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早食,几人再次上街,祝珩垂着脑袋跟在他们身后。
安康频频回头看,不过碍于叶箫竹的威严,他也只敢看看就是了。
今日上街,不全是为了乞讨,叶箫竹记得原书剧情中,这一年夏,云城爆发了一场疫病,原书中身为皇太孙的男主还被派到云城治理疫病。
他们去元京的路上可以不经过云城,这样反而近些,但叶箫竹还是选择绕远路,除去想抱男主大腿,还想发一笔横财。
叶箫竹记得很清楚,这场疫病中,金银花这一味药材发挥了极大作用。
还在螺溪村的时候,叶箫竹在山上找到了金银花,她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东西,起初并不确定自己找到的是不是,后来采了一些去镇上的医馆问过才确定下来。
之后叶箫竹就开始采集金银花,螺溪村金银花稀少,价格偏高,叶箫竹采完之后一部分卖到医馆去,一部分则是自己留了下来,为这场疫病做准备。
叶箫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笔钱和一些金银花。
疫病从云城爆发,恰巧云城这个地方不盛产金银花,价格本就高昂,等到了疫病爆发的时候,价格更是高的叫人咋舌,叶萧竹本就带着一些金银花,还准备去盛产的地方低价收入,之后转去云城高价出手,这样一来,就算在其他地方没有收到金银花,也不至于什么都赚不到,多少都有利可图。
想到这层,叶萧竹连带遇见祝珩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不过光有金银花还不够,原书最后配出治疗疫病药方的大夫许兰惊就在翠城中。
还是男主千辛万苦找到的,不仅如此,男主还在云城遇到了被许兰惊收为关门弟子的女主。
原书中男主是先太子遗孤,父亲早早去世,和母亲相依为命,因着是先太子遗孤,这个世上想让他死的人可太多了,皇帝之所以派他到云城治理疫病,就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那些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到元京去,可惜,男主很争气,不仅回去了,还把疫病给治好了,此后声名大噪,在民间一直享有盛誉,这也为他以后夺得皇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至于许兰惊,帮了男主这样大的忙,自然是成为了男主的座上宾,享有无边富贵。
若元京的习雪嫣是她识得的那个还好,若不是,她也该早做打算。
反正许兰惊最后都是要去云城的,那为何不能是她带去的呢?她不贪心,不奢求无边的富贵,就是想着,若这异世只她孤身一人,有个帮衬总是好的。
所以此行她不仅要倒卖金银花,还要做个中间人,让男主承她一个情。
因着今日要去见许兰惊,叶箫竹换了身体面的衣裳,不再做乞丐装扮,其余四个人则是各司其职,照旧乞讨探消息,也趁机旁敲侧击笼络一些帮众。
许兰惊是悬壶医馆的大夫,叶箫竹已经在医馆外面蹲了好几日,书中对许兰惊着墨不多,叶萧竹并不知晓她秉性如何,出此下策,想着先观察观察,而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许兰惊同她一起上路。
可探了好几日,馆内只有一抓药的女童,连半个许兰惊的身影都未瞧见。
再过两日他们就要离开翠城,叶萧竹等不了了,她今日要进医馆去,她是要打探消息,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等到瞧病抓药的走了差不多才进去。
那抓药的女童着火红小袄,梳蒲桃髻,颈间挂长命锁,看上去和安康差不多的年纪,但比起瘦巴巴脏兮兮的安康,这白白净净的女童显然是被好好养着长大的。
人比人气死人,叶箫竹在心里头这样想,那女童也是个伶俐的,头也不抬,倒是也知道有人来了。
“看什么病?”
叶箫竹眼珠子一转,除了那女童,没看到有其他人。
“我找许大夫。”叶箫竹咳了咳,径直来到那女童面前,先前跟着叶春讨生活,现在装作乞丐要饭,一路上瞧见的多是人间疾苦,叶箫竹许久没见过被养的这样好的孩子了,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那女童终于抬起头,瞪着人,那长相神情都不似七八岁稚童,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她低下头的时候,怎样瞧都是稚童。
叶箫竹顿了顿,心想许是这女童在医馆见多了生老病死,早熟,压下心中惊骇,没有多想。
“叫你们这的许兰惊许大夫来,我与她是旧识。”再开口时,多了些威严,听那语气,好似真与许兰惊感情甚笃一般。
女童不为所动,只摇了摇柜台上的铃铛。
“砰!”
隔间的门从里打开,出来个打着赤膊,浑身扎针的两米高壮汉,魁梧异常,对着那女童喊“师父”。
“把她赶出去!”女童头也不抬。
“您就是许大夫啊?”叶箫竹脑子灵活,反应过来,能屈能伸,立刻换上笑脸,“在下有一事相求,许大夫可否听在下一言……”
“大山?”
“……欸,等等……在下有要事相告!许大夫!”
“许大夫——”
“砰!”
医馆的门关上了。
叶箫竹摸摸鼻尖,差点撞上。
这女童脾气还真是大,谁能想到她就是许兰惊呢?
