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令夕不改 第19章 Chapter19

乔朝看了下时间，一通折腾下来，都已经过八点了。

今天做的这些已经仁至义尽，乔朝没道理再收留这么个惹事精，“你怎么来申市的？”

乔媅指了指旁边的一辆紫色定制别摸我敞篷车，“我自己开车来的。”

“现在还不晚，你赶紧开车回去吧。”

发生了今天这件事，乔媅也不敢再在她姐面前点火，和裴令打完招呼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没了惹事精的聒噪，乔朝觉得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她一抬头，发现裴令和徐惟都正看着自己，这是这辈子乔朝面对的最尴尬场面，没有之一。

“那个......”她忙完一切才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他们互相介绍。

乔朝手掌摊开伸向裴令，对徐惟说：“这是我发小，裴令。”

接着又向裴令介绍徐惟，“这是我们医院外科的徐医生。”

徐惟一向有风度，他轻轻颔首，伸出手来，“你好，裴先生。”

裴令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徐惟的手就这样空落落地在半空中举着，乔朝不知道他又抽的哪门子风，走过去隔着衣服掐了一把他的后背。

正在怔愣出神的裴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拉回了现实，他这才发现乔朝站在自己身边，后背腰腹有些痛的地方是被乔朝掐了一把。

可是刚被掐的位置随后又升起丝丝像蚂蚁啃噬的感觉，这让他觉得不自在，他低头看向乔朝，不明所以，“怎么了？”

“徐医生在跟你打招呼呢。”乔朝的声音中带了些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抱怨，她刚掐裴令的那一下，就跟羽毛碰到了铁板，他的腰肉怎么和墙一样硬。

裴令这才看到徐惟一直举着的手，他也握了上去，“你好徐先生，我是裴令，今天乔朝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基本的礼节到位，裴令的嘴角又成了一条线，同时很快将手撤回，插进了西装裤口袋里，好像对面的徐医生是大瘟疫一样。

“没有的事，同事之间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徐惟好像没有看出对方看似有些无礼的行为，反倒热情提议，“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应该都没吃饭，不如我做东，怎么样？”

乔朝可不会接受三人一起吃饭的场景，那场面简单一想就冷得人打颤。

徐医生还好说，相处了这几个小时下来，性格很是阳光随和。

可裴令不同啊，那就是一台巨型制冷机，刚刚在警局他说的话总共都不超过三句，真不知道乔媅找他来是不是脑袋里缺根筋。

其实出国前的他就和现在的徐医生一样，待人和气又热心肠，见谁都是笑嘻嘻的，虽说青春期的到来让他变得难免有些臭屁，但总体来说也没太大变化。

她很想知道在国外的这些年裴令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既然他不想提，那就等他自己想通了再说，可乔朝心里还是会替他觉得难过。

乔朝很感谢徐医生的好意，可还是毫不含糊地拒绝了，“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改天吧。”

徐惟也明白这个时间如果随意找家餐厅对付一餐很不合时宜，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乔朝看看裴令，又瞅瞅徐医生，很好，看来大家的意见果然很一致。

乔朝定下心神，又沉静开口，“要是没事的话，那不如大家就先回家吧。”

“我送你。”

“我送你。”

......

这次，裴令和徐惟同时开口。

乔朝不由暗暗挺直了背，看向裴令，只见他嘴角紧抿，神色淡淡，脸上没有表情，要不是确认这句话的确出自他口，乔朝差点以为他就是一尊伫立在黑暗中的雕塑。

英俊却没温度。

她偏过头，有点歉意地看徐医生，今天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却不嫌麻烦地一直陪着到现在，改天一定要请他吃顿饭表达下心意。

此时的徐医生正笑着，眼尾在灯光的投射下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抛开其他的不说，徐医生的确长着一副颇有资本的脸，也难怪能成为整个七楼话题的TOP1。

乔朝和裴令住同一个小区，自然不能再麻烦徐惟，“没关系徐医生，我和裴令顺路，坐他的车就可以，你回去也路上小心。”

得了乔朝的回应，裴令不由笑了，“我先去开车，”他又和徐惟打招呼，“那徐医生，我们有机会再见。”

两辆车从警局院子驶出，往不同的方向开去。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乔朝呆久了就有些冷，胳膊上都起了细小的疙瘩。

裴令放缓了车速，一手扶住方向盘，一边脱下外套递给乔朝，“别冻着。”

带着裴令体温的衣服落在了乔朝的腿上，她自然地接过衣服盖在了身上，乔朝鼻子不小心蹭到外套衣领，没有想象中的汗味儿，反而很清爽，还有一丝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的味道。

“裴令，我们这是回去的路吗，怎么不像？”

