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语气揶揄,“不然夫君以为,就凭你这样的品貌,每次去那等地方,为何次次都能遇上规规矩矩的姑娘,还能全须全尾安然地出来?”
“呃嗯,换句话说,夫君你身边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韦丛岩听得哑然,脸上也起了几分赧然,原来他过去被夫人关注到这样一个份上。
韦府三房院落内灯火初上。
三老爷结束了休沐日一整日的奔波忙碌,身心俱疲地坐在酸枝木圈椅中,手指用力揉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川字纹,一脸的愁绪未解。
三夫人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一盏参茶放在他手边:“老爷还在为皇商供应不上的事烦心么?”
三老爷沉重地点了点头,连叹息都有着倦意。
三夫人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午间家宴上,妾身见您为此事忧劳,心下难安……便擅自将您的难处,稍稍透露给了大哥和二哥知晓。”她留意着丈夫的反应,继续说,“二哥当时发了话,说若是在提职打点上下有什么难处,让您尽管去寻他同大哥商量……”
话说到一半,三老爷猛地抬起头,脸上罩上一层薄怒与不满,打断了她:“你去和大哥二哥说什么,此事我自有主张,慢慢筹措总能解决。下回未得我允许,这种事不可再在府中四处言说!”
三老爷生平最忌的,就是在这能人辈出的韦府中,事事都需倚仗两位兄长出手相助,平白显得自己无能,矮人一截。
三夫人被他斥责,顿时面露委屈,声音也低了几分:“妾身也是见老爷近来为了此事,又是外头奔波,又是家中愁闷,食不甘味,夜不安寝,实在是替您担心着急,才想着……”
三老爷见她这个模样,又念及她不过是一片关心,是自己反应过激,把话说得重了。
他收起心头烦躁,神色缓和了些,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慰:“好了好了,说了便说了吧。只是下回切记,这等涉及公务前程之事,若我没让你开口,别再自作主张了。”
“妾身知道了。”三夫人低声应道,见丈夫语气缓和,才又想起一事,“对了老爷,您既不愿劳动大哥二哥,就得想别的法子填补窟窿了。今日宴上,岩儿房里的那位县主倒是提了一嘴,说是天工坊的什么织机?道是您需要,她那边可以送几架过去试用。”
三夫人想着平日里老爷时常说起过这个天工坊,不知这个有没有用,就顺便讲了下。
“天工坊的新式织机?”三老爷听后疑惑地问。
三夫人点头,“是叫这个名儿。”
三老爷一脸震惊,“县主怎么会得到这种东西?不瞒你说,我今日奔波一整日,正是去了天工坊,想方设法欲求购一批他们的新式织机以解燃眉之急。我与坊中掌事谈了许久,对方态度模糊,没有明确答应何时能供应,又能供应多少给我。”
“啊?那妾身明日再去好好询问县主一番。”三夫人也被丈夫的话惊住了,讷讷道。
韦丛岩踏着暮色回到柏庭院时,恰见三夫人正从主屋门口出来,看起来是要离去。
“岩儿散值回来了啊。”三夫人见到他,脸上堆起惯常的笑意,打了声招呼。
韦丛岩停下脚步,对着三夫人礼貌地颔首,语声清淡不失礼数:“嗯,刚散值。三夫人不多坐会儿了么?”
三夫人笑了笑,摆手道:“不了不了,院里还有些琐事等着处理,就先回去了。”说罢,领着丫鬟款款离去。
韦丛岩目送她走远,才转身进屋。
室内宋嫣在伏案忙碌。
她专注地审理着桌上厚厚一摞账册,秀眉微拧,指尖在算盘珠子上飞快地拨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放轻脚步走近,细长的手轻搭上她的肩颈,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声音里都是疼惜:“整日对着这些,累不累呀,夫人。”
宋嫣从账册中抬起头,见是他,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倦意都被驱散了几分:“夫君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很自然地放松身体,享受着他的按摩。
“嗯。”他低声应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今日回来的时辰比平日晚了些,”宋嫣享受着肩上的舒适,随口问道,“是中书省衙里事务繁忙么?”
