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清水文 第13章 清水十三步

销了病假以后的第一天，天还没亮宋玉就醒了，只是三天没出门，他却有种被关了一星期禁闭的感觉。洗漱完了以后，宋玉站在镜子前，看了良久，终于举起右手的橘色玻璃瓶对着头发喷了一下，接着一手把那香水瓶扔进旁边的柜子里，一手揉了揉头发又对着空气一阵扇，直到皱着鼻子确认那浓郁的香气已经挥散出去才罢休。

宋玉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经飞去了训练室，他甚至没有穿平日里喜欢的军联制服，而是直接套上了战斗服，只为了能够在进入训练室后最快的站上操作台。拿起挂着的战斗服外套，宋玉在准备拉开门出去时又退了回来，从书桌多出来的盘子里拿了几个橘子放进了外套口袋。

宋玉几乎是争分夺秒的训练了一个上午，眼见快到和宋决约饭的时间才迅速跳下操作台擦汗。宋玉从不迟到，但也不喜欢等人，所以照常是宋决先到了餐厅，他知道弟弟的习惯，趁着餐厅人还不多挑了角落的座位，坐下后就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誓死要在宋玉出现的第一秒判断出对方三天里是胖了瘦了，结果就看到公共场合一向连颈扣都要扣上的宋玉，套着战斗服的外套就走进来了。

战斗服和平时的制服不一样，汗衫裤子和外套，除了一条皮带勒紧了能看出个胖瘦，穿上去以后十米开外就全靠身高认人。但是人一旦好看过了线，就是战斗服都管不住。套着深色系战斗服的宋玉没有半点病后的憔悴，甚至那眼睛和头发丝都像带着火花一样，噼里啪啦烧的别人眼睛疼，宋决眼看弟弟慢慢把整个餐厅的目光都带到了自己这个拐角。

宋玉看到宋决的第一眼仍是下意识的笑起来，想到自己把哥哥晾在门外三天，颇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急忙向对方走去，但是还没有走近，就看到宋决突然动了两下鼻子。

“哪来的橘子味？”

宋玉的脚步微不可见地一顿，然后移开和宋决对视的目光，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了一个拨开了的橘子放在桌子上。宋决见状一笑，从他手里拿了半个，扔了几瓣进嘴里。

“吃起来没有闻起来甜。”

“……大概是没挑到甜的吧。”

宋玉不再像刚进餐厅那样脸上挂笑，也反常的没有做调节气氛引发话题的那个人，兄弟两人之间的氛围在分享了一个橘子后竟慢慢冷了下去，宋决询问了宋玉两句身体状况，得到对方敷衍一般的回答后就沉默了。

宋玉的头低得更厉害，他的心里乱的很，一边希望和宋决多呆一会儿，一边又怕呆久了宋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或是又问他橘子生病之类的事情，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逼迫他说谎，在他心里最害怕的那一点上反复戳刺。

宋决时不时抬头看眼宋玉，发现对方丝毫不关注他，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吃饭，那黑黑的脑袋时不时传来一股淡淡的橘子味，甜丝丝的，甜的他心里莫名开始发慌，就像是面前坐了一只穿了战斗服的橘子精，让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宋决看到餐厅的门口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宋决的目光，迅速把头撇向了这里，莫里看到宋决后立刻摆出一个夸张到猥琐的笑容，在逐渐靠近的时候，宋决亲眼目睹他如何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五官慢慢收敛，最后在宋玉面前摆出了一副难得一见的正经模样，乍一看上去当真有一点高年级学长的意味。

“好巧呀，决哥，”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战友难得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头转了个向，“学弟，你好呀，听你哥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宋玉认出对方是上次见到的宋决同学，简单感谢了对方关心后，也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之后便低下头安静地吃饭不作声，像是在无声拒绝别人的打扰。

“周围没那么多座位了，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两人却像是接收不到这种信号，自来熟的坐了下来。坐到宋玉旁边的西利亚脸微微侧向身边的宋玉，问道：“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这句话像是碰到了什么开关，本来打算无视身边二人的宋玉浑身一僵，立刻从口袋里又掏出几个橘子放到了桌子中间：“我带了一些橘子。”

几个人看着战斗服少年从口袋里掏出橘子和他们分享，从对方心虚的动作里硬是品出了几分笨拙的欢迎。

西利亚眼疾手快抢了一个橘子放进了口袋了，道谢后开口：“不久就是新生训练大赛海选了，最近训练还好吗？”

