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恋爱我不谈了 第22章 街口酒馆

宋卿听说是逛街，其实更多时候是在仰头注视这种灯光，对各种店面的贩卖品兴致缺缺，目光只为新奇的东西逗留。

她走得很快，有时会为了看某些特别的店门风格小跑几步，穿着被誉为美丽酷刑的高跟鞋也健步如飞，精神饱满得像只不知疲倦的飞燕。

同行的两位男士渐渐被落在后方，目光不约而同地不去注视彼此。

一个是担心遭到反感，一个是单纯避免尴尬。

现代风格的街区风景重复度很高，冼从熠落后半步，目光一直停在闻怀柔和的侧脸上。

上次这样漫步夜景，是两人还没毕业。

已经恋爱了好几个月，冼从熠还是24小时都想见到闻怀，但又碍于面子不想说，于是想了一个笨办法。

彼时他为了方便实习，搬出宿舍在离公司很近的地方租了个小公寓，两人每次约会都是取中间地点，有时候距离不长，闻怀就会选择步行回学校。

每次闻怀和他说再见时，冼从熠会点头应好，然后目送闻怀离开，直到对方背影要消失，才抬步跟着对方的脚步往校区走。

隔着大半个街区距离注视对方纤瘦的身影走走停停，脚步跟上对方的节奏，仿佛心跳都在同频。

冼从熠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后来得意忘形从一开始隔着半条街减到隔着数十步，是只需要闻怀转头就会被捉个现行的程度。

某天，闻怀才走过两条街似乎就觉得累了，就在一家大型书店面前停下按了按颈脖。

马路对面的光屏在播放广告，骤然明亮的彩光拉长了影子，黑色轮廓一瞬间蔓延到了冼从熠脚下。

他已经跟着闻怀停住了脚步，看到了脚下长影，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不想踩到闻怀的影子。

书店播放着怀旧的专辑音乐，悠扬细腻的乐音让初秋的夜晚带上几分萧瑟。

在惆怅乐音里，闻怀觉得无可奈何似的：“你到底要送我到哪里？”

“冼从熠。”

被当事人毫不客气地点破，冼从熠有点尴尬，目光落到地上闻怀的影子上。

“你、怎么发现的……”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它的主人完全转过身来，并抱起了手臂：“你干脆贴我身上好了，离这么近。”

冼从熠故作镇定：“抱歉。”

他又后退了几步，这才有勇气望向闻怀，“那这样可以……吗？”

闻怀的眼睛里盛满笑意，温柔得像是初春的花香。

“不可以。”他回答。

冼从熠不明缘由也笑了，又退了两步，“那这样呢？”

闻怀还是摇头。

在冼从熠做出反应前，他几步上前，与冼从熠并肩。

“这样更好。”

冼从熠不语，看向闻怀的眼神仿佛带着明澈剔透的月光。

带着热度的视线逐渐下落，冼从熠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闻怀弹了下脑袋。

“想要多待一会就明说，还搞上跟踪这套了？嗯？”闻怀旧事重提。

他摇摇头，用目光谴责冼从熠，“好变态啊，冼学长。”

冼从熠面颊发热，“抱歉，闻怀。”

他已经逐渐习惯闻怀的直言不讳地逗弄，只庆幸彩屏暂时熄灭，不会被对方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闻怀用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感受到皮肤的热度，“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声久久不能平息。

冼从熠被他笑得没办法，捧着闻怀的脸亲了他一下。

闻怀不笑了，脸颊忽然变得和冼从熠一样烫。

在那之后，他们经常会这样悠闲地漫步街区，有时候是送对方回去，有时候只是纯粹的晚间散步。

不在乎话多话少，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就觉得满足。

时过境迁，再这样一起沉默地走在晚风里，闻怀只会觉得难熬吧。

冼从熠觉得自己今晚总是在回顾过往，知道这是于事无补的举动，但还是觉得怅然和忧伤。

无声的注视有时比有声的言语还要有存在感。

闻怀觉得都快被盯出个洞了，终于忍无可忍看向冼从熠，对上对方怅然若失的眼睛还愣了一下，“……你看着我做什么？”

冼从熠回答：“因为喜欢小怀。”

过分的直白有时令人难以招架，闻怀一默：“……那也不准一直看着我。”

冼从熠声音里满是失落：“可是我好多天没见到你了，小怀。”

一切坦白之后，这人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常常语出惊人打得闻怀措手不及，语气里情感起伏很明显，无论是思念和爱都不再难以启齿。

闻怀对这样的冼从熠无所适从，听见对方放低的祈求声：“我想多看看你，可以吗？”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闻怀还没得及发声，就听见前方宋卿听的声音。

“我们去里面看一看吧——”

两人顺着她的话音看过去，发现女生正站在一家风格雅致的街口酒馆门口，兴味浓厚地观察着门面的森系装饰。

两人走上前闻到了从门扉透出的淡淡酒香，闻怀没说话，是冼从熠先表态：“街边酒馆鱼龙混杂，你可能不会喜欢。”

