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向导不太准【哨向bg】 第114章 与安东尼奥告别

很快到了旅行的最后两天。这几天，天气不好，一直下雨。好在大家也玩累了，宁愿都呆在酒店里。

这天早上，林赛惯常在自助餐厅吃早饭。

内心需要的清净似乎永远不够。她需要很多时间思考，发呆，处理情绪——关于星际实习遗留下来的情绪，关于塞拉菲娜一事引起的情绪，还有与艾伦·克劳德相关的一切情绪……

今天早上，没人打扰她，很好。

“喂！你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劈头盖脸袭来。

林赛这才注意到，安东尼奥正坐在她的对面，在跟她说话。

“嗯？你刚才就坐在这里吗？”林赛问。

“我已经对你说了一分钟的话了，你没听到吗？”

“对不起，刚才有点走神。”

“服了。知道你在生我气，但先是忽略我一分钟以上，又找个鬼都不信的借口，是不是真把我当傻子了？”

“是真没听见……”

“好吧，”安东尼奥言归正传，“说正事。离开热海之后，我就会办理转学手续，回到C星。知道你最近一直躲着我，但还是想来告知你一声。”

林赛这才从死气沉沉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第一次完全睁开眼睛，好好看了安东尼奥的表情——好像在确认他没有撒谎。

“我说真的，不是撒谎。”安东尼奥见状补充。

“我知道。”林赛仍然隔着一碗半冷不热的燕麦粥，冲他皱眉，“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么快，一个两个的都转学了。先是卡勒布，再是他。」

安东尼奥说：“梅尔夫人和母亲都让我下学期回C星。我是被迫遣返的。”

“哦，天啊。”林赛试图展现出足够的共情。

安东尼奥叹气：“你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行不行？”

“什么明显？”

“你看上去高兴死了。”

“哈哈……”

是啊，如果可以许愿的话，她许愿这辈子再也不见赛默飞世尔家族的任何人。

林赛脸上浮现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们这些富二代，说是要来阿塔纳修斯体验硬核的大学生活，其实一个个都受不了，半途而废。我早就说过，富家子弟其实没有那么光鲜，很多事情上都会掉链子。”

安东尼奥不满：“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了。在地下城诺克基地，在奥斯卡面前呢？别忘了你当时一声不吭的怂样。”

“那当然，他是你哥，不是我哥。家事还是得你自己处理，我没有多嘴的立场。”

安东尼奥突然意识到，当他即将离开林赛时，她才对自己展现出了一丝友善和松弛。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有到了分别之际，才没那么剑拔弩张。

他有些心酸地笑了。

林赛不再说风凉话，转而问：“回去之后什么打算？你们家看上去很分裂啊……你们找到奥斯卡了吗？”

“这与你无关……”

“好吧。”林赛识趣地打住，又摆出送客姿态，“那言尽于此，我吃完了，走了。”

她端起餐盘就要走，却被安东尼奥叫住了。

他没看她，像自言自语般说：“我不会逃避的，奥斯卡的问题，埃徳蒙的问题，我都会自己查清楚。”

他还是没称呼埃徳蒙为“父亲”。

“嗯，如果你能做到，那我敬你是条汉子。”林赛冲他竖起大拇指。

安东尼奥欲言又止。长久的沉默间，林赛这才注意到他外貌上的变化。

他变了太多——曾经那头象征贵族标志的白金色头发，疏于打理，失去了光泽；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此刻沉在眉骨下的阴影里，十分阴沉，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沧桑，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从容。

林赛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想不起上次这样仔细观察他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赛默飞世尔学院的毕业典礼上？

那时的他西装笔挺，站在人群中央，哪怕一言不发，都自带焦点，没人能不被他吸引。

这让她心生感慨：原来富二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她突然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赛默飞世尔学院，你根本懒得跟我说话。我们第一次说话，是毕业典礼后的聚餐上。”

“是的。我母亲让我给你送去请柬，邀请你参加家庭晚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出丑。那里还有我的朋友。”

“出丑？好吧，我没想到这样会让你难堪。嗯，还有后面凯撒也发疯了……”安东尼奥皱起眉。和林赛的初遇就不愉快，难怪结局也不尽人意。

“不过，鉴于你要走了，我决定原谅你。”林赛淡淡一笑，好像一场持久战落幕后的胜利结算方，她终于打算向安东尼奥伸出和平之手，“但我还不打算原谅你在星际实习期间处处针对并试图殴打我的向导这件事。”

