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令夕不改 第31章 Chapter31

裴令大二时，乔朝曾从何长秋那儿听说林繁星出国留学了，她心里还一阵阴暗地窃喜，不过好景不长，裴令和他爸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也申请出国念书，在那之后直到现在，乔朝还不时会想起林繁星。

一旦回想起往事，一些不算愉快的记忆总是会占据大脑大部分的思考空间，乔朝在徐惟的好几次呼喊声中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乔朝抬眼，不解问道。

其实徐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说，只是看她突然发呆，满眼放空，就不想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什么，你躺着吧，我先替你把碗筷收了。”徐惟眼睛里有活，话一说完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乔朝觉得不能老是这么麻烦他，便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想阻止他，“不用，东西就放这儿吧，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徐惟听得出她话里避嫌的口气，只不过就算是作为同事，也不能眼看着一个病号做事吧。

他伸手把乔朝的手挪开，还开玩笑让她不用管，早点养好病回到岗位上替医院当牛马才是正经事。

乔朝被他这一逗，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刚刚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也骤然消散，徐惟见她心情终于好了，也跟着笑说：“人一心情好，这病自然也就好的快，你没看医学期刊关于快乐细胞那篇文章的论述？”

那篇文章乔朝早就看过了，肯定是知道的，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开心时产生的细胞能救命，而阴郁心情下产生的细胞则会容易令人生病。

这也告诉人，无论什么时候，有多大困难，都要用乐观的心态面对每一天，说白了也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精神。

黄芪在门外兜转来老半天，见俩人聊的差不多了，才走了进去，“你俩聊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护士站那群人都说我们科的乔朝和徐医生认识，我还以为大家开玩笑呢。”

话说了一半，剩下的黄芪没说完，不过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乔朝直接照着她胳膊捏了一把，直把黄芪疼的龇牙乱叫，“乔朝，我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说你特意来看我，也不知道带点东西来孝敬孝敬？”乔朝对她撇嘴，表示不信她的鬼话。

黄芪装样子也要掐她胳膊，可一看见她被纱布包扎的手臂，就饶了她一次，“你这话可没良心了啊，每次我带吃的什么时候少你一口了，还计较这啊。”

就这样一打岔，关于乔朝和徐惟怎么认识这件事，就这样被揭了过去，徐惟同她们打完招呼就值夜班去了。

黄芪确认徐医生已经走远了，才压低着声音审问乔朝，“老实招来啊，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平时咱们两个科室要说交集也不多，怎么徐医生就给你送上饭了？”

关于这件事，其实乔朝没想让别人知道，她虽然有想放下那个人试着和别人发展发展，可心里还是有些摇摆的，只是医院里人多口杂的，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把她和徐医生传成什么样儿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乔朝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黄芪，只是省略了警察局那一段儿。

“怪不得现在医院都在传你俩是男女朋友关系，大家伙可都在想徐惟这朵千年铁花儿怎么突然就开窍了。”黄芪摸摸下巴道。

“瞎说什么，你别听大家胡说，我和他就是普通同事关系。”乔朝着急辩解，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可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哦~~~”

黄芪笑的更灿烂了，“你对他没意思，可大家眼明心亮啊，徐医生一看就对你有意思，那双眼睛一看到你可就没挪开过。”

乔朝更气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你别说了啊，我俩随便开开玩笑就行，你可别到徐医生那儿胡言乱语。”

黄芪向她举了三根手指保证肯定会闭紧嘴巴，刚刚那话也就她俩关系好，开了个玩笑，底线黄芪还是知道在哪儿的。

乔朝住院这段期间，陆续有同事过来探望，不过没几天她实在是躺不住了，觉着自己情况好很多了，就急着申请出院了。

好在医院离家不远，乔朝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拎着个小包回了家，家里几天没住人，却没什么灰尘，对这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乔朝觉得有些眼熟，就按了接听键，一贯礼貌道：“喂，你好。”