宋卿听微笑道：“不要用你的感受来覆盖我的，哥。”

这句点评似曾相识。

冼从熠感知到了闻怀投过来的目光，于是退步改口：“如果确实想体验的话，我不拦你，但注意分寸，时间到了我会送你回家。”

宋卿听笑着对他眨眼，干脆利落地拉开了酒馆的门。

酒香扑鼻，人声熙攘。

点酒落座后，宋卿听的目光从四座收回，看着对面的闻怀微微一笑：“我以前待过的国家也会有这样的酒馆，但和这里的感觉很不同。”

闻怀回道：“世界因不同而多彩。”

宋卿听抿着唇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冼从熠没有打扰两人交谈，上酒过后就淡淡抿了口威士忌，并不多喝。

闻怀不热衷品酒，虽然酒量还行，但没心情对着冼从熠浅酌，因为这人从前只会以饮酒不利身体为由说教他。

又是一个宽己严人的典例。

闻怀心情变差，指腹摩挲着杯壁，举起那杯金酒喝了两口。

宋卿听对自己那杯名不副实的鸡尾酒兴趣不大，坐了会就表示要去趟洗手间。

她走之后，沉木桌上相对而坐的两人一言不发。

冼从熠正细数着自己的呼吸，忽然感觉自己被踢了一脚。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闻怀：“小怀？”

闻怀对他扯扯嘴角，道歉很不用心：“我不小心的。”

冼从熠没有追究他毫无根据的行为，在闻怀举起酒杯的时候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烈酒伤身。”

闻怀动作一顿，本来没打算喝酒的，这下倒是生生喝掉一大口。

搁下酒杯，他扫了冼从熠一眼，“你管不着。”

冼从熠被刺了一下，沉默过后又换了个说法劝道：“醉酒不好。”

上次这人发酒疯的事还历历在目，闻怀笑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说的是谁？”

显然冼从熠也想到了那天的事。

“对不起，小怀。”他声音压低，为自己醉后带给闻怀的困扰而道歉。

可就算那时候冼从熠意识清醒，也会和闻怀说那些话。情绪紧绷到达临界后，面对闻怀的离去，他还是会软弱挽留和执着恳求。

原来冼从熠也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赖。

闻怀发出不明意味地哼笑，并不理会他不要钱的歉疚。

冼从熠自知理亏，只好闭了嘴，过了片刻，转过视线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卿听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

话音落下，那边就传来了吵嚷声。

看着三两围聚起来的人，闻怀意识到什么就立即起身，往那个方向走。

和冼从熠穿过人群之后，他一眼就看见面色不虞的宋卿听。

女孩的对面站着一个高瘦有点驼背的男人，似乎情绪激动而皮肤通红，声音嘶哑：“你有什么可拽的？傲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酒也不喝一杯？”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

宋卿听在洗手间百无聊赖地倒腾了一会手机，想为冼从熠留出和闻怀单独相处的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洗了个手准备出去。

才绕过复古装饰墙，迎面走来一个花衬衫的高个男人，酒精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非常呛人。

没酒品的疯子拦住她，扑了一脸臭气：“小妹妹，能赏脸喝杯酒嘛？”

对付这种人，宋卿听眼睛都不带眨的，但考虑到哥哥们在场，于是注意形象想用理智解决问题。

可现实是对方完全不讲道理。

满是指纹的酒杯快要怼到宋卿听脸上，宋卿听眉头皱起，扬手把这人的杯子甩开。

男人像是遭到了挑衅，扬声道：“给脸不要脸是吧？你什么东西——”

拎着酒瓶的右手猛然抬起，带着酒瓶在空中扬起弧度，势必要给人教训。

但冲击最终没能落下，狞笑的男人被一只修长的手死死扣住手腕，手臂爆出青筋都难以移动分毫。

他强撑着气势，暗含谨慎地打量了两人一眼，“呦呵，又来两个帮手？”

那个冷脸的高个看上去还算能打，旁边那个长得像女人似的小白脸，打架估计只能起个装饰作用了。

他黏腻的视线在闻怀脸上多停了一会，“这个，是你的姘头还是姐妹啊？”

这话的侮辱意味太浓，闻怀冷笑一声：“不会说话就把嘴锯了。”

男人完全不计较闻怀的嘲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他精致的眉眼，“小弟弟，舍不得的话，你替她喝也可以啊，喝两口就当玩玩，男人也不是不行，你说对吧……”

冼从熠眼神更冷，扣着这人腕子的手力气更重，还没来得及踢弯这人膝盖丢给酒保，就见闻怀已经扬起笑容。

下一秒，挥起的拳头落下劲风，在一阵路人的惊呼里，皮肉落地声清晰可闻。

干瘦的酒鬼被一拳倒地，混乱之中还带倒了一个铁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响动。

那人被痛蒙了，龇牙咧嘴半天都起不来。

闻怀目光带笑，语气可亲：“请人喝酒，酒都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