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魔王羽翼后，把他养成了我的傻白甜老婆 第18章 第 18 章

“先生……？”

黑发黑眸的青年，乌利·霍默尼斯，终于从与挚友重逢的巨大喜悦中，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眼前这位金发的高等种阁下，眼睑下沉淀着浓重的阴影，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也远比往日暗淡，步履间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虚浮。乌利眨眨眼，心口蓦地揪紧，担忧悄然攀爬而上：

“希罗德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乌利放开和巴伯挽在一起的手臂，两只手都抓住希罗德衣角，他昂起头，目光专注，仔仔细细观察着，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希罗德的身影，不放过任何一丝端倪，像是正在嗅闻同伴伤势的小兽。

“只是旅途略显劳累而已，不足挂齿。”罗德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绷直了腰背，修长的手指轻柔拍了拍乌利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背。

乌利耳朵尖通红，慌忙松开手，但还是紧跟在希罗德身后：“希罗德先生，要不还是去医院——”

“不用担心，没事的。”希罗德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萨马拉星上时常有传染病的，先生您要注意身体……”

“我没事，放心。”希罗德重复道，步伐未停。

“可是，先生——”

“啧。”希罗德眼中闪过明晃晃的厌恶，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猛地加快脚步，快步走向街道对面。

紧急闭嘴的乌利：“………？！！”

先生……竟然讨厌去医院到这个地步吗？头一次直接冷脸？这么大的虫了，还讨厌去医院？

乌利闭嘴瞪眼不敢说话，又觉得有一丝好笑。

而希罗德——希罗德现在是真的、发自肺腑地憎恶医院。

他贵为高等雄虫种，在虫族社会近乎拥有对一切说“不”的特权，但——除了雄保会那群疯子虫！

他心知肚明，自上次左手被折断后，就已经被雄保会列入了重点观察名单。医院绝对会上报他这位S级雄虫的任何一次就医记录。

而现在，一旦踏进医院，迎接他的必然是最高规格的全面体检。那就彻底玩完了！左翅那道深可见骨的砍伤、身上多处烧伤擦伤的消息，会像警报一样瞬间传遍雄保会。“哦！多么可怜又严重受伤的高等雄虫阁下！”——他几乎能想象那群眼泪汪汪的工作虫会如何围上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打包，强行塞进前往蒙迪星高级康复中心的星舰！没有三个月，他休想再踏出康复中心半步！

“那群恶心虫……”

“先生？”

“没事，”希罗德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鼻梁，试图驱散疲惫和烦躁。当然，之前在艾伯特星舰的医护室，他本有机会接受治疗。但当时——在下令炸毁整个复制军团后，他立刻抹去脸上的狠戾和胜利的喜悦，换上一副纯良又忧心如焚的表情冲出医护室，安抚那个怒火中烧又惊魂未定的兄长艾伯特，力劝他赶快撤退：

“那群神出鬼没的阴险叛军！眼下复制军团折损大半，若他们已经奔袭指挥舰而来，我实在担心哥哥的安危！请立刻撤退吧，哥哥！”

那时的希罗德，一面紧急“安慰”着艾伯特撤离，一面“大度”地让出宝贵的治疗舱，优先给受伤的士兵使用。他自己则乐于维持那副病容惨淡的模样——这完美的伪装，足以将他人对自己的怀疑降至最低，不是吗？

不过眼下，刚刚铸就一场以少胜多大获全胜的奇迹战役之伟迹的希罗德，刚刚改变巴伯·霍默尼斯死亡之命运的希罗德，不得不强忍着伤痛，面对一个惨烈的事实：

——乌利·霍默尼斯，从小脑子就有毛病！他竟然想上军校！

希罗德回想着那张申请表上“军校”两个字，觉得天都要塌了。

——自己殚精竭虑、拼死拼活，难道乌利还要一如B世界的诡计，去做一只炮灰军雌生？

——直接问乌利么？不行，这年纪的乌利性格中潜藏不露的逆反心理……希罗德早就领会过。

希罗德脸色略带苍白，他大步流星往前走，步履间带着一股压抑的焦躁。

而高贵的雄虫阁下在身前步履匆匆，乌利和巴伯跟在后面，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虫大步流星，穿过时代广场，希罗德瞥眼，买了一只冰淇淋，没给乌利巴伯买，他自己吃着，单手插兜，走得飞快。

进入繁华的商业区，希罗德直奔商城最顶层的顶级服装店。他目光甚至没有在琳琅满目的衣架上多做停留，只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立刻躬身：“阁下请放心，本店所有当季新款都会在傍晚准时送到您宅邸。”希罗德微微颔首，径直走进衣帽间。

片刻后，他已换上了一身剪裁更显休闲却依旧体面考究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系好领带，转身对着身后的巴伯和乌利，姿态矜贵地微微一扬下巴。巴伯和乌利对视一眼，再次乖乖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这两套，都换上。”

