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看傅执年脸色阴沉,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追风。
追风突然吃疼,不解地瞪了飞云一眼,“你干嘛?”
然后继续说道:“陆沉舟自幼才华斐然,风姿卓然,此番高中更是春风得意,上京城的名门望族都开始打听陆沉舟婚配一事,想将其招为乘龙快婿。”
眼见傅执年的脸愈来愈黑,飞云连忙插了一句,“侯爷,您深得圣心,是如今陛下眼前的红人,那陆沉舟出身寒门,根基浅薄,如何能与侯爷您相提并论......”
一旁的追风听得愈发糊涂,脱口而出,“他与侯爷比什么?”
傅执年霍然起身,冷眼说道:“飞云,你去通知扶摇姑娘,让春四娘安排让沈二姑娘三日后出阁挂牌。”
“是,属下遵命。”飞云不敢有丝毫迟疑。
“慢着,”傅执年突然转身,“本侯要活的。”
“是......”飞云看见侯爷眸子里的那股狠劲儿,打算今晚就宿在教坊司外,寸步不离沈二姑娘。
春四娘是个手脚麻利的人,刚得了消息,扭头就将沈芷卿拉进了房间。
“沈二姑娘,你这弹琴陪客也好几天了,不少恩客都打听你何时出阁,妈妈就想着三日后是个好日子,你就准备准备吧。”
沈芷卿听完,整个人如坠冰窖,半晌她才回过神颤颤问道:“春四娘,能......再缓些日子行吗?”
春四娘笑道:“沈二姑娘,这都宽限你多少日子了,教坊司上下这么多人,可都等着吃饭呢。”
沈芷卿低着头,嗫嗫道:“奴婢,不想出阁。”
春四娘笑靥依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那你就加把劲,找个恩客替你赎身便是,我看那常公子就不错,他不连日都来找你吗?想必你开口,他是肯的。”
沈芷卿抿唇,“他,他不行。”
春四娘白了一眼,“这不行那不行的,你不早点绑个恩客,到时候便是人尽可夫了。”
闻言,沈芷卿吓得脸色惨白,接下来的两日更是郁郁寡欢,连琴声都黯淡无味了不少。
扶摇实在听不下去这不成调的琴音了,晃着腰肢走到了沈芷卿的面前,上系着的铃铛叮咚作响。
“沈妹妹,出阁那日如果有人替你赎身,那便最是让姐姐们羡慕的了。”
沈芷卿想到常书哲那幅恶心的嘴脸,“赎身,我能拒绝吗?”
扶摇勾唇浅笑,“当然不能,咱们落入教坊司,入了贱籍,就算赎身卖身契也都归了恩客,由不得我们做主。”
沈芷卿漠然。
扶摇斜睨她一眼,心知这位清高的沈妹妹终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也是,她生来就是天上的明月,纵使跌入泥潭,也指望着纤尘不染。
可这世间,哪能事事如意?
扶摇俯身,盯着沈芷卿那白皙动人的脸,“沈妹妹,在教坊司这种地方,花开得过艳,并不是一件好事。”
“扶摇姐姐说的是,再美的花,终究落得人人堪折的下场。”
扶摇直起身,“你是聪明人,能赎身离开教坊司,那是多少姐妹都求之不得的出路,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吗?”
沈芷卿低头思索了片刻,“多谢扶摇姐姐提点。”
扶摇会心一笑,“沈妹妹聪明,自当知道如何抉择。”
然后,沈芷卿听完扶摇的话,终究还是一夜无眠。
常书哲,背信弃义,傅执年,狠厉无情。
怎么选,沈芷卿都自觉前路一片黑暗,如果宁远哥哥他......
可是陆晚舟光风霁月,怎会来烟花之地?
还没等沈芷卿想出破局之法,春四娘早已招呼下人们将教坊司里里外外布置了个遍,红绸遍布走廊大厅,连横梁都挂满了。
万事俱备,就等着第二天恩客来捧场了。
因为早早放出消息,这未到时辰,教坊司便人头攒动,有真心实意来竞拍的,也有纯属过来凑热闹找乐子的。
毕竟这出阁日是每个官妓女子最重要的日子,拍的是她们初次接客的春风一夜。
当晚,作为主角的沈芷卿自然也被精心装扮了一番,偏是照着素日扶摇姑娘打扮去的。
明明还是寒冬腊月,沈芷卿身上却着一袭单薄红裙,露出盈盈一握的柳腰,细嫩白皙的脚踝更是更系着缀有银铃的红丝带。
春四娘自然是满意的,亲自领着沈芷卿来到了大厅中央的四面台上。
沈芷卿甫一登场,台下的贵人们便传来一阵惊呼声。
“不愧是冠绝上京的沈二姑娘,今日甚是光彩照人!”
