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沉默中,樊立德率先出声,他跑过去用力拽了一下发懵的任冠,压着声音喊道:“喂,你疯了!”
任冠这才吓一跳似的扔掉手里沾着血的瓶子,落地骨碌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孟早初盯着赵易珩往下流的血,雨水往伤口上落,血止不住地冒。孟早初人傻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赶紧半抱住他。
“赵……赵易珩,赵易珩,我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去医院。”孟早初的手在发抖,声音按不住地哽咽。
他想去碰碰赵易珩的伤口,帮着他止血,但却下不去手,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早初,看我,你看着我。”赵易珩声音还是那样的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拍着孟早初的脊背,让他抬头看自己,“我没事儿,真的。”
孟早初在对上他安慰的眼神时,眼睛瞬间红了。
赵易珩原本还撑着笑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在他们后边的樊立德和任冠知道自己闯了祸,第一时间正想着逃跑。
赵易珩拉开半抱着自己的孟早初,快步走上去拦人。
“我没有心思报警,也没有时间回学校告老师解决,所以现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就现在解决好了。”
他手臂还在流血,樊立德吞了吞口水,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他最初的意料,他只不过想找孟早初发泄一下怒火而已,郭白都警告过他不要乱来的,他根本不想这样。
赵易珩阴沉的脸和他身上的伤带来的压迫感让你樊立德有些腿软。
“不是哥们儿,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我动的手对不对?我只是想出口气,没想伤害谁……”他越说越虚,“我马上就高考了,我真的没有想过会这样的,这他妈都是任冠的错!他怂恿我来的,是他动的手,和我没关系……”
樊立德还在说着,声音开始崩溃起来,赵易珩没有耐心听下去,抬脚击中他的腹部,将人踢倒到了地上去。
“你打他哪里,我就打你哪里。”
“赵易珩,别打了,别管他们了,我们报警就好了,现在你跟我去一医院!”孟早初过来拉着他的手臂,一心想着要赶紧送赵易珩去医院。
樊立德正想翻身起来,又被赵易珩走上来踹倒到水泥里去,被他毫不留情地往着一个地方踹,最后连求饶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任冠是想趁着这个空隙逃跑的,但赵易珩的注意力并没有从他身上离开,几乎他一动身,赵易珩就闪电般地移动他身边,手臂怼上他的脖子。
他用了力气,任冠脸被憋得通红,仿佛要被他活活掐死。他这边用着力气,伤口就会被撑开。
“赵易珩!你放开他,你伤口还在流血!你能不能先听我的,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会报警的。”孟早初声音急切,赵易珩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他挨了樊立德一脚,赵易珩就对着樊立德的腹部一直踢,踢得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现在他又要来收拾任冠。
“我不要报警,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就要同样做回去。”赵易珩温和的眼神看着孟早初,说出的话却那么阴森。
不等孟早初细看他的表情,他就转过了脸,手臂松开了,任冠还来不及咳嗽喘气,就被他扔到了地上去。
他仿若失去了痛觉,他顾不上自己有没有受伤,一眼都没有去看过自己的手臂。
一瞬间,孟早初像是看到了赵易珩在这条巷子要回自己工钱的那一天。
他沉着冷静地面对着麻烦,不害怕对方会给到自己怎样的伤害,他只想达到他的目的。
孟早初已经放弃想要报警的想法了,因为警察要是真来了,现在该被抓的也许就是赵易珩了。
任冠从体格上来说就根本比不上赵易珩一星半点,被扔到地上去就再也没有起来过,人已经瘫在地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见赵易珩还没完,还打算去捡起来之前那半个瓶子,孟早初内心骤然恐惧起来。
任冠是冲动之下胡乱拿着酒瓶过对着他的,赵易珩不一样,他冷静的可怕,越是冷静就越可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赵易珩!不可以!”孟早初想先他一步踢开那瓶子,但晚了一步,最后只好赶紧站到任冠面前就堵着他。
见他张开手去拦自己,赵易珩不开心,但还是在看见他后立刻手转了方向,将瓶口向下。
赵易珩的血掺着雨,将他的短袖染湿透了。
孟早初渐渐看不清他的脸,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刺眼的红色。
“你别管他们了,我,我求你了……跟我去医院吧。”
赵易珩手里的瓶子在看到他眼泪落下的时候,在他哽咽的声音中,终于从手里脱落。
他以为他没有做到很过分的程度的,结果还是吓着孟早初了。
孟早初想拿出手机打车,反应过来手机早就关机后又想去路口拦车,赵易珩没让他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人。
“不去了,那边有诊所,我们去诊所。”似乎是有些累,或者开始感觉疼了,他头也贴着孟早初。
“那怎么行,还是去医院比较好,我怕诊所乱来。”
“不会的,最多缝个针,你相信我,不会有事儿的。而且现在难打车,等到医院,我血流干了你不得哭死?”赵易珩说着顶了下他的头。
前后言论自相矛盾,又安慰人没事,又说自己血会干,孟早初听得生气,但想想也很有道理。
赵易珩现在需要的是紧急处理。
诊所这会儿没什么人,医生正躺在躺椅上看戏剧,自己还跟着哼唱。
见着他们有一个人血淋淋的,也没见多吃惊,不过倒也是快速起身接人。
“怎么弄的?”他问。
“被破璃瓶划伤了,可能需要缝个针。”赵易珩回答地很自然,语气也稳当。
孟早初则不平静,“医生,你快给他止血处理一下,已经流了好多血了!你别看他一脸淡定,其实早就疼死了!”
