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 第12章 水底

“不是！”只见玥儿打了个响指，那乞者的头发瞬间燃了起来，从发尾到发根，不过几个呼吸间，那长发飘飘的乞者已然变成一个光头！

不过好在，那乞者的头发燃完之后，火就停了下来，于是林枝扶就看见一个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的头颅，以及那乞者不解诧异的神色。

“焚火术？”

玥儿很是得意，“怎么样，厉害不厉害吧？够不够护着姐姐？”

符修中有火系术法，焚火术是其中最简单的术法之一，熟练之后便可不用符咒，徒手起术。它简单却不易控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头秀丽长发燃得一根不剩，且未曾伤到人分毫，可见道行挺深。

林枝扶眼里闪过惊艳的颜色，“厉害是厉害，不过……”她下巴轻点那乞者的方向，“他好像在看着你。”

玥儿看过去，那乞者满面通红，头顶白得发光。他双腿弯曲，抬起右手指着玥儿，手指都颤颤巍巍，脸都歪了，气都接不上来：“你、你……”

玥儿以为那乞者想感谢她，激动过头了，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就冲他点了点头：“兄弟，不用谢！应该的！”

那乞者像是疯了一样捂着头啊啊啊大叫一阵，随即捡起一块碎石就朝这边丢了过来，动作极快，玥儿偏头躲过，碎石堪堪擦过她的鼻尖，划出一小道红痕。

那乞者像疯狗一样冲过来，林枝扶好心道：“快跑吧，他那架势好像要杀了你。”

“没道理啊……”玥儿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跑过来了，她来不及细究，只能先逃。

一阵竭斯底里的叫喊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你！是你！就是你！你使的邪术！妖邪！妖邪！你给我站住！”

接着一阵风从林枝扶身前穿过，带得她的衣摆也飘了起来。林枝扶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小声地碎碎念：“不关我事，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好在那乞者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林枝扶身上，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玥儿，好似要将她扒皮抽筋。

两个人跑得尘土飞扬，很快不见了踪影。林枝扶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她只身一人进了西边山林，这地方人迹罕至，遮天蔽日，越往里走越云雾缭绕，宁谧幽灵，确是妖怪鬼怪藏身的好去处。

慢慢走了一段，并未发现异样，林枝扶便站在一泽碧绿水潭前伸了伸懒腰，那水潭深不见底，碧波荡漾，对面山峦叠嶂，山壁上长满了绿色青苔，阴湿神秘，林枝扶总感觉里面会潜着什么东西，正想着要不要跳进去看看。

就在此时，水边的草丛以极快的速度动了动，发出类似风的‘嗖嗖’声，一团极小团的黑影闪过。

林枝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从身后握过来竹棍，缓缓朝旁边的灌木走去。

……

那灌木丛又轻轻动了动。

正当林枝扶要深深刺下去的时候，里面的东西突然蹦了出来。

“哇！姐姐！”一声突兀的叫喊在面前响起。

玥儿从灌木丛里蹦出来，手掌张开在脸颊边上，倾着身子，笑得眉眼弯弯。

林枝扶短短地呼出一口气，手里紧紧握着的竹棍也松了些，泛白的指尖慢慢回血。

“你怎么跟来了？”

玥儿笑道：“我来保护姐姐呀！”

林枝扶：“……”

玥儿蹦蹦跳跳地出来了，跟在林枝扶身边，两人一齐往深处走。她的话很密，压根停不下来：“姐姐，你怎的丢下我跑了，说好让我来保护你的……”

“……”

“让我一通好找，紧赶慢赶才追上姐姐。”

“……”

“姐姐路上没遇到什么东西吧？这座山诡异得很，灵气充沛，栖息在这儿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林枝扶不想听她叽里呱啦讲这一大堆，怕被那些能听懂人话的东西听了去，打草惊蛇，就竖了根手指在唇边，轻声道：“嘘，别说话，有东西，乖一点。”

玥儿话多，却真的很乖，听林枝扶这么说即刻闭了嘴，手在唇边做了一个拉链闭合的手势，用无声的口语道：“姐姐，我很乖的。”

林枝扶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她不喜欢小孩，可爱的漂亮的都不喜欢，但是乖的小孩……

有点喜欢，却不多。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往前行了一段，仍没遇到什么东西，玥儿很快便怀疑林枝扶在骗她：“姐姐，没有东西啊？姐姐莫不是诓我？”

林枝扶讲得很真：“没有诓你，我从小品行端正，讲究诚信，在外十分注意人品，从不诓骗小孩。”

“哦……”玥儿又问：“那，那个东西在哪儿？”

林枝扶被她闹得有些烦了，又不好直接说她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就随手指了指前面那个灌木丛，道：“在那儿，藏在那个绿色灌木里。”

玥儿当即跑过去，俯下身子盯着那丛灌木看。

林枝扶还在身后慢悠悠地走，猛然听见玥儿发出一声惨叫。她两三下快步走上去，见玥儿的右手手背被咬出两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她用力抓起玥儿的手腕细细查看起来，看模样应是毒蛇不错。

