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欲燃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昨晚的没拉紧的窗帘直直渗进来一缕光线。
她睁眼看到不熟悉的房间布置却并未觉得丝毫紧张,转身去看身边的人。
陈纷雪还闭着眼睛,昨天晚上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的话。
每次都是说好了睡觉,还没躺下三分钟,花欲燃就起身给陈纷雪讲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陈纷雪偶尔也说那么几句,大多数都是认真听着,然后点头,时不时嗯一声。
在学校里,花欲燃几乎是没有机会在早上见到睡着的陈纷雪的,因为她真的睁不开眼。
她现在就躺在陈纷雪的身边,听着陈纷雪依旧均匀的呼吸,被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很轻微的起伏。她的呼吸声很小,若有若无的。
陈纷雪的眼睫毛很长,前面的都很翘,眼尾却软软的盖着。
花欲燃一点一点的挪动,头就那么轻轻的贴着陈纷雪的肩膀。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却做的小心翼翼,感觉整个过程都尤其的漫长。
她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了,闭了闭眼,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不料,陈纷雪已经醒了。
刚才花欲燃的动作虽然很轻,但是她睡觉更轻,还是感觉到了。
她逐渐有意识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花欲燃竟然那么早就起床了!
“你认床吗?”陈纷雪问道,刚起床,嗓子带着些微微的哑。
“没有,”花欲燃这下用被子捂了一下脸,“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起的那么早,明明我觉得睡的挺舒服的。”
两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花欲燃想起昨天的雪,立即拉开窗帘。
看见外面一片白茫的景象,她拉着陈纷雪说要出去堆雪人!
“堆堆堆!先把衣服穿好!”
下楼的时候,朱玑已经做好饭了。她每天觉少,早上起的很早,就会顺手做自己拿手的早饭。
当坐在饭桌上面对盘子里的不明黑色物种时,花欲燃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家里是陈纷雪做饭了。
朱玑看出她的迟疑:“没事的,就是蛋煎的有点焦,面包也有点焦,都高温杀过毒的,不要害怕。”
陈纷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从冰箱里找出一袋馄饨,煮了三个人分了。
平时朱玑早上起床都会去旁边的早餐店吃的,但是今天雪实在是堆的太厚了。
吃完饭,花欲燃拉着陈纷雪和朱玑一起去后院堆雪人。
陈纷雪给她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奶奶缠了一圈围巾,戴上她爷爷陈为韵亲手给他爱人织的帽子,最后又给她套上手套。
刚整理完朱玑,她身后就又冒出来一个脑袋。
花欲燃举着自己的围巾说:“那我也要。”
陈纷雪顿了下,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她的围巾。
她平时也就只会最简单的系发,缠一圈,然后打个结。
弄完之后,她摆手让花欲燃等一下。她上楼翻出来自己以前的耳暖,还有手套,花欲燃还扎着头发,戴帽子会破坏她的发型。
三个人全副武装终于走到院子里,门口的雪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响。
很厚的一层,花欲燃说干就干,势必今天要堆个大雪人!
朱玑戴着手套也拢了几捧雪玩,戴着手套有点不方便,想摘下来又想起自己的关节炎,想到那个每次都不让她碰凉水的老家伙,就只能作罢。
她们这里一年下不了几场雪,所以每次下雪,倒也稀罕。
不过她对堆雪人这种事情没有花欲燃那么热衷,只是在一边给她帮忙,听她指挥。
到最后,一个硕大的雪人落地在陈纷雪家里的院子。
陈纷雪还特意去找了两颗黑豆和胡萝卜修饰给雪人做装饰。
花欲燃拿着手机对着那个雪人库库一顿拍。
当天晚上,花映月给花欲燃打语音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这灵川到竹里的路上现在都是雪,需不需要房晟去接她。
花欲燃嘴上犹豫着说要回去,视线却不自觉的看着陈纷雪。
她其实还想在这里再待两天的,走了又要好久看不见陈纷雪。
母女俩隔着网线揣着明白装糊涂,听花欲燃的但是,但是,花映月就意识到了。
最后还是陈纷雪提议,过几天她就要跟朱玑一起回灵川那边过年,反正现在来去都不方便,不如等几天雪化了一起回去。
花欲燃当然没有异议,花映月心里有点担心,但还是随她心意。
距离过年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路上的雪也被昼夜不停的工具车铲的差不多了,几个人才一起迈上返回灵川的公交车。
因为雪天路不好走,公交车从最初的十元涨价到十五元。
花欲燃看着公交车上贴的价格单,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那个带她来灵川的司机。
正好,陈纷雪问她:“你来的时候不是打的车,他收了你多少钱?”
“九十五。”花欲燃低声道。
陈纷雪觉得如果是自己,她估计要么当场报警,要么跟司机来场拳击比赛。
“这也太黑了!”陈纷雪没忍住。
花欲燃没说话,虽然她知道确实那司机很坑,但是又有点矫情的想:九十五,就能再见到陈纷雪,也挺好的。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跨年夜的那天晚上,灵川禁放烟花,但总有些不怕死的在顶风作案。
她家小区建筑密度不大,有人在后面的公园燃放,花欲燃透过漫天的烟火,不自觉的想到了学校里两人一起玩擦炮的场景。
那天被陈纷雪终止的想法不止一次的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连续思索几次无果,她索性放弃。
平时遇到难题,如果连着硬啃三遍还是吃不透,花欲燃就不会再为难自己,因为继续思考下去没有意义。就算你对着答案强行把结果给算出来了,下次依旧会因为其中没办法理解的部分思路而卡住,重要的是把握住自己现下能掌握的,或者通过努力可以掌握的。
花欲燃上了那么多年学,已经很会做题了。
她觉得对待自己现在不可名状的情感,与做题也没什么两样。
一直想不明白就先不去想,专注当下。
当下就是,她想跟陈纷雪待在一起,想经常看见她。
.
