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暮还 第8章 第八回 惊喜之余突遇袭

“什么？！！”文芙宫的情花殿内，一阵瓷器碎裂声后伴随着一声恼怒的惊吼。

情夫人的贴身丫鬟惊慌下跪，她跟随着情夫人也有五六个年头了，夫人的性子总是不温不火的，从来都没有对下人狠声过。连对待她爱慕无比的王爷的时候，也总是欲拒还迎。虽然不清楚她与王爷模糊的情感，但王爷每月仍会有一日想例行公事般地过来看她。她知道，这是其他两位夫人都不曾有过的待遇。而明夫人，已然在前些日子被王爷给打入地牢。面对冷情，万事不入心的王爷，情夫人算得上是一个盛宠不衰的夫人了。

然而看着此刻情夫人因被盛怒占据扭曲的面孔，不免让她心惊胆战。

古情刹撑在半垂着的花桌布上的手柔细白嫩青筋暴露，纤细的手指用力抓下桌布，那张美丽精致的脸上怒目圆瞪，牙关紧闭，嘴唇因盛怒而抖动。

她的一颗芳心早在十年前便已经给了他。虽然隔着弑父灭门的仇恨，可她不在意。她真的不在乎！然王自带她回宫，便把她丢在文芙宫，在她面前也不再有那日的气势。不管是冷情亦或暴虐的他，她都想要。即便然王以他的方式强行索取了她，她都会心甘情愿。可是，他不曾如她的愿。王爷从未表明过他的心意，而她也放不下心里的骄傲，至于一直暧昧不明。她实在是，看不清楚他的心！

这男子太优秀，美好得让人晃了眼。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卷入，并快速地沉沦。投怀送抱的女子甚多，可她不屑做那其中一个。真正能有哪一个女子可以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心，她想占据！他的人，她要！他所有的一切荣华，她都想要！

今日的夜宴，王爷并未邀她一同出席，早便猜得到小蝶刚才所报之事，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尚存一丝侥幸。王爷不曾招幸过哪个侍妾，她希望，即便现在王爷不要她，也不会再纳其他女子！哪怕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日子……

却不想……他不但收了萧碧之……竟然还宠幸了她！

难道是因为她家道中落配不上他，还是她不该故意吊他胃口，该主动地把自己给他？是不是自己的想法错了，只一昧地贪心，连他的心都想夺来据为己有。虽然她曾经想过此路的艰难，更不可能，但她还是想要。这个男人在不经意间，便可以让无数女子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而他自己却未曾发觉。

古情刹心里冷笑，阴郁的脸上色彩变幻，时而大笑，时而悲伤，时而瞪着充红的双眼，仿佛属于她的东西瞬间被人夺走一般，恨恨地咬牙切齿道：“萧--碧--之！！”

小蝶低着头，慌慌张张地抬起眼，小心翼翼道：“夫……夫人……”

“闭嘴！”古情刹愤愤地转头，凶狠道。小蝶立即噤声。

待过了些时候，古情刹才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地上颤巍巍地跪着的小蝶，缓声道：“有何话，说吧。”

“是……是夫人……”小蝶咽了咽口水，依旧小心道：“夫人这般模样，奴婢看了实在心疼。只是夫人可曾想过，今日若没有萧碧之，难免他日再来个萧青之、萧兰之……王爷宠幸萧美人后，难保下次再有后人接踵而至……”小蝶悄悄地看了古情刹一眼，见其美丽的水眸温怒地看向他处，并未阻止她往下说，她才继续道：“奴婢在殿外稍略瞧过皇宫里来的小主们……”

“小什么主！你的主子只有一个！怎么，你见那边势头好，便巴巴地想贴过去了？嗯？！”古情刹怒道。

小蝶惊慌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说错了，请夫人原谅奴婢！！”

古情刹缓了一口气，“罢了，知错就好！好歹你也跟了本夫人好几个年头了，谅你也不敢作何，继续往下说！”

“是……”小蝶顺了顺口气，“奴婢瞧那几个、几个妙人们，她们的样貌哪比得过夫人呢？今夜王爷宠幸，也是因其作了一首名为《幸魂》的曲，夫人才华横溢，倒不如想想如何把王爷留在身边……让王爷眷念，无心其他……”说完小蝶轻轻舒了一口气。

古情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本夫人从来不曾刻意在王爷面前表现过这些，现下突然这般，实在是不妥。而其他太后进献的女子皆是出自名门将后，才华自是不用说，肯定经过精挑细选才来。她们中不乏家世显赫，更有太后作为后盾……即便如此获宠，也不是长久之计，且王爷不喜庸俗之女。”古情刹得逞般地转动着水眸，神色狠戾，嘴边的冷笑令人发颤，“不过，小计谋倒是可以使使。”她伸手抚弄了一下发丝，妩媚至极。

“还是夫人分析透彻！小蝶佩服。”小蝶恭敬地叩首。

“好了，”古情刹轻轻地揉拍这自己的嫩肩，困倦之色染上眉头，“说了那么多，本夫人也累了。去备些热水来，顺便把醉香散给找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小蝶转身背着古情刹，轻抚着心口，乖巧退下。

黑暗角落里的一双清冽的眼眸，正闪着希望的精光专心地注视着屏风后的古情刹。

在晚宴结束后，安古便借机跑到了文芙宫，他早已打听到然王后院有三位夫人。他已然在地牢查探过一个，剩下的这两位，他如果不查个明白自是不会放心，所以便趁王落鱼雁之际来了。

