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眉头紧蹙,声音虽因伤势而微显中气不足,却依旧清晰坚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武夫子几人假借向导之名,实欲强夺在下随身之物,陆某所为,不过是正当防卫。他技不如人,失足坠崖,又如何能怪到陆某头上,成了害其性命?”
“放你娘的狗屁!”
那瘦高男子闻言瞬间急眼,不待陆远之说完,便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匕首带着幽光胡乱挥舞,口中喷吐着满是羞辱与贬低的污言秽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算哪根葱,哪门哪派的野道士,也敢在这丹阙山地界,跟我‘驮影堂’讲道理掰扯?!”
“得,这下算是看明白了。”楚安在一旁暗暗摇头,“这驮影堂的恶名果然不虚,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宝物不成,反要杀人越货,扣上一顶天大的黑锅。真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见陆远之面对这等污言秽语,竟依旧面无表情,持剑而立,没有任何反驳或动怒的迹象,心里不禁咋舌“再厉害的剑修,碰上这等不讲道理、只论拳头的山顶野人,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陆牛鼻子,怕不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上次侥幸让你逃了!”瘦高个见言语挑衅无用,戾气更盛,手中匕首青光大作,裹挟着腥风直扑而来,“今天便用你的狗头,祭奠我五弟的亡灵!”
面对这迅猛狠毒的扑击,陆远之身形微沉,竟是不闪不避,手中剑尖微垂,看似门户大开,空门毕露。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略显急促,唯独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古井寒潭。
“他这是……要放弃抵抗了?”楚安看得心头一紧。
接下来几息之间,瘦高个的攻势如狂风暴雨,匕首化作道道毒蛇般的绿影,招招不离陆远之要害。而陆远之却只是以最小的幅度移动身形,剑势圆转,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以剑脊或巧劲将来势引偏,只守不攻,看似险象环生,却总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
瘦高个见对方只守不攻,以为陆远之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反击,气焰愈发嚣张。他大吼一声,体内灵力狂涌,长匕直取陆远之因久守而露出的中路空门!
“不好!”楚安心道不妙,“这攻势……陆牛鼻子再不反击,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那刀锋及体的前一瞬——
陆远之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攻击向前踏出半步!身体以一个柔韧的角度,险之又险地侧转。他手中的灵剑并非格挡,而是精准无比地贴着匕首的刀脊一擦而过!
“叮——!”
一声异常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在刀锋相接处迸射。
楚安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只见那瘦高个握着长匕的手臂,如同被一股无形巧劲牵引,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方向,毒辣的刀锋擦着陆远之的衣襟划空!而陆远之则借着这交错之力身形旋开,随即一个低矮迅疾的躬身,手中灵剑贴着瘦高个的肋下要害划过——却只割破了衣衫,未伤及皮肉分毫!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精准、冷静,且……手下留情了?!看得楚安是目瞪狗呆。
两人身影一触即分。瘦高个一击落空便恼羞成怒,强行扭身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然而,就在他长匕挥落的瞬间,因用力过猛落空,身形出现了一刹那难以避免的僵直。
而陆远之,仿佛早已算准了这一切,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最意想不到的位置——他的侧后方!
这一次,陆远之没有丝毫犹豫。他眸中寒光一闪,将体内仅存的灵力灌注于剑身之上。灵剑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嗡鸣,剑光并不耀眼,却凝练得如同实质。
剑出!直刺!
“叮当——!”一声脆响,那长匕应声落地。
瘦高个整条右臂如同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垂落下来,他脸上猖狂的表情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恐与茫然:“我的手!我的手……没知觉了!啊啊啊啊啊——!”
驮影堂剩余的几人,皆是用惊恐万状的眼神看向收剑而立的陆远之,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原来如此!”楚安看得分明,心中震撼,“那灌注灵力的一记直刺,目标并非致命要害,而是右手少阴心经要穴——极泉穴!剑气侵入,瞬间便废了他一条手臂!”
几个回合下来,这牛鼻子虽然身负重伤,灵力不济,但这心思之缜密,出手之精准果敢……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楚安不得不承认,陆远之方才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期。这绝不是一个只会死板练剑的宗门弟子,而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懂得在劣势中寻找并创造机会的实战派。
陆远之强提的一口剑气终于耗尽,伤势与灵力的双重反噬如山崩海啸般涌来。他身形猛地一晃,再也压制不住,“噗”地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结束了?”楚安以为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谁成想……!
“呜——!”