希罗德随手指了指旁边沙发上放着的两套衣服，冷眼瞥了他们一眼，然后从精致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没点燃，然后转身走向抽烟室。

巴伯和乌利再次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巴伯小心翼翼地捧过服务生恭敬递来的挺括白衬衫，翻看衣牌时被那价格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我靠，这么贵！……小乌利，我是不是也被你金主包养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混杂着震惊和一丝揶揄。

“怎么可能！只是希罗德先生一向善良才给你买的！先生给我买了两件呢！比你多多了！而且，不是金主，是资助人啦！”乌利小猫出爪般，把巴伯脑袋抓成鸟窝。

巴伯啧了一声，用手指去戳乌利的肚皮，两个人在换衣室又打又闹，碰碰撞撞的声音响起。

“但说真的，小乌利，”巴伯扣住乌利的脑袋，“现在这阵仗，你肯定惹这位雄虫阁下生气了！”

“生气？！明明是你惹希罗德先生生气才对吧！”乌利皱眉，试图挣脱，“你们在下城区被警虫抓住遣返，又在星舰上遭遇星盗！希罗德先生一向善良，肯定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你们捞出来！”

乌利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巴伯，初到蒙迪星时对方那副悍匪般的行径记忆犹新：

“说！是不是你举止粗俗，冒犯了善良高贵、英俊绅士的希罗德先生？”

“……嗯，善良又……高贵么？”巴伯目光忽然飘忽不定起来。

“你果然做了什么！”乌利在换衣间抵住巴伯的肩膀，揪住巴伯手膀内侧的赘肉，“一副油光水滑的样子，你是不是利用希罗德先生的好心肠狠狠敲诈了他？！不能这样！希罗德先生是我们重要的恩人！”

乌利推开巴伯，把衬衫扎进腰裤，“不交代？没事，等戴夫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问他！”

“善良高贵、英俊绅士……的恩人么？”巴伯低着头，目光微妙又难以形容，带着一种混合了敬畏、后怕和某种荒谬感的古怪神色

“怎么？”乌利狐疑地瞪眼。

“没什么，”巴伯抹了把脸，搓搓手道，“其实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这一次，只有我回来了，戴夫里德他们恐怕短时间内，来不了蒙迪星。”

“哦？”乌利眉头紧蹙，他还想追问，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不耐烦的砰砰敲门声，力道不大，却带着催促的意味。

“乌利，好了么？”是希罗德的声音，情绪显示出某种奇异的低落情绪，“……卿卿我我的，好慢。”

“没有卿卿我我！”乌利瞬间像被烫到，立刻高声辩解，毫不犹豫地甩锅。

“是巴伯太笨了！他竟然连扣子都不会扣！我在帮他！”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喂！见色忘友啊！”

“闭嘴，巴伯！”

乌利和巴伯匆忙的从更衣室出来，希罗德站在门口，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扫描仪般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随即用下巴点了点沙发上不知何时又堆起的几个奢华购物袋。

“一些配饰、领带、胸针、袖口……”巴伯提起纸袋，“就在我们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又买了这么多！虽然没什么用，但就是特别贵！”

巴伯不着急的咧嘴笑，“都是金主大大送给我们的吗？嘿嘿，谢谢啊，希罗德先生！”

希罗德挑挑眉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乌利抓抓后脑勺，心里越发忐忑，他清晰察觉到在希罗德表面平和优雅的举止下，有股隐而不发的怒气。

接下来的行程，希罗德几乎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扫荡。目光所及，只要看着顺眼的奢侈品，无论是否实用，都直接示意打包。

大部分商品享受了尊贵的配送服务，但仍有一些被打包装进精美的礼盒，塞进了纸袋——然后这些纸袋，理所当然地转移到了乌利和巴伯手中。

巴伯和乌利不得不落后几步，一边费力地提着越来越重的袋子，一边偷偷咬耳朵。

“唔……乌利，觉不觉得，”巴伯用气声说，努嘴示忆前面那个金发身影，“这场面，特别像哪家豪门的大小姐心情不好，出来疯狂购物撒气，而我们俩，就是跟在后面负责拎包扛东西的苦命保镖？”

“不能这么说！希罗德先生不是说里面有送给我们的礼物吗。希罗德先生是高贵善良的雄虫阁下，才不是傲慢又娇气的大小姐呢！”乌利反驳。

“真的不是吗？”

“唔，好吧……”乌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前方那个步伐迅捷、金发在行走间轻扬的身影。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落，勾勒出希罗德完美的侧脸线条，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的，分明是压抑着的不善光芒。乌利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小声嘀咕道，

“气质……是有那么一点点像啦。”