“你好，乔医生，我是王怀藻，还记得我吗？”原来是乔朝的代理律师。

“记得的，病房那天见过。”那是四天前的事儿了，当时乔朝第一眼看到王律师就觉得他满身上下虽然看起来儒雅斯文，眼神却透露着凌厉感。

“是这样的。”王怀藻从医院那边得知乔朝已经出院，便立马联系了她。

他给乔朝打电话主要是想谈关于官司的事，那家人说到底最根本大诉求就是赔钱以及把伤人者放出来，不过根据现有法律条款，无论哪条他们都不必满足他们的要求，所以王怀藻才觉得这样的case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伤人者牢狱是免不了的，有关赔偿部分我也已经同医院商量好了，这次的确不是医疗事故，责任方的确是在家属那边。”

“不过，”王怀藻那头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人都死了，出于人道多少意思点也能缓和你和他们之间大矛盾。”

这些话下来，乔朝明白王律师的意思，犯罪者会接受法律制裁，但死者为大，出于道德层面，他还是希望医院和乔朝能够多少拿出些钱来。

乔朝一想起当时的情形，虽觉得一阵冷寒，可那小女孩充满着无助绝望的眼神总在她脑袋里幻灯片一样闪烁，她和乔朝一样，失去了妈妈，只不过乔朝觉得自己比她幸运了一点，没有亲身面对母亲的离世。

“如果他们要和解，那我可以出5000块。”

虽然没有把人救回来，可乔朝到底尽了全力，面对这样的情况，惯常来说，她也只能拿些钱出来破财免灾，不过乔朝不是大款，住院请律师已经花了一大笔钱，下个月还有房租要交，她能挤的也就5000来块钱了。

“这......”这次王怀藻犹豫的时间有些长，只是5000块的话实在是少了点，他还想劝乔朝加点，可对面的人及时截住他的话头，用口型告诉他答应即可。

王怀藻都快混成了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裴令的意思，便回道：“那行，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全权叫我负责就成。”

裴令介绍的人，乔朝还是很放心的，她也不想处理这些事，能都交给对方管她自然也乐意，到事情了了直接律师费转过去就完事了。

“我说Eric，人家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你帮人家一个忙还遮遮掩掩的。”王怀藻以他多年毒辣的眼光，都没看穿Eric这波操作后的神逻辑。

按说要刷好感，那就得舞到正主面前，不然谁知道你在后面默默付出了多少？

裴令转身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难得回答了这么个私人问题，“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她家人拜托我多照顾她一些。”

王怀藻点点头，只觉得有些解了惑，也是，按Eric这种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性格，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哪会这么遮遮掩掩，肯定就直球打过去了，能这样背地里帮忙，肯定是不想让人女孩误会什么，这样一想，王怀藻觉得这逻辑不就捋顺了？

“行，那我走了，律师费别忘了打我卡里啊。”留下这句话，日赚斗金的王大律师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裴令的办公室。

裴令只觉有些累，这些天都没睡上一个囫囵觉，现在终于可以回家补觉了。

裴令车停楼下的时候，正巧碰见扔垃圾的乔朝，她左手绷带已经拆了，但明显看起来还不是很利索，有些僵硬，徐惟说虽然没有影响到神经，但要想回到手术室，还需要好好恢复一段时间。

裴令熄了火，朝她走去，“怎么下楼来了？”

乔朝惊讶于这个点居然会碰到他，裴令这种工作狂对工作说披星戴月都不为过的。

乔朝扬了扬手中还没扔进桶里的垃圾，“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我清理下垃圾。”

家里冰箱里的一些蔬菜已经完全萎缩还有腐烂的迹象，乔朝整理了一番，冰箱里的那股异味才消失了。

“吃饭了吗？”裴令又问。

乔朝笑了笑，“还没呢，准备去买些菜。”

既然出院了，她打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小区外新开了一家生鲜便利店，种类还挺齐全的，以前乔朝不想做饭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小区距离菜市场有些远，她懒得跑，总是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

可现在不行，都查出营养不良的毛病了，怎么样都得保养一些，没个好的身体底子，医生这行别想干的长久。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裴令说道。

乔朝有些呆在原地，连垃圾都忘了扔，裴令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你去干嘛，李嫂不是每天给你做饭的吗？”

“你忘了，李嫂家有事还没回来。”裴令说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怎么还没回来，那我之前吃的饭都是谁做的？”乔朝有些疑虑，除了裴令来送过一次饭，之后又是李嫂来的医院。

乔朝脑子里还在捋关系图，胳膊就被双滚烫、潮湿的手拖着往小区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