“什么？”安东尼奥觉得她满口胡言，“殴打？他哪一次不是躲过去了？他简直比黄鼠狼还灵活……”

他想起在Q星第一个任务，为了扳倒马尔桑，他们制定计划里应外合，却遇到突发情况，被十几个当地村民包围。那时林赛在二楼和马尔桑酣战，根本不知道一楼发生了什么——

艾伦·克劳德，那家伙无疑是个危险分子，他的行为举止里，根本找不到受“社会秩序”和“哨向人道主义”约束过的痕迹。他不仅敢对平民出手，还毫不犹豫、一口气撂倒了十几个……林赛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啊，她当然不知道。只要没人当面戳穿这件不光彩的事，艾伦肯定不会主动向她提起。他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人，只会在女人面前装清纯白莲花。

安东尼奥超小声地吐槽了一句：“眼光差，就等着吃亏吧……”

“你说什么？”林赛没听清，她正在往第二杯咖啡里加牛奶。

“没什么……”安东尼奥试图忍住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委婉地说，“你以后一个人在A星，要小心艾伦。”

“小心什么？”

“他……他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你应该找一个家庭幸福的人。从小处境不好，性格容易扭曲。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会做。对他来说，有太多事情，都比你重要。”

“豁，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有见地。”林赛抱着手臂，感叹。

“接纳他，就会同时接纳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你愿意承受吗？”

“你想错了。我从来不这么想。”

安东尼奥诧异：“为什么？”

“这些恶意，不会因为我跟他走得近而增长。因为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本就已经施加在我的身上，我们从出生开始，就都承受着这些。”

“那是因为我们家族抛弃了你……你本不必承受这些，贫穷、不公平、歧视。如果能重来一遍，我绝对不会任你在外面受苦。”

“不论我是否被赛默飞世尔家族接纳，他是战争的受害者，我也是。这是不变的事实。你什么时候能明白？”

安东尼奥神色怨忿，试图辩驳。由于他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

林赛压低声音说：“今天到此为止。你是获利者，就把嘴闭上，好好享受吧。”

他不屑道：“反正，梅尔夫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接近你的。”

林赛端起餐盘就要走，安东尼奥也紧随其后，一直跟着她走出餐厅，回到了走廊上，等电梯。

他仍不消停，对着紧闭着的电梯门和林赛的背影，兀自说：“我本来以为，你讨厌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和你是搭档，跟你走得更近，帮了你很多。我以为，这些小恩小惠，换做是我，也能给你。如果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只会做的比他更好。”

“和这个没关系。”

“我明白了，和这个没关系。那是因为我是获利者，而你们都是受害者，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吗？”

林赛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门开了。

弗朗西斯和艾伦走了出来，他们看到脸色铁青的林赛和安东尼奥，都有些诧异。

林赛没搭理任何人，径直走进电梯。安东尼奥犹豫了几秒，最后，放弃和她搭乘同一间电梯，在原地继续等。

电梯门关闭，她的身影消失了。

弗朗西斯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本想多待几秒钟吃吃瓜，却被艾伦麻利地拉走。

外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敲打着餐吧的玻璃窗，屋里干燥温暖。弗朗西斯和艾伦一人一个手柄，在打游戏。

今天，弗朗西斯难得要请客，他找了一家三合一餐吧，又能打游戏看漫画，还提供简餐服务，能让他们重温一下高中生活。

他的部门提前艾伦他们一天走，临走前，他是想和他吃顿饭，顺便告别的。

空气中混着炸物的香气和淡淡的咖啡味，角落里堆着半面墙的漫画书，从少年漫到青年漫整齐码放，中间摆着几张卡座，每张桌子旁都连着游戏主机。

艾伦连招打得行云流水——以前跟弗朗西斯没少来这里。

弗朗西斯则过了会专心打游戏的年纪，他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说：“我会在回大陆后，继续和秋杉保持联系。”

“恭喜你啊。不论结局如何，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弗朗西斯心里美滋滋，觉得自己脱单有望，便有闲心助人为乐了，问：“刚刚电梯门口，那是你金主妈妈吧？她是不是被新的小白脸缠上了？你怎么还一脸无所谓啊？”

