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打赌,下雪前一定能剪出来。」
发完这条讯息回复李时真那句「又说梦话了」,卫寻就打开勿扰模式,盘腿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看素材,等到发现脖子都有点抬不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他翻过放在一边的手机,点开联系人在拨号那栏犹豫一会,还是放下来,打算出去倒杯水喝。
他懒得开灯,借着墙脚夜灯昏黄的光摸到客厅,门锁在这时突然响了一声。
陈应骁开门把外面的光也放进来,在地上照出一条方向指示,他当即脚尖一转朝光源走过去。
“喝酒了?”卫寻揽住陈应骁的腰凑近闻了闻,嗅到室外的寒气混着一股浅淡的酒味。
“一点点。”陈应骁反手关上门,笑着后仰一下,“怎么像条小狗。”
卫寻在他耳边汪一声,“半夜回来还有小狗等,知足吧你。”
“这么晚还没睡?”陈应骁一边往里走一边任他帮着把大衣脱下来,单手扯开领带,随意扔到沙发上。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卫寻像绕在脚边摇尾巴的小动物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喝了多少?难受吗?想现在洗澡还是先等等?”
“不多,不难受,现在。”陈应骁一一回答,进浴室前摘下手表,转头看他,笑了笑,“一起?”
浴室里水雾缭绕,淋浴喷出的水流砸到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细密针脚一般织在暧昧的呼吸里,间或夹杂几道轻飘飘的喘息。
卫寻抱着他滚烫的身体,一只手按着他平坦的小腹,另一只在他胸前游移,时不时捏一把掌心里对方饱满结实的胸肌,指尖在皮肉表面捏出浅坑,制造同小猫踩奶相同等级的轻微刺痛。
“唔……”陈应骁被他捏得轻抖一下,原本艰难扶在瓷砖墙面的手返回捏住他手腕,像是要制止,却并没有用力,只是搭在那里。
“不喜欢吗?”卫寻明知故问,害他撑在墙上的另一只手也被撞得打滑,刮去水珠划出一道痕迹。他更彻底地落入卫寻怀里,体内的东西顿时进得更深。
卫寻被他夹得轻哼一声,每次撤出的幅度并不大,挺进时却都进到最深,原本溢出来的润滑早就被水流冲走,裹在根部那点涩意在体内激起电流,总让他想不管不顾地冲刺。
“卫寻……”陈应骁哑着嗓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惜很快被他的频率碰得支离破碎,肌肤相撞的声音仿佛噼里啪啦下起大雨,水面被撞出震颤波澜,在密闭的空间里荡着回音。
他仰头将后脑枕到卫寻肩膀上,毫无保留地交出命门,暴露漂亮的脖子线条,喉结还在脆弱又剧烈地抖动着。卫寻转过脸舔吻那里,贴紧了还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在自己唇上跳动。他仍记得不能留痕迹,满心遗憾地浅尝辄止。
不知过了多久,卫寻才艰难将自己抽出,引出一股藕断丝连的热液。他极力忍住重新回到包裹里的原始冲动,手绕到前面握住陈应骁,两人这才一前一后释放出来。
卫寻一边搂着陈应骁的腰帮他搓泡泡一边问他:“舒服吗?”
陈应骁脸上带着释放过后的慵懒,看起来格外性感,“你是说刚才还是现在?”