许兰惊竟是一个侏儒。
哎。
医术再了得又如何?医者不自医呀!
叶箫竹没有灰心,朝着里头喊了一声,说自己明日还会再来拜访。
之后她就回了落脚的破庙,可等了半天,天色都暗下来,也没见到安宁安康几人回来。
虽然她这几日未曾讨到过东西,都在靠其他人接济过活,可安宁安康看着挺老实的,也是这样叶箫竹才稍稍放松警惕,不会这个时候跑了吧?!
叶箫竹在破庙门口来回踱步。
人跑了就跑了,可是她的药材还在他们手上呢。
叶箫竹和他们的聊天中偶尔也透露过要倒卖药材的事,他们几人都是从灵州逃难到螺溪镇,各有各的难处,虽是好人,但叶萧竹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为了几两银子丢下她一走了之。
人心难测,人心难测,怎么就轻易相信他们了呢?
越是往深处想,叶箫竹心越凉。
若这几人真走了,不单单是折了那些药材,更是叫她寒了心。
“都是一群白眼……”
“姑娘!”
叶箫竹折断手上的枯树枝,还没开始骂呢,先听到一声哀嚎,她立刻往外走,老远就听见安宁和安康此起彼伏的叫喊,中间还夹杂着哭声。
“姑娘!出事了!”
“……呜呜呜哇哇哇……”
叶箫竹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安宁安康搀扶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朝她这边走过来,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跟在身后的琴婆婆也是一瘸一拐的,叶箫竹眼睛一横,认出中间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是平伯。
“怎么回事?”她赶紧上前去帮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半天不见,怎么就不成人样了?
叶箫竹帮着把平伯挪到破庙里,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照这样下去,怕是要血流而亡。
“伤了哪里?”叶箫竹解下一直背着的包袱,扭头问琴婆婆,安宁安康只知道哭,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伤在了大腿和心口。”
叶箫竹眉头一拧,赶紧照着琴婆婆说的地方查看伤口,这心口可是要命的地方。
解开衣服,左胸往下的地方赫然是一道三寸左右的刀口,扎得很深,还在汩汩往外冒血,叶箫竹凡胎肉身的,也不知道这扎到什么地方去了,赶紧翻出包里自己带着的止血散敷上,然后又找了一块帕子堵住。
“安宁,你去悬壶医馆找许大夫来。”叶箫竹顺手给安宁递了一些银子。
安宁点点头,连忙起身往外跑。
叶箫竹又去察看平伯大腿的伤口,平伯左腿有疾,这回伤在右腿,那伤口从大腿一直到小腿那么长,深可见骨,皮肉往外翻,像是要生生把这条腿上的皮肉剥下来一样,叶箫竹倒吸一口凉气,那点儿止血散压根就不够用,只能将就着,最后还撕了自己的半截衣服才将将包扎好,折腾了这么久,血总算是止住一些。
不停在喊“救救爷爷”的安康哭嗝一个接一个,终于有了一点儿喘息的时间,等那口气缓过来又开始往下掉眼泪。
叶箫竹瘫坐在一边,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大概是一起走了一程路,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同行的任何人死掉,至少不要在她面前死掉。
叶箫竹休息了一会儿,清理好手上的血污,安宁还没回来,安康还在哭,她转头看向一旁闭着眼睛的琴婆婆。
“琴婆婆,到底是怎么了?”
她早就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包袱都不见了。
刚刚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没有多问,现在是该好好问问了,毕竟那里面的东西于她而言很是重要。
“被抢了。”琴婆婆回答。
安康听到他们的话,也抽抽噎噎插话:
“爷爷都是……都是为了护着我,呜呜呜……我不该……我不该不松手的……呜呜呜哇哇哇哇……”
说着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叶箫竹:……
最后还是琴婆婆跟她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准备回来的时候,遇到一群乞丐,为首的先是让他们加入帮派,被拒绝之后就要收保护费,得知几人身上没钱之后就上来强抢他们的包裹。
“他们说从我们落脚那日就盯上我们了,包裹不离身,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之后就开始抢,他们不给,自然就被打了,偏偏安康这小子犟,叶箫竹说过包裹里是让他们发财的东西,他就死也不愿意松手,动静招惹来了巡逻的衙役,那群乞丐心急动了刀,平伯护孙心切,所以伤成这样,衙役见他们都是乞丐,摆摆手捂着鼻子走远了,对奄奄一息的平伯视而不见,更遑论去追凶手。
听完,叶箫竹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憋屈,不管什么时候,权势都最压人,百姓是没有人权的,要想立足,有钱有权才是王道。
“那个……”琴婆婆的话打乱她的思绪。
“嗯?”
“那个大高个,一直跟着我们,我们被抢的时候他帮了忙,之后还去追那群乞丐了。”
“啊?!”
“他不会……不会出事吧?”
“轰隆!”
一声闷雷。
叶箫竹转头一看,祝珩不知何时出现在破败不堪的门口,又将光挡住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