韦丛岩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平淡地应道:“回府时,被父亲叫去说了几句话。”
他不愿多谈此事,就找了别的话说,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原来你以往时常忙碌审阅的这些账册,就是你说的那些京中旺铺的账本呀,将这些产业经营得这么兴旺,夫人定然很辛苦吧。”
他心疼地说着,手下按摩的力度又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想将她的那些辛劳都揉散。
宋嫣感受到他加重的力道,舒服地喟叹一声,耸了耸肩,“是有些累人的,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啦。”
以前为了赚取积分,整日绞尽脑汁地想新点子,四处奔忙,殚精竭虑。
现在男主确认了,不用花积分四处救人,赚取的积分基本没怎么用过了,余剩的都有,赚积分这事她就随缘了。
那些辛劳告一段落,她也乐得清闲。
过着悠闲平淡的日子,又有这样一位赏心悦目,温柔体贴的美人夫君常伴左右,宋嫣只觉得心满意足,简直不要太爽了。
“你过去身为王府县主,身份尊贵无比,王妃娘娘应是从未短缺过你的吃穿用度,怎地还这么奔波于商道将自己累成这样?”韦丛岩听她说以前有些累,立马很费解,眉头也不自觉地蹙紧了几分。
宋嫣不知怎么跟他解释赚取积分和救人这种事,这要说起来就是一大堆奇怪的东西了,她随便扯了个借口:“爱好懂么,就像你爱好绘画一样,我就爱赚钱。”
韦丛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不理解但尊重她。
他这一生就没尝过银钱短缺的滋味,自然不懂为钱奔波是种怎样的感受。
“夫人要是当真很喜爱银钱,为夫可以去学着为你多赚些回来。这样,你就不用这么劳心劳力了。”他认真思索了片刻,郑重道。
宋嫣埋头勾画着账册,觉得好笑,“你要怎么替我赚钱,是打算去做个贪官污吏,替我敛财呀?”
韦丛岩被她的打趣逗笑出声,“夫人你……”摇了摇头,宠溺地看着她,真是拿她没办法。
宋嫣罕见地听到他有笑出声的时候,歪头看向他。
烛光下,他笑得眉眼弯起。
他的眼睛形状极为漂亮,是一双典型的凤眼,眼型狭长,内勾外翘,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流转间自带一股柔情。
眼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不笑时透着疏离,一笑起来,眼底便漾开令人心动的涟漪。
美色当前,宋嫣顿觉心旌摇曳,查账的心思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随手将毛笔搁在笔山上,身体先一步行动,俯身将他压在了宽大的书案上。
韦丛岩猝不及防,也没做挣扎,只是顺从地倚靠着冰凉的案面,微微仰头看她,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与一丝纵容。
他知宋嫣在情事上一向偏爱掌握主动,而他也乐于依从她的喜好,由着她随心所欲。
宋嫣手指慢条斯理地探向他腰间,灵活地解起了他的衣带,动作不疾不徐,占有意味浓郁。
衣衫散落,宋嫣唇角勾着魅惑的笑,手指游走在他漂亮的脸上,唇上,轻柔地勾画,又轻划一下他修长的脖子,“夫君就在这,可以么。”
明明冰冷的手,触在脸上,反而挑起小腹处的热流。
“嗯。”韦丛岩双瞳绞着宋嫣的双眼,看着头顶这张脸,似有一片飞花落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头上的女子,双唇似被胭脂侵染,红得诱人,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半解的衣衫,隐隐露出的锁骨和肌肤,透着撩人的迷离。
他卷长睫毛搭在绯红的脸颊上,半眯的眼眸中**加深,难耐地咬着下唇,压抑得不到喧嚣,最后形成一丝呻吟,从他口中溢出。
素来清冷的面容,溢出那样凌乱的喘息,生出了几分陌生的媚色。宛如高岭之花,有了可触的温香。
事后,韦丛岩半支着身子低眼,温柔抚摸着她粉红水嫩的脸蛋,寂黑幽深的眸子不知不觉褪去淡然,漾起一弯幸福满足的弧度。
午后阳光正好,宋嫣在自己院里用了午膳,由满枝陪着在庭院中慢步消食,门房的小丫鬟前来通报:“县主,上房那边来了人,说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宋嫣心下浮起几分疑惑,韦夫人找她能有什么事。
原以为这位婆母韦夫人不满自己,她们之间多少会有些宅门里的手段过招,明争暗斗。
没想到嫁入韦府数月,对方也没寻过她的错处来找茬,两边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她也乐得清静,只是偶尔遵循礼数,随韦丛岩一同前去问安,或在节日时以晚辈身份送上些不失礼节的礼品。
两人基本没有什么私交。
特别是前日家宴上,韦夫人给她夹菜的举动,才是让她感到奇怪又莫名。韦夫人对她,不是一直心存芥蒂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