文芙宫内十来座宫苑，想不到刚入第一座有些微灯火的宫苑内，看到的便是此番情景。

一入夜便有丫鬟提早备了热水，所以不到一会儿时间，几个丫鬟已提着热腾腾的水到寝室隔间，小蝶顺手撒了一些颜色艳丽的鲜花瓣。

“这边不用你伺候了，本夫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几个丫鬟依着次序退出，并带上了门。

古情刹背对着安古，安古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见她静伫片刻后，才举起纤细的手，缓缓地宽衣解带。

这，岂不是一个大好时机？安古暗道。不必动手就可以了解心中所想，实在欢喜。

隔着纱布屏风，古情刹正一件一件脱着衣服的身影模糊不清。最后，只剩下一件中衣半露，那属于女子的纤美馨香顿时显露了出来。

在那中衣缓缓下落的瞬间，安古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如果不是情妹，便又要失望。可是并不影响他今夜之行，他大可以再继续查探下一个。如果是......他该不该此刻就与她相认？这般冒然行动，情妹会作何反应？

安古提着一颗快速蹦跳的心，轻巧地快速移动至屏风边的雕花柱旁，侧贴着柱子，转头看向古情刹褪至背下的中衣上，目光渐渐上游，最后，停留在她左腰间。

只见古情刹渐落的中衣下露出了一块红色的，巴掌大的胎记，宛如芍药。

果真......果真是他的庶妹！十年了！十年以来，他日夜期盼见到的庶妹！可为何在找到了情妹的这一刻，他却感到如此不真实？但那个巴掌大的印记却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随着腾腾热气没入水中。安古的呼吸急促，心里激动万分。

安古怔怔地看着她，情妹，长得这般大了。那美丽的脸庞......光是看着都觉得吸引人，就连那背影都是那么地迷人。她本可以嫁个好人家，可惜，现在身处仇家之地，他必须要设法把情妹救出去。

他想问情妹，这些年来过得好吗，有无受过委屈。委屈？安古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怔住，情妹是也觅的其中一位夫人，该不会已经......该死！如果是真的，他一定要杀了他！

安古的拳头愤怒地砸向雕花柱。

“谁？！！”只听一花容失色的声音中伴随着哗啦的水声。

安古一惊，瞬间回过神来，把事先准备好，绑在飞镖之上的纸条往木桶上一扔，闪身消失。古情刹轻吓地看着飞镖舒了一口气，看来人已经走了，并没有伤害她。但是，来人到底是谁？又是何时来到？她不会已经......被他看光了吧？！该死！她怒而拍打着水面。

“怎么了夫人？”小蝶应声而入，在她走进隔间前，古情刹冷静地阻止了她。

“没事，不过一只耗子跑过。”

“要不奴婢把它找出来，省得它再惊了夫人。”小蝶说着便要再上前。

“不用！”古情刹拔起飞镖怒道。

小蝶一恐，连忙道：“是，夫人，那小蝶先退下了。”

“嗯。”待听到关门声后，古情刹才拿下飞镖上的纸条，缓缓地展开。

映入眼帘熟悉又陌生的字让她一惊，一天之内，让她感到惊喜的事还真是接二连三啊。

古情刹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平放在水面上，看着它慢慢湿透，糊了那深情意切的字：情妹，为兄来看你了......

她冷笑到，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她还有个兄长，那个得罪然王，在深宫之中当差的哥哥......那一口一个报仇的兄长啊。倘若被他知晓，她心系然王，又当会是如何？兄妹反目成仇，连同她也要一起杀掉吗。然而这并非是她所担心，而是......

看来，近来她是不能省心了。王宫这些时日来的太监只有一个，那便是那位安公公。该不会？她听闻安公公唇上肉瘤，相貌丑陋，哥哥又如何会是这般模样呢？不过她们兄妹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不曾见过面，而宫中的生活又岂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他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还因此得了病。

想不到，他居然还能活下来。

古情刹心中一惊，突然被自己脑海里略过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不希望他活着！她缓了一口气，心想：死了又如何，反倒是让她少了个累赘，少了个绊脚石，少了份担忧，这不是更好？

古情刹目露凶光，揉皱了纸条，紧紧地拴在手中。

安古闪身出了情花殿，一路上难掩心中的狂喜。曾经已经不懂真心的笑容为何物的脸上，此刻正春意盎然。可依照情妹今夜的反应，貌似打破了的醋坛子，她怎么可以对杀父仇人上了心？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一抹阴云爬上了他的眉心。他到底，还是愿意再相信情妹一次，想要听她亲口说出，她心里面真实的想法。

安古叹了一口气。

他小心避过守夜侍卫，刚要翻过文芙宫后院的宫墙，地上一道拉长的身影让他笃地一惊，猛然回身移动脚步，一道掌风已无声朝他袭来。

避过一掌，却来不及躲避第二掌。

一声闷哼，安古单手撑地，在地面上回旋几圈后，快速使出内力，制止因掌力作用继续后退。都怪自己一门心思都在情妹那儿，才会一时失去警觉令人有机可乘。

安古一手抚着右胸，一手下垂低低展开，黑色的锦布掉落，碧玉簪子粉碎，一头乌发散开。他侧身斜视着来人，心中暗惊，来人内力如此雄厚，若与他正面交锋势必不好，而刚才的一掌若是想要他的命，早就必死无疑。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