“都评价一下嘛。”卫寻狗狗眼。
陈应骁抬手摸摸他的脸,顺着每一道都恰到好处不需要任何修改的线条滑下来,最后停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把,故意道:“现在还行,刚才一般。”
“啊。”卫寻装出大受打击的样子,“那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钻研技术。”
陈应骁轻笑一声,用纵容的语调:“滚。”
卫寻勤勤恳恳将两个人都洗刷干净,浴巾一裹就把人打包出浴室,拿出吹风机要帮人吹头发。
就这么碎片的时间里陈应骁也要拿电脑看工作邮件,卫寻帮他把头发吹干,催促他去睡觉,隔天还是工作日,睡眠时间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
“看完这个,很快。”他眼睛没有从屏幕挪开,只习惯性摸了摸他的脸以示安抚——又或者是这件事不用再议。
卫寻便没再说什么,把自己的头发也吹干,收好东西就躺到床上,侧着身看他电脑亮起的莹白一片。
海市这年的冬天格外冷,却迟迟没有下雪,连一点甜头都不给的严寒,就只剩下纯粹的折磨。
但陈应骁这里很温暖,物理意义上的,地暖每天都把他烤得像一摊融化的棉花糖。
其实陈应骁有时也像一摊棉花糖,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躺在这张床上的第一晚,他翻过身压在陈应骁身上,心如擂鼓不知道怎么做,捏着对方手腕像捏住海上唯一浮木。陈应骁被他破釜沉舟的气势——也可能是力气——捏得动弹不得,难得大脑死机迟疑地问他:“……你平时都是上面的?”
“不知道啊。”卫寻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陈应骁也没有动。
卫寻眨眨眼,“……男的女的都没有过。”
陈应骁跟他对视几秒,最后还是叹口气,卸了手上的力气。
从此他就像在巧克力工厂里忘记主线任务的配角,缠在软绵绵甜丝丝的棉花糖里撒泼打滚再也不想起来。
迷迷糊糊间那块刺眼的莹白光芒消失,一道模糊身影在视线放大,然后鼻端侵入一股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他听见陈应骁问自己怎么还没睡着,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黏黏糊糊地说:“还没说晚安……”
耳垂微痒,是陈应骁亲了亲那里,然后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来:“晚安。”
这一声像是什么咒语,听完卫寻就意识坠入黑甜乡沉睡过去了。
隔天再醒过来,枕边空无一人,一看时间竟然快到中午。卫寻满心悔恨没能坚持拿到早安吻并且怀疑自己真身有可能是猪,匆匆洗漱过后换好衣服,拎着书包跑到玄关正要穿鞋,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倒退到厨房。
冰箱上贴了一张便签,上面是舒展有力的手写字:锅里有粥,记得吃。右下角还习惯性落了日期款。
他把便签撕下来随手塞进口袋,即使没人监督也听从指示,乖乖盛出一碗保温锅里的粥喝完才出门。
他和李时真约好了中午见面,对方现在是个大忙人,先前老师拿给他的项目他推给了李时真,是部篇幅挺长的古装偶像剧,据说天南地北地取景,前一个月还在沙漠,下一个月又要到热带雨林,中间转场好不容易有了五天空档,李时真天天嚷着要他出来亲眼见证自己的蜕变。
卫寻见他第一眼就沉思几秒,开口道:“……是蜕变还是退化?”
又黑又瘦像只猴,幸好他是怎么也消不去颊肉的圆脸,同那股返祖的势头好一番抵抗。
李时真看他依然细皮嫩肉白得发光,裹在黑色长款羽绒服里也修长好看,心里极度不平衡起来:“我就知道你把这活推给我不安好心,是不是为了摧毁我的容貌,这样你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了?”
“少看你那些地摊童话。”卫寻推着人进大厦,刷卡进了电梯。
李时真看他摁完楼层才后知后觉地问:“这是哪儿啊?”
“一个私人会所。”他说,“这里人少。”
“怎么听起来你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李时真防备地环抱住自己。
卫寻懒得跟他贫嘴,电梯到达之后就带着他穿过一道玻璃门,“想玩什么?按摩水疗吃饭之类的也可以。”
李时真环顾一圈金碧辉煌的大厅,看着各式各样的标识,眼睛一瞪,“还有高尔夫?!”
“在顶楼。”
“万恶的有钱人。”他咬牙切齿道,“我想吃薯条,有吗?”
