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明姝睡醒时箫胤临已不在。
外面天光正盛,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中,铺就一地暖意,格外温暖宜人。
而负责安和宫除尘洒扫的下人们,却都似被噤了声,做事都蹑手蹑脚的,再无往日的轻松惬意之态,仿若都在压抑着什么。
沈明姝双眼蒙着白纱,虽看不到,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忽忆起昨夜她昏迷之前听到的箫胤临那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以及昨夜男人仿若前来兴师问罪的异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倏然在脑中闪现。
莫非箫胤临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思及此,沈明姝忙掀开被褥,右手撑着床榻就要起身,可身子方一动,腿根处霎时传来一阵酸痛,她疼得嘶了声,又跌回了床榻上。
在屋中除尘的绿翠,听到动静忙快步走过来,拿过旁侧紫檀木衣架上挂着的衣衫,披在她身上,满脸担忧地道:
“小姐您可醒了,要不要现在去沐浴?奴婢方才已放好了水,这就扶您.........”
绿翠话未说完,沈明姝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急声打断她:“现在什么时辰了?殿下何时走的?”
“现在是申时,殿下今日一早就走了。”
昨夜男人在床笫之上不仅极能折腾,甚至还不断逼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可真的将他当成夫君看待?
她被欺负得眼睛都哭红了,嗓子也叫哑了,又哪敢不从?也都顺着他的心意回答了。
可男人听后却似更加恼怒,在桌案前要了她一次后依旧不够,又去床榻上要了她好几次,甚至到了最后不顾她的哀求,还将她抱离床榻在屋中来回走动,那股似要将她作死在床榻上的狠劲前所未有,实在令她心中难安。
思及此,沈明姝忙又问:“他走前可说了什么?脸上神色如何?”
绿翠听后,蹙眉想了一会儿才不安道:“殿下走时什么都没说,至于脸上神色,确实挺难看的。小姐,你们昨晚可是吵架了?”
沈明姝心里咯噔一声,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是她猜想的那般。
且以箫胤临杀伐果断的风格来看,若他当真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可能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极可能第一时间就将她关押起来,随后交给平阳侯府处置,抑或怒火攻心下直接杀了她泄愤。
而无论是这两条中的哪一条,后果都是她无法承受的,她亦更不可能还能如现在这般好端端地坐在安和宫。
可除此之外,沈明姝又实在想不到她到底哪里惹怒了他,遂苦笑道:
“若真是吵架就好了,就怕是........”说到此处,她抿紧菱唇到底没再往下说。顿了下,低声道:
“先帮我沐浴吧,等会你去小厨屋熬一碗参汤端来,陪我去书房一趟。”
“是。”
相比愁云惨淡的安和宫,而此刻的书房亦是乌云压顶,气氛凝重地令前来找箫胤临议事的胡无畏,如坐针毡,吓得连胡须都不敢频繁地捋了。
他硬着头皮就昨日宫中发生的事的后续,禀告道:“昨日殿下交代下来的三皇子暴毙一事,现今调查结果已出来了,此事明面上是赵皇后做的,可实则是孙美人借刀杀人做下的。”
“眼下整个后宫之中,最可能成为储君人选的三皇子已死,而赵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二皇子等也都受到牵连,接连惹昭明帝不喜被关了禁闭,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出来了,除此之外,就剩孙美人所出的六皇子,以及王美人所出的七皇子,还有可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随着胡无畏话音落下,坐于紫檀木桌后始终阴沉着脸的箫胤临,却仿若没听到般,脸上那双凤眸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他,一看就是在走神。
胡无畏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担忧地瞥旁边手握拂尘屏气凝神的王矩一眼。
王矩忙朝他轻轻摇了下头。
胡无畏顿时为了难,只因他接下来要禀告的事极其重要,急需他们殿下给拿个主意,可拖延不得,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这时,寂静的廊下忽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响起王妃问下人的诧异声:“殿下可在屋中?”