医生突然笑了两声,“好的,别急别急。”
“你别笑啊,你快去拿东西!他等会儿真死了我要医闹的!”孟早初都快急死了,对着医生都要闹脾气起来了。
病人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说笑。
结果他说完这话,不光医生,赵易珩也跟着笑,医生怕孟早初说自己,赶紧去取东西。
孟早初回头赶紧去按住他,“你笑什么,别笑,别弄着伤口。”
“我不会死的,你别担心。”赵易珩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背。
孟早初吸吸鼻子,摇摇头道:“你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赵易珩,你这样不好,人最应该的就是对自己好,好好地照顾自己。”
“相比自己,我有想要照顾的人,我想对他好。”
他话音落,医生已经戴好口罩,拖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他先给赵易珩处理了一下伤口,里面有些一些残余的碎玻璃,见他用镊子轻轻夹出来,孟早初看得揪心,还好已经不流血了。
“确实得缝针,但是我这里没有麻醉了。”医生查看完伤口说。
“那怎么行啊,缝针不打麻醉那不得痛死。”孟早初坚决不赞同,拉着赵易珩就想走,“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我们可以去医院看看。”
赵易珩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拒绝他了,没受伤的手将人拉回来。
“没关系,直接缝吧。”
孟早初对赵易珩的了解还是很陌生,他说的话,做的事情都是孟早初不常遇到的,他给孟早初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心脏酥痒,膨胀发软,又会撕裂破碎,紧缩刺痛。
看着他额头尖细细留下来来的汗,孟早初站立不安,想要叫医生轻点,可是又害怕打扰到他,牙齿咬着嘴唇,都快给自己咬破了。
手心被人握住,湿答答的汗被贴合的手掌抹去,赵易珩在安慰他,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在让他不要看,但是他说:“有点疼,我想握着你的手。”
孟早初立刻摸着他的手指,与他紧紧地十指相握,接着他另一只手搂着赵易珩的肩膀,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赵易珩的头埋进他的腹部,轻轻动着,呼吸压抑着,努力克制疼痛。
他脑海里浮现起那年因为自己没看住赵易水,让她磕着了手,赵全无奈之下带她去缝针,他毫不在意,没有让赵易水打麻醉。
妈妈心疼地抱着她哭了很久,仿佛在替她疼,最后她和赵易珩说:“赵易珩,如果你那天也伤着了,你也一定不要打麻醉,你不能只让别人疼。”
“小伙子可以啊,我真怕你乱动唉!过来看看,我手艺不错吧,缝得很漂亮。”医生摊手炫耀着。
孟早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只觉得疼,手一遍一遍抚摸着赵易珩的头,催促医生快点消毒和包扎。
“要定期换纱布啊,别乱碰水,注意伤口别再磕着碰着。”
听完医生嘱咐,又开了些换用的药,孟早初才扶着赵易珩离开。
雨已经停了,两人出了诊所门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尽管努力抑制着,赵易珩还是听到了孟早初哭泣的声音,他们靠得太近了。
“还疼吗?”孟早初问他。
“没事,我不疼,早初,我不怕疼。”他温柔道。
孟早初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有些崩溃道:“赵易珩,你最好还是怕疼。”
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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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