“我们先去吃饭。”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折腾到现在肚子都饿惨了。”

乔朝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这胃跟着自己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尤其是进医院这两年，也只有回登城的时候才能蹭上柳女士做的一桌好菜。

“那我想吃重庆火锅，我知道延川路的小巷里有家开了十多年的老店，味道特别正宗，他家的水牛毛肚真的好吃到爆哭。”

乔朝说着说着眼睛都放大了，眼前好像已经摆满了鹅肠、豆皮、毛肚、老肉片、腰片......在等着她一一宠幸。

口腔里正分泌着快乐的口水。

其实乔朝苦于没有什么可心的饭搭子，这家老店目前为止才去过两次，同事要不就是吃不了辣，要么就要回家带孩子，而她又不喜欢一个人跑出来吃，也只能望火锅兴叹了。

今天难得被她逮到了个机会，她一定得拉着裴令去吃一顿，说起来今天还是继裴令回国后的第一次正式约饭呢。

裴令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那你指路，我们去吃。”

像这种开在巷子里的火锅店一般很难找，但靠着口口相传，拥有了一批忠实的食客，找起来就方便多了，只要看谁家门口排队等着的人多那就是了。

好在乔朝很熟这个地方，一下车，乔朝就拉着裴令的手腕在小巷中避开往来的人和小电驴来回穿梭。

手腕被握着的地方传来阵阵热意，握着的人不觉有任何不妥，被握的人却浑身滚烫，裴令觉得自己本来深渊一样沉寂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从那狭隘处照进了一束光进来，只要那一点点微光，仿佛就能把他从黑暗中拉拔而起。

他的眼睛浸在黑暗中，却有幽幽星光在流转。

“裴令，我们到啦！”乔朝语气中透着兴奋，“谢天谢地，难得今天还有空位。”

裴令在这一声喊中回过神，抬头就见一家红彤彤的招牌在黑夜里显得格外亮眼。

“要是味道不如你吹的那样好，今晚这顿就你买单。”裴令心中起了促狭，竟然跟乔朝开起玩笑。

乔朝鼻孔里装样地“哼哼”出气，“瞧你那小气样儿，今天这顿我请，行了吧？”

裴令忍住了笑，反倒拉住她的胳膊进了店门，“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锅底在电磁炉的加热下，牛油像火山熔岩一样带着辣椒不断翻滚，香气不断被送向鼻尖。

火锅店有提供一次性围裙，乔朝递给裴令一个，“喏，给你，别把衣服弄脏了。”

“好。”

裴令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把围裙认真系上了，乔朝本来在喝水，在看到裴令胸前围裙上图案的那一瞬间，她急忙忍住笑，要不然那口水指不定就喷在裴令脸上了。

裴令一向冷然的脸此时却一派无辜，他不明白是什么事让乔朝忍笑忍得脸颊通红，“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

她嘴上说着没什么，可眼睛却一直在裴令胸前瞟来瞟去，大有快绷不住的意思。

裴令狐疑，他明白问题应该出在了这件围裙上，他正要伸手去解，乔朝赶忙阻止，“哎呀，就是个卡通图案，你就系着吧，万一火锅油溅到身上就不好办了。”

乔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着实让人起疑，不过看她难得高兴的样子，他就不想再扫她的兴。

“怎么样，味道正宗么？”

乔朝期待地看着裴令，她之所以带裴令到火锅店，也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爱吃火锅。

他们两人虽说都是江南人，却也嗜辣，要说裴令能吃辣的本事还是乔朝日复一日给锻炼出来的。

初一上学期开学没多久，学校旁边的小吃街新开了家麻辣烫店，店主就是对重庆夫妇，做得一手正宗麻辣烫，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店里都坐满了学生。

乔朝从那以后隔三差五晚上放学后，都要去麻辣烫店里小小搓一顿，来改善下柳女士千篇一律的清淡伙食。

而乔朝呢，自从搬家后，却偏偏被养成了个坏习惯，那就是吃饭得有人陪着，饭菜味道才会变得更香，因此麻辣烫店一开张，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裴令和苏菁去占位。

可苏菁的确不是个可改造之才，三个人吃了人生中第一顿麻辣烫后的第二天，苏菁就发誓说，就算打死她，以后也不再碰麻辣烫了。

因为那天下午，她顶着一副香肠嘴上课被同学笑了整整一下午，回家还哭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结果，同盟就只剩裴令了，还好裴令虽然一开始也被花椒和辣椒弄得满脸通红，可每次乔朝拉他去，他都不会拒绝，久而久之，这吃辣椒的能力自然而然地也就提升上来了。

乔朝还记得当时裴令被花椒呛到满脸通红时的表情，和现在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