沉重的破空声如同恶鬼呜咽!一柄沉重的开山钺凝聚起厚重的土黄色灵光,仿佛引动了周遭山岳之力,带着崩山裂石之威,朝着陆远之毫无防备的后心,悍然劈下!那驮影堂的高大络腮胡男子,眼中凶光暴涨!这一击,分明是蓄谋已久,要将其立毙当场!
陆远之瞳孔骤然收缩,强烈的死亡预感笼罩全身,但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回剑格挡已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沉浑的嗡鸣声响彻林间!只见七道流转着淡金色符文的光柱凭空出现,瞬间在陆远之身后交织成一道厚重坚实的光幕!
“轰!!!”
开山钺狠狠劈在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幕剧烈震颤,涟漪四散,硬生生扛下了这必杀一击!
楚安目光一凝,死死盯住那悬浮在陆远之周围的七只古朴小旗,旗面上玄武图腾昂首怒目,栩栩如生,正散发着巍然不动的守护气息。
“玄武七行旗?” 他心中剧震,“原书里提到过的土系防御法宝!没想到竟在此地亲眼得见!”这法宝的防御力确实惊人,但……楚安敏锐地注意到,那凝实的玄武虚影似乎有些涣散,显现的旗影也只有五面尤为清晰。看来此宝或已受损,或是因灵力不济,无法发挥其全部威力?
“哼!垂死挣扎!”驮影堂首领一击被阻,凶性更炽。他庞大的身躯竟爆发出与其体型截然不符的惊人速度,整个携着筑基后期的修为,形成恐怖的冲击力,再次向摇摇欲坠的陆远之猛撞而去!誓要以最蛮横的方式,将这难缠的剑修碾碎!
“轰——!!!”
又是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
玄武七行旗再次光华大放,硬生生抵消了绝大部分冲击力,但那络腮胡首领的力量实在刚猛无匹,光幕在达到承受极限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骤然溃散成漫天金色光点,七只小旗光芒黯淡地倒飞回陆远之身边。
残余的巨力如同重锤,结结实实地轰在陆远之身上!
“噗——”
他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断线风筝,向后狠狠抛去,人在空中已是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灵剑发出一声哀鸣,随之剑光黯淡,灵性大损。却在即将摔落在地时,凭着最后一分毅力,以剑拄地,稳稳站住。
楚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头莫名一紧。
“完了……”他心中暗叹,“这陆牛鼻子已是油尽灯枯,那大个子首领更是实力强横。我若再滞留此地,被卷入其中,只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他屏住呼吸,身形如同狸猫般向后悄然缩去,体内灵力缓缓流转,遁术的法诀已在指尖凝聚。他最后瞥了一眼场中那个拄剑强撑、血染衣袍的身影,心中暗道,
“陆道长,非是楚某不讲仁义,实是敌人势大,我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
就在楚安决意遁走、灵力即将喷发的刹那——
“嗞——!!!”
一直安静蜷缩在他怀里的小召,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鸣!它浑身雪白的毛发炸起,小小的身体因感受到某种极致恐怖的存在而剧烈颤抖。
几乎是同一时刻,楚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神魂深处!
来……了……来了……来了……
那原本窸窸窣窣的诡异低语,此刻竟化作了清晰无比的意识碎片,如黑色潮水般疯狂冲击着他的神识之海!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刚刚凝聚起来的遁术灵力瞬间溃散无踪!
正准备上前给予陆远之最后一击的驮影堂首领,也猛地停下了脚步,脸上凶悍之色被惊疑不定取代。他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令人心悸而阴冷的灵识扫过,霍然转向侧方漆黑的林地。
“这是……?”他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咻——!”
破空声锐利!一道被金色铜羽紧密包裹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黑暗之处被迫冲击而出!金羽在空中哗啦展开,显露出其中一位脸色惨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十七八岁少年身影,正是楚安!
而就在他现身不远处的空地上,月光仿佛被瞬间吞噬,阴影如同活物般汇聚,一只体型庞大的生物,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它全身覆盖着幽暗无光的黑羽,一对巨翅收拢在侧,却散发着遮天蔽日的压迫感。四只利爪如同弯曲的钢钩,深深抠进地面。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如同暗夜凝结而成的紫色竖瞳,如墨玉般的弯喙闪烁着寒光,长长的尾羽拖曳在地。庞大的身躯足有两米有余,投下的阴影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夜……夜魅!!!”一名驮影堂成员如同见了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双腿抖如筛糠。
“这是……前几天袭击我的那只魔物?”楚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黑鸟,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连逃跑都忘记了。
文里的防御法宝叫:玄武七行(xing)旗,第二声
[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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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风软落花香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