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如从长春宫回去后,当夜便发起了高烧。只不过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愣是没查出来到底什么原因。
事实如此,但第二天整个后宫都在传昭嫔娘娘一碗芝麻糊,毒翻了新晋宠妃!
陆昭昭原本和隔壁宫里宫女正在嗑瓜子闲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瓜子都扔了,急急忙忙跑回长春宫。
“娘娘,苏贵人昨夜高烧一宿。外面……外面都在传是因为您的那碗黑芝麻糊,说您不满苏贵人,要毒死她呢!”
沈知意正在悠闲地修剪指甲,闻言头也没抬:“哦?病得重吗?”
“听说烧得直说胡话!”陆昭昭压低声音,想笑又没敢笑,“嘴里念叨着一些'芝麻糊'、'有毒'这种话!”
“嗯?这是在影射本宫啊!”沈知意终于抬起了头,一脸无辜,“本宫的芝麻糊最多难喝了点,哪来的毒?”
陆昭昭以手扶额:“我的娘娘,您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就是装的,想要让您背黑锅呢。指不定现在陛下都知道……”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得,说曹操,曹操到!
沈知意和陆昭昭对视一眼,瞬间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齐钰面色怡然,看不出一丝不满和责问,但是一开口就让陆昭昭的心提到嗓子眼。
“爱嫔,苏贵人病了。你可知晓?”
沈知意立刻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臣妾也是刚听说呢,正打算带着补药前去景阳宫探望苏妹妹呢!”
“是吗?”齐钰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朕怎么听说,她是在你这儿喝了碗芝麻糊,回去就倒下了?”
陆昭昭心里一边疯狂吐槽那朵白莲花,一边在旁边拼命使眼色——娘娘!危!
沈知意却丝毫不慌,反而眼眶一红,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陛下这是怀疑臣妾下毒?”
齐钰挑眉:“朕只是问问。”
“那碗芝麻糊,臣妾自己也喝了!”沈知意委屈巴巴地指着桌子上,那盛着快要干巴的“黑不溜秋”的小瓷碗,“您瞧,还剩半碗呢!”
齐钰盯着碗里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沉默了一瞬:“……爱嫔真是好胃口。”
沈知意趁热打铁:“苏妹妹身子弱,或许是受了风寒,怎么能怪到臣妾头上?”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臣妾明明是一片好心,反倒被误会……”
齐钰看着她浮夸的演技,嘴角抽了抽:“既如此,不如朕陪着爱嫔亲自去探望一下?”
“臣妾多谢陛下!”沈知意立刻起身,“昭昭,去把本宫珍藏的那罐‘十全大补汤’拿来!苏妹妹一定是身体太弱,才容易生病的,一定要好好补补!”
陆昭昭:“……”
娘娘您这是要补死她吗?!
——————(我是沈知意十全大补汤分界线)
前往景阳宫的路上,沈知意和齐钰两个人两颗心,八百个心眼子在交流。
陆昭昭转头看了看和自己一样“被迫营业”的跟班张叙,对着那张稍微融化一点的冰山脸,陆昭昭决定主动出击!
“张大人——”她压低声音,凑近一步,“陛下是不是怀疑苏贵人中毒是我们娘娘做的?”
“无可奉告!”
张叙因为陆昭昭突如其来的靠近,瞬间红了耳朵。而这副反应落在陆昭昭眼里更像是被她说中了一样!
啧,嘴可真严!不是说吃人嘴短吗?!
陆昭昭不死心,又凑近一点:“那陛下现在对苏贵人是什么态度?真信她生病了?”
张叙依旧板着脸,但两颊都浮现可疑红晕:“不知。”
陆昭昭眯起眼,觉得张叙连撒谎都不会,一脸红就出卖了他的想法。
于是乎,陆昭昭决定使出杀手锏。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油纸包,悄悄递过去:“新做的辣条,独家秘制。”
张叙的余光瞥了一眼,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语气软和了些:“不收贿赂。”
陆昭昭:“……”
这男人是铁打的吗?!
她气鼓鼓地将辣条塞回袖子里,小声嘀咕:“行,张大人清正廉洁,奴婢佩服!”
张叙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终于低声开口:“……陛下不傻。”
陆昭昭耳朵瞬间竖起:“什么意思?”
“意思是——”张叙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苏贵人病得太巧了。”
陆昭昭眼睛一亮:“那陛下信我们娘娘?”
张叙又不说话了。
陆昭昭气得跺脚:“张大人!您这话说一半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张叙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妙:“跟某个总爱套话的丫鬟学的。”
陆昭昭:“……”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刚要反驳,前面的齐钰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张叙立刻恢复冷面:“回陛下,陆姑娘饿了,在问微臣有没有零嘴。”
齐钰挑眉:“零嘴?”
陆昭昭干笑:“啊对对对!奴婢是有点饿了……”
沈知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没出息,套个话都能被抓包。”
齐钰看了看陆昭昭,眼神晦暗不明。就在陆昭昭以为齐钰看出来什么的时候,突然听他声音悠悠传来:
“你还是少吃点吧,要不然还得让尚衣局再给你做大一号的衣裳!”
陆昭昭闻言一脸呆滞,随后委屈巴巴地低头:“是,奴婢谨记!”
心里却把张叙骂了一百遍——“死木头!活该单身一辈子!”