林枝扶看着那伤口，目光都冷然几分，紧紧抿着唇。

“姐姐？”

她偏过头盯着一旁的灌木丛看了片刻，手一伸，动作奇快，快到肉眼都看不清楚，带着一阵风。

那只手从灌木里出来的时候，已然捏着一条有半条小臂长的小蛇。那小蛇通体细长，有黑色和黄色相间的明显环纹，环纹之间有白色的间隔，头部呈黑色，有着亮色的斑点图案，正嘶嘶吐着血红的信子。

林枝扶掐住了它的七寸，它正用尾部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手臂。

玥儿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那么可爱的小蛇竟如此凶狠……”

那小蛇的尖牙锐利，眼神狠厉，即使被捏住也丝毫不收敛攻击姿态，林枝扶神色平静，像捏着一个死物，道：“这东西狠恶，若是体型再大些怕是要吃人，就地埋了，也免去村民受难。”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好歹是一条生命，你既说它可爱，我将它的毒牙拔了给你养着玩儿好不好？你可有养灵兽？它伤了你，屈身给你当灵兽也不算委屈。”

不知何人带起的头，修炼之人在捉妖时遇到性格温顺、长相可爱、对人类无害的小妖或小兽，往往会觉得杀掉是一种罪过，太过残忍、不敬畏生命；放了又怕它们长大后破坏环境、危害自然、伤人性命。于是就想到把它们带在身边养着这个方法，既给自己增添乐趣，也让这些小妖小兽多个去处。

再到后来就衍变成灵兽这一做法。

林枝扶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探向那小蛇的尖牙利齿。

“姐姐小心！有毒！”玥儿拦住林枝扶，手松松垮垮地握在她纤细的手腕处。

“无妨。”林枝扶竟是要徒手把那条小蛇的两颗尖牙掰下来。玥儿手上用力了点，握紧林枝扶的手腕不让她动：“算了姐姐，我才不想养呢。”

林枝扶闻言偏头看了她半晌，淡淡说了两个字：“撒谎。”

玥儿只得道：“好好好，姐姐我撒谎。只是这畜牲伤人，拔下它的利齿事小，若是再伤了姐姐可怎么好。在说了，桀骜不驯的猛兽有着獠牙利齿又甘愿降服算是养熟了，待我想个法子慢慢将它驯化。”

“这有什么难的。”林枝扶手上用力一捏，那小蛇就紧紧缩了一下，又一用力，又缩，如此往复几次，它连眼神都清澈不少，乖乖蜷好趴在林枝扶手心里了。

“好了，驯化了。你自己拿着。”

玥儿伸手将那蛇捧在自己手心里，找了个手绢包着揣进自己怀里。

林枝扶看到她手背上那个伤口，已经有些肿了，伤口周围正隐隐发黑。她道：“毒素要扩散了，先处理一下吧。”

林枝扶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绿色丝带，在玥儿伤口上方的小臂处绑了，又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匕首，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一捻，捻出一团火焰来，将那匕首燎了，在伤口上划出一个十字。

她做完这些，就松了手，拿了张手绢擦拭那把匕首，道：“把毒血挤出来吧。”

玥儿道：“姐姐，挤怕是挤不太干净，是不是用嘴把毒血吸出来比较好？”

林枝扶点头表示认同，“是……”

“那！姐姐，我、你……”玥儿兴奋起来，嘴角根本压不住笑，简直想原地转一圈蹦两下。她猛得把手凑近林枝扶唇边，眼神带着些殷切。

林枝扶懂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帮忙，按理来说，这点小忙她是不好推脱的。但——

林枝扶道：“我怕血。”

玥儿：？

所以？？？

林枝扶把面前的那只手推回去，推到玥儿唇边，道：“况且，反正你也中毒了，我再帮你，搞不好我也会中毒的。不若你自己吸，若是等下遇到什么东西，我还能保护你。”

玥儿愣了愣，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林枝扶补充道：“放心吧，若是你真的毒发，我是定然不会撇下你自己逃命的，就是死也会跟你死在一起。”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便好好吸吧，将毒素清出来才恢复得快。”

玥儿用左手捧着右手，缓缓抬到自己唇边，眨了好几下眼睛，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抬眸瞧见见林枝扶正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像是在瞧什么新鲜玩意儿。玥儿苦着张脸，想再装个可怜让林枝扶帮她，自己弄算什么意思吗！

于是哭唧唧惨兮兮道：“姐姐，我着实不知道怎么吸……”

林枝扶眨了眨眼睛，挑眉：“把嘴放上去，贴在一起，用力，像吸奶一样吸就是了，不算难。”

玥儿又尝试了一下，每次都在嘴唇即将要碰到的时候紧急撤回，林枝扶凑近了些，也不知道想看什么，嘴唇嘟圆向下拉着，只盯着她。

“唔……姐姐，帮一下我嘛……”

林林：没见过，好奇看看

月月：帮我嘛帮我嘛帮我嘛求求你了帮我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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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跟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