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有眼力劲了,要我说谢谢你吗?。”叶箫竹皮笑肉不笑。
安康猛摇头,拉起地上疼到扭曲的祝珩钻到墙角,背对着叶箫竹长蘑菇去了。
祝珩弓着背,手还小心翼翼护在裆部,安康在他身边跟个小土豆子似的,小土豆往他肩窝一趴,小嘴一张一合,嘀嘀咕咕个不停,这小子平日话也多,可没这么多,也没这么粘着和护着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是祝珩呢?搞不懂。
叶箫竹觉得有点意思,估摸着许兰惊还得要一会儿才能结束,于是抬腿往墙角走,听到脚步声,祝珩抖了抖。
叶箫竹:……
有这么疼吗?她都没用力,弱鸡,就这样上了路真能有用?
“喂。”叶箫竹踱步过去,站在持续自闭的两人身后,“安康,就他这样,真的能打?你是骗我的吧?”
“才没有!”听到她的话,安康“唰”一下原地转了个圈,仰头嚎起来,“他很厉害的!一个人能打好几个!”
“是吗?那我岂不是更厉害,我一脚他就这样了。”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你耍赖。”
欸,这叶箫竹就不乐意了。
“我哪里耍赖了?我这叫出奇制胜,是大智慧,你小子好好学着点吧。”
“哼。”安康油盐不进,“他关心你,你却打他,你不对。”
叶萧竹:……
小没良心的,等到了元京就给他扔进侯府,让他尝尝人间险恶。
“吵死了。”这时许兰惊打开房门走出来,和叶萧竹对上视线。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同你讲了。”叶萧竹单方面和安康休战,再说下去安康怕是得要她和祝珩道歉了。
“许大夫,怎么样了?”
“等一会儿人就会醒。”
“好好好,真是谢谢许大夫了,我就说您医术高超,我家长辈肯定会没事的。”叶萧竹又开始笑嘻嘻拍马屁,好听的话没人不爱听,把许兰惊哄高兴了,再邀着她一起往云城去,叶萧竹要谋划的事就成了大半,这么一想夸的更来劲了,“您就是神医圣手,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
她不要钱的好话雨点一样往身上砸,许兰惊面皮薄,脸颊泛红,捏着拳头,恼怒的仰面瞪叶萧竹,而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被凶了的叶萧竹摸摸鼻尖,自己也没惹到她吧?
不过转瞬一想,许兰惊挺直了背都只到她腰间,小小一只,同幼童没什么两样,她何必跟她计较,于是又释怀了。
算了,许兰惊已经这么不容易了,叶萧竹允许她有点脾气上的瑕疵。
“琴婆婆,你照看一下平伯。”
琴婆婆点头。
叶萧竹抬脚几步就追上了许兰惊。
许兰惊去了前面的医馆,开始抓药,叶萧竹扫视一眼,门是关着的,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没见着其他人。
“怎么没见着你那徒弟?”
许兰惊横她一眼,并不回话。
“对了,需要多少银子,我待会儿付给你。”叶萧竹继续没话找话说,虽然她也舍不得钱,可人家开医馆的,张嘴要吃饭,她也不能白嫖,再说了,这钱花着救人,她花的乐意。
许兰惊顿了顿,没说多少银子,反倒是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在破庙的时候,叶萧竹随口说平伯是家里的长辈,嘴巴一张一合,不管什么话张口就来,“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闻言,许兰惊更生气了,扒开叶萧竹的腿,拿着抓好的药材往回走,“一家人你穿的人模狗样,叫他们乞讨?”
叶萧竹低头看一眼自己新崭崭的衣裳,简直想大喊冤枉,她是想着今日来见许兰惊,所以才穿的体面些,谁知道叫人误会了。
“许大夫,你听我说,家乡发了大水,家中亲人具亡,我们结伴从灵州逃难至此,一路上相互扶持才得以活下来,虽不是血亲,与一家人也没什么分别,想着到医院总得体面些,若一要饭的进了医馆,我也怕扰了别的客人,搅黄了您的生意,至于这衣裳,是我阿爹替我早早做好的……”
叶萧竹最后这一句话带上了哭腔,结合前头所说,很容易叫人误会,许兰惊就误会了,雄赳赳气昂昂的人停下脚步,连背影都显出局促。
“你爹……”
“不说了,是我对不住他,没能在他跟前尽孝。”叶萧竹抹了把脸,顺势捂住半张脸,瞧上去很是伤心。
不小心戳了人家心窝子的许兰惊很是愧疚,但她骂街讽人在行,叫她道歉哄人比杀了她还难受,许兰惊憋红了脸,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捂着半张脸的叶萧竹哪里有半点伤心的样子,看许兰惊这急得马上要团团转的模样,恨不得跳起来拍手叫好。
让你狂!我还治不住你啦!