张叙似乎察觉到她的怨念,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随即又恢复冷峻。
陆昭昭更气了。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我是肥胖版陆昭昭分界线)
景阳宫内,药香弥漫。
“妹妹这是怎么了?”沈知意一进门就快步上前握住了苏婉如的手,一脸心疼的模样,“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
苏婉如虚弱地咳嗽两声:“多谢姐姐关心,嫔妾只是……偶感风寒……”
“胡说!”沈知意板起脸,“一定是本宫那碗芝麻糊的问题!”
苏婉如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眼神看着沈知意身后的齐钰,嘴上却道:“不怪姐姐,是嫔妾自己身子不争气。陛下,是嫔妾自己身体不行,喝了药也不见好!害得陛下和姐姐担心了!”
“喝药也没用?那怎么行!”沈知意转头对陆昭昭道,“去,把本宫带来的补汤热一热,给妹妹服下!”
苏婉如立刻想到那碗“黑芝麻糊”脸色一变:“不、不必了!多谢姐姐,嫔妾再休息几日定能大好!”
“客气什么!”沈知意亲自端过碗,“这可是陛下特意嘱咐的,说一定要看着妹妹喝完!”
苏婉如求助地看着齐钰,眼神柔情的都能掐出水来。
齐钰也柔情似水的回望过去,就是没说话。
陆昭昭心里得瑟: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齐钰意味深长的注视下,苏婉如只能硬着头皮喝下那碗味道诡异的“补汤”。
结果当晚,她的“风寒”奇迹般地好了。
只不过片刻后,又开始上吐下泻,太医院的人跑断了腿,依旧查不出原因。
而沈知意,正悠闲地躺在长春宫吃葡萄。
“娘娘,”陆昭昭欲言又止,“那碗汤里您是不是……”
“就是普通姜汤。”沈知意吐掉葡萄籽,“只不过加了点巴豆粉。”
陆昭昭:“!!!”
您这不是补汤,是泻药吧?!
“放心。”沈知意笑眯眯道,“量很小,死不了人,顶多让她躺几天。”
陆昭昭擦了擦冷汗:“那陛下那边……”
“陛下又不傻。”沈知意哼了一声,“苏婉如装病陷害我,我反手让她真病几天,这叫礼尚往来。”
正说着,春桃匆匆跑进来:“娘娘!张大人来了!”
张叙大步走进来,脸色古怪:“昭嫔娘娘,陛下让臣来问……”
“问本宫是不是又下毒了?”沈知意翻了个白眼,“告诉他,本宫要是真想下毒,苏婉如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张叙:“……”
陆昭昭小声补充:“张大人,那碗芝麻糊真的没毒,就是难喝了点!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再给你做一碗!”
张叙沉默片刻,像是没听见陆昭昭的提议,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陛下赏的蜜饯,说是……给昭嫔娘娘压压惊。”
沈知意一愣,随即笑出声:“陛下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陆昭昭却盯着那包蜜饯,若有所思:“娘娘,您说陛下是不是……”
“是什么?”
“在纵容您?”
沈知意眯起眼,捏了颗蜜饯丢进嘴里:“那本宫就再闹大点,看看他到底能纵容到什么程度。”
陆昭昭看了眼张叙:“……”
张叙头看天,装没听见!
陆昭昭欲哭无泪:娘娘,您这是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啊!
很可惜,沈知意这次是个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因为她真病了。
齐钰赏的那包蜜饯,沈知意只吃了一颗,不过半个时辰就发起高烧。
“娘娘!”陆昭昭急得团团转,“您这嘴唇都白了!”
沈知意躺在床上,额头滚烫,却笑得格外瘆人:“好!好得很!”
“好什么好啊!”陆昭昭手忙脚乱地拧湿帕子,“陛下这是要毒死您吗?!”
“傻丫头,”沈知意虚弱地摆摆手,“他若真想毒死我,用的就是砒霜了!”
陆昭昭一愣:“那这是……”
“不知道!”沈知意眯起眼,“但是不妨碍我们将计就计!”
她拽过被子往身上一裹,“本宫就好好病一场,让陛下放心。”
顿了顿,沈知意又补充道:“去,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本宫是被苏婉如报复了。然后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到长春宫给本宫把脉!”
陆昭昭眼睛一亮:“嫁祸给她?”
“错。”沈知意狡黠一笑,“是帮她立威。”
第二天,整个后宫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昭嫔娘娘中毒了!”
“是苏贵人干的!报复那碗芝麻糊呢!”
“可苏贵人不是自己也病着吗?”
“你懂什么,这叫苦肉计!”
苏婉如躺在床上,听着宫女的汇报,脸都绿了:“我什么时候下毒了?!我自己还病着呢!”
贴身宫女小声道:“可外头都这么说,就连陛下今早都来问了,说……”
“说什么?”
“说‘爱妃好手段’!”
苏婉如:“……”
这锅背得莫名其妙!
她气得一把掀了被子,刚要下床去解释,突然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
“不对!”她喃喃自语,“若我现在去澄清,岂不是告诉陛下,我没本事反击?”
宫女:“???”这主子脑回路还挺清奇!
苏婉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他们都觉得是我干的!哼!那不如坐实了!”
于是这局面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活脱脱一出“宫斗版连环套”。
齐钰暗搓搓调配毒药,结果沈知意“甘之如饴”生病了;沈知意把黑锅甩向苏婉如,结果苏婉如已经行云流水地摆好pose了;最绝的是,苏婉如明明想炫技却演成了“对对对都是我干的”的背锅侠。
三个人就像在玩击鼓传花,只不过传的是口黑锅,还一个比一个接得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