“什么金主……什么小白脸……你……”艾伦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转念想，也没必要向他解释，按照他的脑回路，大概率就算听懂了也……

弗朗西斯说：“我劝你把握良人，趁早金盆洗手为妙。不要脚踩两条船了。”

「果然……」艾伦无奈地笑了笑。

“我觉得，布拉德和林赛，留一个差不多了。贪多嚼不烂，万一翻车很难看。脚踩两条船，往往一场空。不如这样，我替你选了，你就跟着我们林赛，她看上去更重情义。好好表现，好好干。”

“不是那样的。她只是我们的学妹而已。”

“哦，我知道是阿塔纳修斯的学妹啊。秋杉跟我说过啊。”

“那你还认定她是我的金主？”

“可她看上去来历很不简单嘛……应该是有钱学妹吧？”

艾伦心想：是，这小子直觉倒是很准。来历大大的不简单，她可是塞拉菲娜的女儿。

他干脆顺着弗朗西斯的意思往下说了：“对，其实，在她面前，我是有点自卑的。”

“诶呀，理解理解！”弗朗西斯立刻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谁对着金主能不自卑啊？你以为吃软饭很容易？那可是技术活！”

“是是是。”

“不过说真的，终于有一天能看你自卑了。你高中时多狂啊，谁都不放在眼里，同学都挤兑你，也就我愿意理你。”

“好吧，让你见笑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艾伦的表情难以捉摸。

弗朗西斯看他兴致不高，又安慰道：“不过你别灰心。凭我强大的第六感，我跟你说，林赛其实挺喜欢你的。”

“是吗？”

艾伦嘴上这么说，其实心想，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对安东尼奥的态度那么差，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却不错，这就足以证明。

弗朗西斯说：“对啊！你看你这几天把她遛来遛去的，她也不觉得烦。你买什么，她就吃什么。普通的金主怎么都有些脾气，可她从来不拒绝你，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好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艾伦的注意力回到游戏上。

不知道在某个关卡死了多少回，他心烦意乱，这种反复挫败的感觉很久没体会了，上次还是——

和林赛在精神图景融合态里，他们怎么都无法打败埃徳蒙·赛默飞世尔，只能一次又一次从高塔坠落。

他早该想到，那样反常的融合态，本就预示着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可惜他并没有上帝视角，那时也终日忙着赚钱和毕业。

艾伦突然又说：“你知道吗？我之前跟她说过，如果她愿意和我永久匹配的话，我会答应。”

弗朗西斯正在喝盐汽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小子行动力不是挺强的吗？挺会吃软饭的啊！很有态度！你是和她认识多久的时候说的？”

“嗯……差不多，三个月？”

“我的老天，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艾伦在心里反驳：在意识到我能帮助她脱困，也就是我们两人出现了可以安度余生的一丝可能时，就产生了向她表白的想法，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吗？

他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妥，可纠结再三，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不得不承认，当时想法很不成熟。现在很后悔。”

弗朗西斯说：“对啊！金主小姐一般是很有脾气的，也见过世面，她看过的小白脸还少啊？肯定很多人前仆后继的呀！越是太猴急，越显得心不诚。”

艾伦自顾自反思：“诶，本来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就能保证一个安稳的未来。”

弗朗西斯觉得他说的话很怪，但还是安慰：“诶呀，我们聪明的艾伦，在这方面还是经验不足。没事，人之常情。”

“要怪就怪生在了动荡的年代吧……”

弗朗西斯莫名其妙，不知他怎么突然把对话主题升华了，但还是接话：“是啊，要不是经济下行，谁会想吃软饭啊？”

临走前，弗朗西斯在柜台结账。艾伦站在旁边的游戏货架前，对着满墙的卡带发呆。店员正在点新进的货，其中一个正跟另一个说“到货了不少Switch2”。

艾伦突然问店员：“你们这里的Switch可以直接卖给我吗？”

店员茫然地点点头：“可以呀，不过买的人很少，我们这里卖的要比专卖店贵一些，还是租一个更划算。”

“我买2台，还有这些卡带，都包起来。”

弗朗西斯扭头：“什么？”

店员看上去挺高兴，立刻开始打包艾伦指定的卡带。

弗朗西斯问艾伦：“你买这个干嘛？还买两个？”

艾伦没解释，提了一篮子卡带，拎着两个Switch，撑起伞，说：“走吧！天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