不过叶萧竹也没有全说谎,这身衣裳是年关时叶春新为她做的,这还是头回穿呢,叶春亲手缝制的,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手怎会巧成那样,叶萧竹自小到大的衣裳,除了贴身的,其余都是叶春缝制,叶春总将她方方面面照顾的很好,说实话,出来这么久了,身旁没有叶春的照料,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她还真有些想叶春了,不知道叶春现在在干嘛。
“许大夫,”叶萧竹收回神思,敛了神色,露出脸,暂且放过许兰惊了,“您真是误会我了,我……”
“行了!别说了!”许兰惊皱着眉,欲言又止,朝着叶萧竹看了又看,而后转身回后院,叶萧竹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听到微不可闻的一声:“对不住。”
回到后院,许兰惊那个大徒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在和安宁搭话,许兰惊把手里的药材递给他,告诉他怎么煎,他应了声好就煎药去了,安宁方才和他说得来,也不好意思太麻烦别人,于是跟去帮忙。
至于安康和祝珩,一动不动蹲在墙角,真的要长蘑菇了。
叶萧竹现下没心思逗安康玩,她想趁着许兰惊现在心软,再接再厉,装装可怜,顺势把去云城的事说了,所以许兰惊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好几次踩上许兰惊的脚后跟,把她满腔的愧疚都要悉数踩完。
“你跟着我做甚?!”
“我有事同你讲。”
许兰惊站定,“你们那几个包裹里放的都是金银花,我一早就闻出来了,你既说你们是逃难的灾民,那你跟我说说,逃难带着这些做什么?”说完,许兰惊叉腰等着叶萧竹回答,如果答不好且叶萧竹再敢踩她一下,她已经在脑袋里配好毒药的药方了。
叶萧竹没想到许兰惊鼻子还挺灵,没时间多想,脱口而出,“事情是这样的,我母亲略通药理,我幼时曾被她教导识百草,此行我们一行人从灵州来,途径一个叫桃溪村的地方时,我瞧见山头生了不少金银花,所以尽数采摘下来。”半真半假的话才不会惹人生疑。
“我本想着拿到药铺换些银子使,可寻了好几家药铺,店家都不愿意收,少数愿意收的价格也压的很低,打听之后才知道那地方金银花多的很,所以价格也抬不上去,既然如此,那金银花少的地方价格就高了呀,恰好我们要往元京去,这一路上得经过许多地方,攒着指不定就能卖个好价,所以就带着了。”叶萧竹有理有据,还不经意间透露出他们要去元京的消息,许兰惊这好奇心又被吊起来了。
“你们去元京做甚?”
“去……”叶萧竹肩膀塌下去,咬着牙,眼圈说红就红,“去讨个公道,灵州发大水,庄稼坏了,人也死了,朝廷不管,反倒是那贪官……我……我们要进京为死去的乡亲父老讨个公道!”叶萧竹算是发现了,许兰惊这人看着凶巴巴的不好接近,其实心软又单纯,还有一颗妄想救世的烂好心。
果不其然,听完她这番话,许兰惊整个人都软下来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放下防备,但剩的也不多了,“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相公伤了脑袋,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人也傻了,宛若稚子,听闻您医术高超,所以想请您看看。”叶萧竹很从容,完全忽略墙角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两颗蘑菇,心里的小人为自己“吧唧吧唧”鼓掌,她可真是太聪明了,这招一石三鸟,打消了许兰惊的疑虑,解决了祝珩来历不明的问题,还能顺势让许兰惊给祝珩诊治诊治,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许兰惊被叶萧竹唬的一愣一愣的,已经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就表示可以给祝珩诊脉。
叶萧竹应了一声,朝墙角走去,把祝珩揪起来。
刚刚她和许兰惊的对话院里的人都听见了,安康机灵的很,顺势推祝珩一把,“你快去让大夫给瞧瞧,姐姐这些日子都要为你担心死了。”
叶萧竹很满意,对他眨了下眼睛,不错,小伙子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许兰惊不知道他俩的小动作,叶萧竹把愣愣的祝珩拉倒她跟前,许兰惊看到祝珩这傻子样,没有丝毫怀疑,就着站在台阶上的位置给叶萧竹硬扯出来的手把脉。
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叶萧竹也忍不住屏气凝神。
过了好大一会儿,许兰惊松开手,皱皱鼻子,眉宇间皱起一个大包。
叶萧竹:“……很严重吗?”
许兰惊:“大山!药煎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