柔软的大床。
隋永急忙解释:“不是,你们家没有客房吗?”
“有啊,但那是以前,现在堆着杂物。”
隋永内心一番纠结,他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睡的,身边多个人怎么想都会不习惯的吧。
“那我睡沙发上可以吗?”隋永小声说话,眼神飘向其他地方。
严以竟用手虚掩住眼睛,指缝间倾漏出灯光,然后猛地坐起身:“隋永,都是男的,睡一张床上又有何妨?”
他顿了顿又说:“唉,我去沙发上睡了,小爷房间白给你住几天。”
这让隋永更加为难,自己本来就是客人,怎么能让主人家的睡沙发呢?
认命似的他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说出:“别,我们一起睡。”
严以竟无声笑笑,他惯会拿捏隋永。
“这才对嘛,早这样不就好了,来来来,快打会儿游戏。”
游戏过程中,消息提示音响起,严以竟好奇瞥了一眼。
【学妹:学长在吗?我们社团组织了旅游活动,要一起来吗?】
他状似无意问了句:“隋永,学妹给你发消息,不回一下吗?”
“哦。”
正好这一把游戏结束,隋永点开聊天框:谢谢,但我已经回家了,很抱歉没法和你们一起参加。
严以竟盯着他把消息发出去的全过程,凑近来看:“你人缘挺好的。”
“都是一个实验小组的同学而已。”隋永退出聊天页面。
他手机上并没有加很多人,所以严以竟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微信躺在最底下。
他们上大学后形同陌路,基本只有过节时才发一句祝福。
严以竟随口提了一嘴:“你上大学有没有找女朋友啊?”
“没,你管这么多干什么?”隋永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严以竟调侃道:“你这么好的条件居然没谈,啧,可惜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很高兴呢?”隋永手肘击了下严以竟。
“那当然,你可不能比我更早谈恋爱。”
隋永没再说话,满脸无奈,严以竟总是什么事都要和他在一起比,高考填报志愿时严以竟就打过电话询问自己要报哪所学校,严以竟更偏向喜欢物理,而自己喜欢化学,虽然分数只差了一小段,但明显有其他更适合他的学校。
隋永不用猜就知道这家伙的心思,肯定想和自己报同一所大学。
隋永出于好心便说:“A大挺好的。”
严以竟便以为隋永也报的是A大,高高兴兴也跟着填了。
然而事实是,隋永根本就没有报A大,B大才是他真正的选择,凭他的分数也不太够得上A大,隋永也没再提。两人报了不同院校这件事直到通知书发下来后严以竟才知道。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严以竟很生气,双目通红,质问他是不是想摆脱自己,嫌弃他烦人,隋永想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严以竟便赌气回到家里,整整一个假期都没见过,等他消气后隋永已经离开去大学了。
此时,姚田的声音穿过楼梯,将隋永拽回当下。
“小隋,以竟,下来吃饭吧。”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饭菜的香气四溢,隋永夸赞:“好久没吃阿姨做的饭了,还是这么诱人。”
姚田忙不迭擦擦额角的汗水。
“只要你们喜欢吃就好。”
隋永转头就见严以竟认真看着自己。
严以竟长得更像妈妈一点,桃花眼含情脉脉,单单是望着别人就足够吸引人。
隋永莫名觉得脸颊烧红,匆忙奔去洗手。
身后的人不紧不慢,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隋永,仿若一盏聚光灯,所有的目光只为他停留。
餐桌上,大家都安静地吃着饭,姚田做了两人都很爱吃的油焖大虾,只不过严以竟却没有夹几次。
隋永安心吃着饭后水果,严以竟这时向姚田喊道:“妈,今晚我和隋永一起睡,我问过的,他同意了。”
姚田在厨房里洗碗,不禁疑惑,家里明明还有多余客房,为什么非要挤在一间房,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自己儿子的床也够大,既然隋永都同意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多问,就当两个孩子许久未见,培养感情了。
屋内灯光明晃,屋外夜幕漆黑。
严以竟穿着睡衣靠在椅子上,眼中柔情无限,他看着手机壁纸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隋永穿着白衬衫回眸看向镜头,纤长的指节中捏着一个星星罐。
那罐里装着365颗星星,每一颗都是严以竟难以表达的爱意。
“我好喜欢你。”
隋永十八岁生日,严以竟小心捧着那罐星星找到隋永。
“哥哥,恭喜你今天就成年了。”
也恭喜我即将拥有你。
隋永刚从浴室出来就见严以竟对着手机发呆,玩笑道:“心上人?看得这么专注?”
严以竟慌忙锁上屏幕,心脏不受控制地撞击胸腔。
“没,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睡吧。”他试图转移隋永的注意力。
隋永一副不用遮掩,我都懂的表情瞧着他。
他们平躺在床上,中间隔了条“楚河汉界”。
隋永怎么也睡不着,听着耳边人的呼吸,他浑身肌肉紧绷,不敢乱动,生怕打扰到严以竟休息。
时间滴答流逝,圆月也升至正空,睡意逐渐占领身体,隋永缓缓合上眼。
恍惚间,隋永感觉到身旁人翻身的动静,可他没有多想,还是沉沉睡去。
严以竟觉察到隋永已然陷入睡梦,轻轻翻转过身,面对着隋永,右手搭在他柔软的发丝上。
严以竟静静地看着眼前人,感受他的温度,嗅着他的馨香,拥有他的一切。
今夜,安享美梦。
——
晨光未至,急速的喘息声猛地撞向墙壁,回荡在安静的空间内。
严以竟额角渗出点点汗珠,顺着绯红的脸颊划下,眼中不见分毫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