宋玉的性格喜好实在过于好打听，上次帮宋决教训了政院的一群菜鸡后，他们没事就呆在宋决的宿舍一起帮着肃清论坛风气，三年级的生活就是出任务的时候累成狗，没任务的时候又精力过剩，一群人几天就把关于宋玉的帖子扒了个干净，发现这学弟的生活实在过于简单，简单到只剩下学习和训练，其余因为他生出来的事端全与他本人无关。

果然，一提到训练，刚刚还与宋决相对无言的宋玉立刻有了反应，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头发丝还带着香水的味道，也忘记了和别人坐的如此靠近的不适，一边简短回应着西利亚的问题一边低下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

“学弟下午还有事吗？”宋决身边的莫里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宋玉看了眼宋决，点了点头：“我准备等会儿去训练室。”

这个答案倒是不出乎几人的预料，宋决还打算说什么，就听到身边的莫里兴奋的声音：“我好久没去训练室了，学弟，不如下午我们一起联机吧。”

“不用……”

宋玉想都没想地打算拒绝，却不想来的两人像是根本看不懂他的抗拒，莫里立刻开始催促西利亚找训练室，然后就开始说起自己之前为了新生训练大赛没日没夜的训练日子，让宋玉见缝插针的拒绝硬是没有说完整过。

莫里和西利亚是宋决认可的战友，看到他们愿意指导自己弟弟的训练宋决本应该感到开心，但是瞧见两人一个滔滔不绝的夸耀自己比赛的战绩，一个则飞速的联系人借训练室，宋决只觉得心中不爽，正准备说弟弟有他指导就够了，就听见莫里说着说着又恢复了自己平日夸张的语调。

“什么？学弟你从来没试过多人联机训练吗？”

宋玉看着对方，他向来好胜，现在被别人用这种语气问着自己的知识盲区，哪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局促。

宋决一直知道他弟不喜欢和人接触，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他弟并不是因为不受欢迎所以没有交际，但现在看着身边的两个战友，才发现，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宋玉有朋友。

“那就一起吧。”宋决低头吃饭，假装没有注意到对面弟弟眼里传达过来的抗拒。

吃完饭后宋玉在他哥的要求下留下了自己的训练账号，然后就受到了三份好友邀请，一一点了通过后，他就去了自己的私人训练室，宋决几人则是在西利亚的帮助下找到了公共训练位。

“决哥，弟弟比论坛上说的要好相处很多嘛。”迅速热完身的莫里登上了操作台，他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橘子对着宋决笑的一脸灿烂。

另一边的宋玉却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外冷内热，收到队伍邀请的时候他踌躇了一会儿，后来见到宋决又发来一条邀请，他才抿了抿唇点了进去。

宋玉不喜欢和人接触，因为除了宋决，其他人总是让他有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只有距离才能让宋玉产生安全感。之前宋决也没有尝试过让他和别人多做接触，反而帮着弟弟把他不喜欢的人赶得远远的，这是第一次宋决尝试让宋玉跨进自己的朋友圈，宋玉虽然不愿意，但是更不想拒绝宋决。

随着宋玉点下接受，周围场景一变，他看到其他三人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这是宋玉的训练室里第一次出现其他真人的影像，就好像他们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西利亚调出训练面板，然后看向宋玉：“今天没事，就跟着学弟的训练计划来吧。”

宋玉摇了摇头，“学长选择吧，我会努力跟上的。”

他不喜欢别人迁就他，虽然知道其他几人是为了让宋玉调节适合他自己的训练强度，但是这样就好像自己成了别人的负累一样，一向争强好胜的宋玉反而觉得难堪。

果然还是一个人轻松些。

西利亚看了看对方，关闭了系统训练面板，调出了自定义的对战模式，然后对着宋玉笑了笑，一头金发让他在封闭的训练室看上去明亮抢眼：“难得有机会一起训练，学弟尽管榨干我们不用客气。”

宋决看两个人围着宋玉献殷勤实在看不下去，把西利亚撵到一边然后自己调了起来：“你们今天话太多了。”

三个人早就不来训练室里训练了，参加完模拟战场和实战以后，训练室显得更像是初阶入门，没有生死的真实危险，让人提不起认真的劲头，如果不是遇到宋玉，他们今天也不会到训练室来。

即使如此，当场景转换之后，他们看着自己操纵的二代机甲，还是瞬间进入了战斗的状态，这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四肢和手指都摆出他们作战时惯用的姿态，并且通过那姿态，他们隔着机甲就能瞬间辨认出自己的战友，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

宋玉和宋决并肩站着，他看到宋决向前一步半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抿了抿唇。

“哥，”宋玉的声音随着传呼机在宋决的耳边响起，“我现在不需要你保护了。”

面前的机甲似是有一瞬间的颤动，宋玉也向前迈步，重新和他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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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清水十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