下人支支吾吾:“殿,殿下——”
胡无畏闻言顿时长舒口气,只因他们殿下平日最爱重王妃,这种时候无论殿下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只要看到王妃定会开怀。那么他接下来要说的事也能顺利许多。
然,这个念头刚在胡无畏脑中闪过。
与此同时,方才还一脸想杀人的箫胤临,果然一瞬回神,他双手撑着桌案忙站起身,然,人方朝外走出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垂于腿侧的双手忽紧握成拳,顿足,冷着脸喊王矩一声:
“你出去和她说,让她回去。”
王矩“哎”了一声,忙打开房门出去了。
胡无畏:“.......”
而站在廊下的沈明姝,见下人言语躲闪,心头纳闷,刚想说让他帮忙朝屋里通传一声,王矩已行色匆匆赶来,只见他脸上那张橘猫脸眯起,和往常一样笑容可掬替那名下人解释道:
“这会儿殿下正在屋中和胡大人议事呢,恐怕没时间出来见王妃,王妃若有什么事交代老奴去办即可。”
沈明姝是知道胡无畏的,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再惹箫胤临不悦,抿了下菱唇,迟疑道:“那殿下可说什么时候能忙完吗?”
“这个老奴不知。”王矩将话说得滴水不漏:“不过,等殿下忙完自会去找王妃的。”
沈明姝听后心头失落,但也并未多想,当即将绿翠手中端着的参汤递给王矩,令他帮忙端给箫胤临后才转身离去。
王矩忙听话照做,可实则他心里也没底。
故而,进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碗参汤放在箫胤临身前的桌案上。
箫胤临眉头已朝下狠狠一压,沉声道:“谁让你端进来的!”
胡无畏见状顿时猜到这两人可能吵架了,再不敢言。
而王矩又哪敢不从,忙要将这如烫手山芋般的参汤端走。然而,人刚走到房门口,又被箫胤临冷声叫住。王矩忙转身。
便见他们殿下额上青筋直跳,薄唇亦抿成一条线,似在强行压抑着什么,“王妃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王矩又岂会听不出他们殿下言中的深意?明明想见王妃想得抓狂,可就是嘴硬地不承认,他眼珠子一转,忙添油加醋地低声解释。
“王妃说殿下整日日理万机不得闲,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今日恰逢她眼睛好了些,就特意去小厨房盯着下人给殿下熬了参汤,想给殿下补补身子,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奴才,让奴才盯着殿下喝完才好。”
箫胤临听后,垂于腿侧的手捏得更紧,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相信她对他的一片真心了,可他那个侄儿就如同一根刺般霎时扎入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她心里的人不是他,而是他那个侄儿!
他这个夫君对她而言是她的累赘,一个随时可以拿捏她性命的权贵!她对他的所有的好,不过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反抗的曲意逢迎罢了。
而他却偏偏该死地贪恋她给出的这点温暖,甚至为此宁愿打碎一身傲骨,没出息的想要将此事烂到肚子里来粉饰太平。
可他昨夜如此做了后,今晨人清醒过来,又瞧不起这样窝囊的自己。思及此,箫胤临胸腔里那颗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王矩见他死死地盯着他手中那碗参汤,一言不发,忙大着胆子问:“那这碗参汤,殿下您看........”
下一瞬,便听箫胤临用比方才还气怒的高声叱他:“府中是没人熬参汤吗?给孤端下去。”
王矩哪敢反驳,这次忙听话地退下了。
胡无畏见状,额上冷汗津津,顿时打了退堂鼓,心想他还是晚点再来好了,忙起身想跟着开溜,朝箫胤临拱手道:“殿下,臣——”
不待胡无畏把话说完,箫胤临已沉声道:“继续往下说!”
胡无畏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自这日后,沈明姝又抽空去找了箫胤临几次,可皆被王矩以各种理由给挡了回来。
饶是她再愚钝,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心头越发恐慌。
这日,她又去找箫胤临,却被告知箫胤临几个时辰前,竟和昭明帝等人去郊外狩猎去了。
沈明姝一怔,联想到这几日京中的动荡,当即咬牙跟了过去。
这个儿子是有点小傲娇的,得哄,[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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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