二月份,花欲燃终于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赶往了学校。
花映月和房晟在学校门口送她,花欲燃的两只手拖着自己的两个大行李箱,一边肩上挎着一个大被子,另一边挎着自己不知道落了多少年灰的吉他,背上背着一个重书包,头也不回的就钻进了学校。
今天她特意来的比较早,原本常梓和柳星文想让花欲燃跟他们一起来的,正好还能帮她拿点东西。但是花欲燃归心似箭,哪还能顾得上这个,本着绝不认输的精神毅然决然的就走了。
回到宿舍,一看陈纷雪的床铺已经整理好了。还顺便把柜子啥的都擦了一遍,花欲燃第无数次感叹跟陈纷雪住在一起真好。
她知道陈纷雪肯定正在教室等自己呢,来之前的前几天花欲燃就给陈纷雪发了消息,她平时收藏了很多很抽象的表情包。唯一一组稍微可爱一点的还是班里的冯佳以前发给自己的简笔画可爱小猫。
这组表情包她以前基本就没用过,不过最近倒是常常给陈纷雪发。
她前几天刚给她发了个小猫戳手的表情,陈纷雪立马就get到了。
【雪:教室等你。】
【花火然然:小猫飞吻jpg.】
花欲燃不喜欢在家里对着手机抄作业,她还有两张英语卷子,这次的语文作业有了上次的“猫亮之变”,她再也不敢造次。
教室里没几个人,来得早的基本都是来补抄作业的。陈纷雪没在座位上,桌子上摊着写完的卷子。
花欲燃坐在自己的故乡,慢悠悠的收拾书包,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一班的最后一排简直就是自己的梦中乡。
陈纷雪去外面接了杯水,回来看见花欲燃已经开始抄了。
英语卷子,她抄的飞快,可见平时作案技法已炉火纯青。
陈纷雪没说话,拿出自己在家里的闲书继续慢慢翻着看。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学习,她想先给自己的大脑送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花欲燃正一手卷子一手笔抄的正起劲,百忙之后抽空瞥了一眼陈纷雪看的书。
《In The Price Of Salt 》,没看过,翻译过来应该是《盐的代价》,太正经了。
果然是老款学霸,看书都看纯英文的。
如果换个人花欲燃还会觉得有点装,但是放在陈纷雪身上那就一点也不违和,花欲燃只会觉得自己没文化。
丁瑞霖和冯佳没多久就到了教室,看着班里的人都来的差不多,就让他们赶紧没写完作业的赶紧补,等会吃完饭回来就要全部收上去。
晚上连着上了两节自习,池凝在班里一直看着,下面大部分都是在写理综卷,数学卷,或者是英语比较坡脚在狂刷单词的。可能是因为语文真的是一门很善良的学科吧。
晚上回去,俩人可能都收拾东西有点累,或者是刚开学还没完全适应,基本上都是沾枕头就着,甚至都没能熬过宿管查寝。
不得不说下学期的进度推进还是比较快的,两人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连轴转,花欲燃和陈纷雪连着几周都没时间出去打游戏。
三月的时候池凝给她们开班会,说大概到四月份中间,要进行期中考试,考完之后不久就要一轮复习。
一群人从天寒地冻熬到春暖花开,三月末的时候学校通知四月一日会举办运动会,鼓励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踊跃参与。
班里人都对这种事情兴致不高,就连花欲燃也不例外,她平时很喜欢打打球什么的,但是对这种强制参与的活动真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那一阵子,学校如火如荼的为这次运动会做准备,高一和高二也都在配合参与。
那天晚上,班里面丁瑞霖和冯佳拿着运动会报名表在班里磨破嘴皮子动员一班的人参加。陈纷雪在外面栏杆那拿着手机打电话,花欲燃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一前一后的晃着。
花欲燃觉得最近这一个学期,陈纷雪打电话的频率好像高了不少。
上个学期,她都没见过她用班里的老年机打电话,最近半个月,每隔一个星期就要打一次,好吧,算上今天这次只有两次。
但是也照样很反常……
尤其是陈纷雪每次打电话,电话拨通一定会第一时间叫出一个名字,虽然只凑巧听了一次,但是花欲燃却听的格外清楚。
“温yufeng……”
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字,但是当时听陈纷雪念出这个名字,她整个人就仿佛全身过电一般,心脏都微微战栗。
太熟稔了,太温柔了……
她想过自己为什么对这种语气那么敏感,大概是她后来终于反应过来,那种语气她听过的,就在上次陈纷雪家里,陈纷雪跟她说她心情低落的理由,她跟她道谢的时候,叫花欲燃的名字的时候。
就是那种完全不设防,满含着温柔的的语气。
她会用对自己的那种语气叫别人……
花欲燃突然就有点不开心,可能是她过度翻译,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开心。
她一下心里就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