特别是那种矜贵又带着点不讲理的任性劲儿。

“啧。”希罗德回头，那凌厉的、不善的锐利冰冷双眼眼扫过两人，再配上标志性的金发贵族气质……

巴伯和乌利讪讪闭嘴，又在心里给刚刚的结论点了个赞。

就这样，刚下航空港大门，巴伯和乌利就几乎陪希罗德逛了一个上午。

然而，当时间指向中午，这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阁下，却入神仙下凡般，从堆砌着奢华品牌的高等楼层下来，脚步一转，竟选择了一间明亮嘈杂、人声鼎沸、飘香四溢的品牌快餐汉堡店走了进去。

“我来我来！”巴伯和乌利如蒙大赦，赶忙抢着付款。

希罗德挥挥手，最后是巴伯去了前台，巴伯端着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大餐盘，正向他们这边的餐桌这边挪动。

乌利低着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对希罗德为何发火的原因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对面略显疲惫焦躁的雄虫。

不过，先说声抱歉，总没什么错吧？

乌利舔了舔唇，张开口，然后——

“对不起。”

“抱歉。”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乌利和希罗德异口同声道，也同时看向对方。

希罗德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心说跟个19岁的傻白甜笨蛋乌利置气有什么必要？

他平复情绪，继续开口：

“是我不对，乌利，这一路奔波，让我略感疲惫。”希罗德抬眼，巴伯已经把餐盘放在桌面上，餐盘上的汉堡波包装袋沙沙作响，长短不一的薯条散发着香气和热量，而饮料内的气泡咕噜噜冒出，杯壁水珠滴落在自己指尖。

希罗德故意放任自己露出某种脆弱的疲态，微微垂眼，大口咬下一口汉堡，然后开始了——

【开始了，为了养成傻白甜乌利的另一个谎言。】

“实际上，这趟旅途只有巴伯一个人回来，你的其他十一名同伴，恐怕要留在萨马拉星上一段时间。”

希罗德微笑着，语气带着一种“事情就是这样，我也很遗憾但没办法”的无奈。

但，他的脑海中划过正放置于冰冷地下实验室中，那十一具干枯烧焦的尸体。

希罗德在心里暗骂了梅菲斯特活该千刀万剐，然后他微笑着咬着饮料管，在店内的欢乐的背景音乐中继续开口：

“事实上，官方的调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他们需要呆在萨马拉星配合调查。蒙迪星这边，交通管制比预想的要严格很多，现在能进入蒙迪星的霍默尼斯族也很少了。”

希罗德顿了顿，抬眼看向乌利：

“巴伯是我托了关系才能回来一趟的，他在蒙迪星最多呆上一周，之后也会回去。”

乌利凶狠的咬着汉堡，展现出这个年级虫应有的、对碳水和肉类的迷恋，但他还是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准备对希罗德坦诚：

“可是先生，我的同伴在萨马拉星有一些仇家，他们回家呆久了，恐怕——”

“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巴伯忽然略带突兀的出声，他按住了乌利的手，“希罗德先生已经帮我们解决了这些问题，总而言之的，当现在下城区最大的蛇头，见了我们都得客客气气，点头哈腰，尊敬有加呢！” 巴伯有些夸张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什么？”乌利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嘴角还沾着一点番茄酱。

“希罗德先生大手笔投资了当地的基础工业，准备在萨马拉星下城区边缘那片最乱的废弃工厂区，建立一片全新的、基础设施完善、治安良好的工业区。有巡逻队的那种……嗯大概吧。”巴伯比划着，到了一半又放下。

“而我，咳咳，”巴伯挺了挺胸膛，神情有些过分的夸张和不自然。

“我被希罗德先生慷慨赞助，准备在工业区最热闹的入口边上，开一家——萨马拉星前所未有的——正宗小笼包店！”

巴伯双手摊开，挺起胸膛，一边观察着希罗德的眼神。那位金发的高等雄虫阁下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了酱汁的指尖，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英俊的面容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鼓励性的浅笑。

谁能知道，这只表面英俊善良让人挑不出错处的S级雄虫，实际就在一天前，正用疯狂冷漠到极点诡异神情，指挥了一场战争呢？

而巴伯对此，心知肚明。

巴伯用力咀嚼嘴里多汁美味的汉堡肉饼，也悄悄冲对面点点头回应。

——希罗德·阿莫因卡，真是一只傲慢又任性的疯子虫啊……

巴伯食不知味的在心中暗想。

但下一秒，乌利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

“希罗德先生！那个……军校……就是……”

乌利低着头说话，不敢直视希罗德一眼，他把汉堡包装纸盒嘎吱嘎吱压扁成一团。

但没说完话，希罗德神色忽然僵硬起来，他喝完饮料，皱着眉头，扭头就端着餐盘离开座位。

乌利委屈巴巴，终究没说出口。

巴伯挑挑眉，饶有兴致的“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