“是啊,不知道今夜哪家公子能拍下她那**一夜。”
“我倒是想拍,可惜囊中还是羞涩了些。”
“王兄,别灰心,下次我请你听曲!”
下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沈芷卿只是含笑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常书哲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春四娘见恩客们都已到齐,便开始叫价,“沈氏女,年十六,通书画,今日......”
她的话音未落,台下已经有人喊价:“五百两!”
“一千两!”
“两千两!”
“五千两!”常书哲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看向他。
这可是教坊司这么多年来,出阁日出价最高的了。
而春四娘则是停了下来,不动声色,等还有没有人继续叫价。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二楼包厢里传来一声叫价,“一万两。”
常书哲蹙眉抬头望去,只见雅间的门帘虚掩,看不清叫价之人的模样。
但是他知道,能坐在教坊司雅间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也不敢贸然得罪。
但是一万两确实超过他的预期了,只好咬着牙恭敬地说道:“这位公子,沈二姑娘与在下早有婚约,还请公子成人之美。”
那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份笃定,“出阁拍卖之事,价高者得,与婚约有何干系。”
常书哲又看向春四娘,“四娘,今日我不仅是拍沈二姑娘的出阁夜,我还要给她赎身!”
春四娘听了倒是不慌,刚刚那一万两已经远远超过之前官妓女子出阁的价钱了,于是她抱胸挑眉说道:“常公子想给沈二姑娘赎身?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常书哲虽然门楣不高,但也算有点家底,于是咬咬牙喊道:“三万两!”
春四娘听了,果然挑眉看向常书哲,“常公子,这可开不得玩笑。”
常书哲连忙看向沈芷卿,想用旧情打动她,“沈二姑娘,你我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如今你落难至此,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台下立马有不明真相的人附和道:“没想到,常公子还是个痴情种。”
“常公子真是有情有义。”
听着台下人的赞美声,沈芷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按捺住内心的恶心之后,沈芷卿朗声问道:“既然常公子心悦于我,为何沈家刚出事,常公子就上门退婚?”
常书哲哪里想得到沈芷卿居然会当着大庭广众将退婚一事说了出来,一时间慌了神。
“沈二姑娘,你听我解释,是我娘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芷卿打断,“既然退了婚,那婚约就算不得数,赎身嘛,自然也是价,高,者,得。”
最后四个字,沈芷卿念得极慢,眼神却是看向二楼包厢的方向。
她知道那人是谁。
二楼包厢里的男人果然勾起了唇角,起身用黑漆描金扇子撩开了门帘。
“十万两。”男人的声音清冷淡薄。
傅执年长身玉立,出现在二楼,等到常书哲看清这位叫价之人的模样,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侯爷!您,您怎么来了?”
傅执年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凑个热闹,不行吗?”
“十万两,修和你怕是疯了吧?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妓子了吧。”楚珩双手怀抱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常书哲再定睛一看,说话的少年十分年轻,眉眼张狂,楚世子?
楚珩常年和傅执年混迹教坊司等烟花之地,平日作风更是放荡不羁,奈何楚王宠溺,楚珩现在是上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这沈二姑娘连琴都不曾弹一首给你,你如今居然花十万两给她赎身,我看你是个冤大头!”
楚珩是真的气,本来是打算去东市听昆曲的,生生被傅执年看热闹。
傅执年听了只是轻笑,眼皮微垂,目光刚好落在四面台上楚楚可怜的沈芷卿身上。
“怎么可能,这个价钱,权当买只会唱曲儿的鹦鹉,养在家里多有意思。”
楚珩听见他这么一说,也笑出了声,“也是,你府上那只会说话的黄皮鹦鹉多少钱来着?”
“比她贵。”傅执年轻描淡写。
台下的贵人们一听也哄笑了起来。
“还是侯爷会玩。”
“是啊,我听闻侯爷家那黄皮鹦鹉金贵得很,吉祥话也说得好。”
沈芷卿听着傅执年这些羞辱的话,并没有做声。
傅执年从二楼缓缓下楼,最后停到了春四娘的面前。
“卖身契,拿来。”他递过来厚厚一沓银票。
春四娘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堆着笑接了过去。
“恭喜侯爷,以后沈二姑娘就是您的人了,任凭侯爷处置。”
我请问呢,十万两是什么极品鹦鹉?
会说外国话是吗?
侯爷,你最好说的是真的[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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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