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伶谣 第14章 时间

“你也觉得此物甚是精妙吧,能如此准确地计量时间，整片大陆的报时都是靠它呢。”

“我也是第一次来，听闻之前表盘里一直空着，如今哥哥找来两把兵器放入其中，长的为分针，短的为时针。”

迟迟未等到回应，偏头发现阮清谣呆呆地望着表盘，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是很神奇。你哥哥，是个很厉害的人，呃，天使。”

“那当然。”时语双手叉腰，一脸骄傲道，“当年母亲陨落后，长老们都想把大权收到自己手中，是哥哥得了神核打了他们的脸，现在才能由时家掌权，也算没有丢了母亲的脸面。”

“我能见见他吗？”阮清谣仍是呆呆地看着钟表，湿润的黑瞳倒映出墙上巨大的钟表，“就问他几个问题，行吗？”

她早该发现的，从时语对她和哥哥的介绍里，在古早神明的名字中。

他一定知道什么，要找到他！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时语感知到可能和眼前的物件有关，但是神器降世理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也是来偷偷看的，因着这事去寻他感觉不太好。可阮清谣一副不见人今晚不睡觉的模样，一时有些为难。

“哥哥他······”

“可以。”时诺从暗处走出，淡定到似乎知道她们会在此出现，知道阮清谣有事找他一样。

“抱歉哥哥，我不应该擅闯此地。”

“无妨，阿语，你先回去吧。清谣，你跟我来。”

时语应下，阮清谣跟着时诺来到后院。“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定知无不言。”

“那块钟表，长针是秒针对吧，你为什么骗她？”

“她没必要知道这些。”

“她没必要？”阮清谣自嘲地笑笑，“你的回答不是‘你怎么知道’而是‘没必要’吗，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我知道。”

“为什么？”

“这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阮清谣向前两步，内心的崩溃将肢体的疲惫放大，她一个踉跄跪在了时诺身前，他分明是个最近人意的天使，阮清谣却觉得他是高下立判的恶魔，只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这几天遭受的危险全都化为浮沫。

毫无意义······

阮清谣暴起，抓住时诺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天使面不改色，她此时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万物皆有变数，万事皆是定数。”

“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身为新时代的先进青年，阮清谣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知识改变命运。但她相信这不是时诺想听到的答案。

她不想说话，摇了摇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命运无法改变，你能改变的，只有抵达命运的路途。而见证万物走向命运的，就是时间。”

“整条时间线同时存在，我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带回了你。”

“我？”阮清谣不明所以。

“我降世方才三百年，对世界的认知也是从零开始，有些事确实经历过才知道。我见识过人类的智慧，他们用了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就建立了文明，生灵们折服于人类的智慧，感激智慧之神的垂怜，便约定化为人形，讲人类的语言，用人类的名字。

可我又我见到了，在智慧背后的，诡计的力量。人们被贪念支配着，用他们的智慧去掠夺领地，去杀戮生命，甚至，编出了毁灭神核降世的谣言。

我们曾对人类的智慧深信不疑，天使一族更是严阵以待。可最后，以我母亲的死为代价，我发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眨眼间，场地转换到那块巨大钟表旁。指针的示数告诉阮清谣，时诺用了某种能力倒流了时间并保留了她的记忆，现在是时语刚走而她们还未出去的时间。

仔细端详这个表盘，它与阮清谣认识的表盘不同，上面有24个大格，每格间有60个小格，阮清谣一时不知道该说这个表容更易看时间还是更不容易。

时诺抚摸着指针：“这确实是秒针，表示一下的话，时针是我，秒针是我妹妹，分针则是我们的母亲。就像表盘上的指针，她把完整的时间之力分为了两份，待到阿语诞生之时，才将时间的秘密告知我。

母亲走后，我用百年时间夺回时家大权，随后夺走了人类的智慧——智慧神核。我当时以为，夺走了神核就可以阻止人类智慧的发展，但是我错了，我发现神核并不代表某项单一属性，它只是一位载体。

所以我违反了时间的规则，带着那颗神核去到未来，到了一个神识浅淡的地方，以此来削弱神力。”

“所以，你来到了我的时代？那这么说，我现在所处的，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过去？”阮清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历史书上可没有这段，”那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我低估了平衡的力量，我带去了一颗神核，也带回了一颗。”时诺望着眼前人，眼神锐利。

阮清谣打了个冷战，“你想说，你带回来的神核，就是我？”

“这不可能！”

“母亲把时间之力分为两段，向前或向后加速。简单来说，就是比如我在今天加速时间看到未来的我会将神核带到未来，我必须照做。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规则和戒律等神明维系着世界的运转，维持着世界的平衡。”

“在流转的时间中，我看到了这个时代的终结，也看到了新时代的启示。那是一个脱离了神魔，独属于人的时代，也是你所了解的史书起始的时代。”

“你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我在你的时代生存了数年，发现那里竟还有一颗神核，我猜测会将你带回来是因为‘平衡’。为了维持平衡，我带了一个神核来，也要带一个走。”

“神核与灵魂合为一体，相必天上的神明为了恢复与下界的联系会想尽办法杀死你的肉身，让你的魂魄归于天地，若你的灵魂来此，对你的肉身亦有帮助。”

“最后，我回到了更早的过去，攥写了一段历史。”

“对了，你应该认识，命运之神苏迟吧。”

命运之神？苏迟？谁？“我并未见过。”

“是吗，那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眨眼间，周围场景又切换到了后院。羽化峰很高，此刻他们正在山的边缘上，向下能俯瞰到点点人间烟火，身后所立一位黑衣男子，他站在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又见面了。”只四个字，是个沉默寡言的主。

可只四个字，就给阮清谣惊出一身冷汗，他就是阮清谣还在蛟腹中时听到的声音。

“我记得你。”阮清谣神情戒备，“你为何我叫我双魂者？”

“是我眼拙了。”

“呵。”阮清谣冷哼一声，疲惫的靠在墙边，看向时诺，“那，你既说解释毫无意义，又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这些，到底欲意何为。”

“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但是时间的力量可以改变抵达命运的过程，你看到的过程，是你心目中的理想结局吗？”

时诺不置可否，“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若想按照原定轨迹做出行动，需要你的帮助，你需要知道这些。”

“另外，神核与你的灵魂融合并不是你的错，无端的受了这些，你理应知道这些。”

“多说无益，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历史虽由我攥写，但也并非杜撰。万事皆在我的掌控之中，为有一事······”时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阮清谣的身上，后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神核不应出现在你身上，我需要将它取出。”

“你说神核与我的灵魂融合，那你要怎么做？”

“杀了你。”时诺的语气似在捧读，但神情不像玩笑。

“阿迟，动手吧。”

苏迟遁入阴影，又瞬间从阮清谣的影子内钻出。求生的本能让阮清谣避开了这一击，可今日爬了一座山又练了一下午步，此时猛然躲闪后是浑身肌肉抽搐的疼，此时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苏迟唤出神器落霞，一把巨大的镰刀，可以不伤害□□的同时抽出灵魂。

“抱歉。”煞色刀锋折射月光，映在阮清谣瞳中，她已无力躲开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