“有。”卫寻挑眉,掩嘴跟他交换密报似的,“这里的薯条很好吃。”
“怎么,薯条在这儿是违禁词?”李时真也压低声音,目光四周乱飘,“哎,还真有人过来了,你身上有监听?”
卫寻扭头看去,一位穿着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地朝他们走过来,先是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先生……那个,我们今天不对外开放……”
卫寻愣了愣,“我是刷卡进来的。”边说边摸口袋,想要把卡找出来。
“我、我知道。”她哭丧着脸,往某个方向瞟了一眼,“真的很抱歉……”
卫寻朝那个方向抬眼,二十米开外刚从桌球室出来那人也回过身,同他对上眼满脸不屑地挑了挑眉。于是他停下动作不再找卡,偏过头看李时真一眼。
速食店里。
“咱们这也算殊途同归。”李时真面前放了四包大薯,左右手同时开弓不停捏起薯条往嘴里送。
卫寻不能理解他对薯条的狂热,把可乐往他手边递了递,“别噎到了。”
李时真端起可乐灌下一大口,满足地打个饱嗝,“你不知道我在荒郊野岭想这口想了多久。”
他抓起店家附赠的比树皮还糙的纸巾擦手,隐蔽地觑了几眼卫寻的脸色。卫寻敏锐截到他的视线,“想说什么就说。”
“就是……刚刚那个是……”李时真清清嗓子,“谁啊?”
“陈应骁弟弟,周青柏。”卫寻扯了扯围巾,室内有些燥热,拌上用餐区旁边吵闹的儿童乐园,空气愈发稀薄起来。
“亲弟弟?”
“不是。”
李时真拉长声音“哦”一声,停顿半晌,还是憋不住八卦:“所以外面传的都是……真的吗?”
“哪部分?”卫寻支着下巴看他。
“就是……被金毅雄认养之前,陈总和他弟弟在孤儿院相依为命,过了很长一段苦日子?我看那些财富小报或者娱乐公众号都是这么说的。”李时真又觉发问不妥,摸摸鼻子,“算了别理我,我就是闲的。”
卫寻沉默几秒才说:“我没有问过。”
“也是。”李时真点点头,“揭人伤疤总归不道德。”
“那……”他又憋不住嘴,“他这是在针对你?”
“应该吧。”卫寻干脆把围巾摘下来搭在一边。
“为什么啊?”李时真睁大眼睛,“不能吹点枕边风让皇上为你主持公道吗?”说完又有些迟疑,“不过我听说陈总纵周青柏纵得令人发指……”
枕边风说不准容易吹出反效果。
“没事,咱们找找熬到怀上龙胎就好了。”李时真诚挚引出结论。
“我给你们制片打电话告诉他你今天就能销假进组。”卫寻拿出手机。
“别别别——”李时真连连求饶,“有话好好说。”
打完岔又聊回工作,卫寻近期在网上当野生剪辑接项目玩,也在酝酿剧本,自由职业叫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李时真没说什么,只叮嘱他要开工的话记得带上兄弟,话音刚落就被儿童乐园那边飞过来的塑料球“啪”一声砸中眉心,随即响起一声尖叫,坐在隔壁桌的母亲慌忙冲上来道歉,说她家小孩不是故意,三言两语就把球顺了过去,又放回池子里。
“嘿。”李时真仍未完全反应过来,“女侠好身手啊,我本来还想把球砸回去的。”
“走吧,”卫寻站起来,“再不走我怕你跟小孩打起来。”
走出店门两人就要分别,李时真又忍不住叫住卫寻:“找找。”
围巾吸了店里的油烟味,卫寻有些嫌弃地拎在手里抖了两下,“怎么了?”
“……你没受委屈吧?”李时真欲言又止,“不管陈总有多少个好弟弟,你都要做最受宠的一个知道没,奴家捧你在手里怕碎了含你在嘴里怕化了的……”他假意抹泪,“千万不要在外面被人欺负。”
“我才不要当他的好弟弟。”卫寻笑了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