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猫饲养日记 第7章 7.化形

“所有去人类世界的妖怪都要登记，不过其实不登记也没事，反正我们人少，根本抓不过来。”

妹妹展云玄替两猫登记的时候，展天越一手抱一只埋在他们中间偷偷蛐蛐，“不过犯事的抓捕优先级特别高，还会牵连到所有接触过的妖怪。所以你们两个小心点知道不？别跟奇怪的东西扯上关系。”

“我看你就是最奇怪的东西。”展云玄一巴掌把办出来的通行证拍到他背上，“没事别在这碍眼，接你的任务去。”

展天越凑上去，声音低到像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交易：“你把任务对象调出来让我看一眼呗。”

“怎么？”展云玄冷笑，“舔了这么久都不够，还想舔？”话虽如此，她还是拉开了百眼柜的某格抽屉，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放在桌上。

无形的波澜在石头上方掠动，仿佛水面的涟漪，一个青年的背影浮现在其中，他若有所觉地转过身，赫然便是林漫漫。但从气质来看，举手投足风情动人，神韵魅惑，甚至于和那张清纯的脸有一丝诡异的不磨合。

“他被妖怪附身了。”展天越毕竟和他打过那么长时间的交道，对林漫漫还是有几分熟悉，一眼就感觉到不对劲。

迟锦也觉得熟悉。他把这种熟悉感归结到林漫漫本人身上，于是摇摇头就甩开了，喵喵地反对：‘是夺舍！林漫漫的灵魂快要被他吃完了！’

人和妖怪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林漫漫借取了这么久魅惑他人的能力，如今正在付出应有的代价。过量的那部分，则是他为自己的贪心和侥幸所交的学费。

“我立刻上报……”展云玄面色凝重地取出一只传音纸鹤。

“哈哈。”水镜里传来轻笑，婉转的声音带着独特的韵律，令人精神恍惚。他似乎听见了这边的交流：“怎么可以说附身？从灵魂到身体，他的一切都属于我。”

随着那边唇角不断上勾，最终撕裂肌肤、鲜血淋漓地露出红色肌理。压迫而来的力量越来越强烈，黑色的石头难以承受，咔嚓一声裂成几块，水镜也完全消散了。

“喵——”

展天越在猫叫中回过神来，不禁有种晕眩想吐的感觉，身体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展云玄状态比他好不少，冷着一张脸收好石头，注意力转移到传音纸鹤上。

“神猫！谢谢你啊。”展天越还眼花着，乱七八糟地揉揉大猫的脑袋，感谢他关键时刻发声。大猫却偏开头，凝视着迟锦，轻轻舔了舔他的脸。

‘我没事……’迟锦紧紧地贴到它身上，耳朵在轻轻发抖，‘有点……有点头痛……我睡一会就好了。’

像那次给完内丹后一样，迟锦也睡了很久，同样，一个梦贯穿始终。只是这次的梦不恐怖，反而有些无聊。他一直在云端飞着，飞过了日月交替、斗转星移，飞过了战火纷飞、旗帜易变，身形慢慢伸展，从猫变人，又由小孩长大成年。

太久了，久得他有些疲倦，所以他随波逐流地坠落下去……直到被一双坚定的手接住。

身体一轻，迟锦从无穷无尽的梦里挣脱出来，有些茫然地感受到肩背上的热度和重量。头发闷在后脖颈，出了一层薄汗。

他没太在意，闭上眼往前蹭了蹭，挤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秋夜微凉，滑落在窗户上的雨滴清澈安静，倒映着一片蜂蜜色的昏暗灯光。

……迟锦冷得有点迷糊。傅寻西的气息明明就在前面，但不管他怎么使劲，肩膀上始终有阻力将他推开。大老板不想抱他？怎么可以这样？迟锦委屈得不行，装作恶狠狠的样子一扑——

“咚！”沉闷的声音让迟锦彻底清醒过来。

他立刻紧张地伸手去摸傅寻西的后脑勺，结果出乎意料地看见一双白皙的手，而不是猫爪子。他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脸，摸摸头顶的猫耳朵，摸摸从腰臀间延伸出来的尾巴，然后新奇地捻起拇指和食指，掐了一下傅寻西的脸。软软的，跟用爪子摸的感觉不一样哎。

地上铺着层地毯，摔下来并不痛，但阳光的确有些刺眼。傅寻西下意识仰头，伸手盖在眼睛上挡了一会儿。

还没缓过那阵不适，一个脑袋直接扑进肩膀上，凉凉的脸在颈侧蹭动，发丝和毛茸茸的耳朵搔得皮肤有些痒。迟锦紧紧抱着他，兴冲冲地宣布：“我变成人啦！”

压在上面的那具身体不着寸缕，傅寻西想把他弄起来又不敢伸手，侧头闭眼胡乱在床上摸了两把拉下被子盖过去。迟锦任由他们两个一起被盖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保持一动不动，只是奇怪地问：“你要在地上睡觉？”

傅寻西心情微妙。猫变人这种事暂时还没被他纳入考虑范围，毕竟他能理解迟锦的意思也才在前天，“你起来一下，我给你找两件衣服穿。”

“嗷嗷。”迟锦明白这被子是给他裹的了，起身往身上一卷：“好啦。”

傅寻西找衣服的时候，迟锦走来走去地打量这间陌生的公寓，看见大猫蹲在阳台发呆，还坏心眼地溜到背后一下子把它举过头顶：“嘿！”

大猫淡定地甩甩尾巴，没被吓到。

“你什么时候变成人？”迟锦把脸埋进它后背的毛毛里，期待地问。

“喵。”

迟锦听不懂，叹了口气把它放下了。

吃早饭的时候，傅寻西问起昨天是怎么回事。

迟锦不吃那些食物，正撑着脸坐在对面给大猫挠背，闻言答道：“不知道嗷，我看见那个妖怪之后头有点痛，然后做梦梦见过了特别久，睡醒就变成人了。”

“现在还痛吗？”

其实迟锦几次沉睡过去，傅寻西都带他上过医院，只是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这些日子变故太多，说安心那是完全不可能，傅寻西从展天越那儿听说会有专业人员来处理附身林漫漫的妖怪一事，就在本市落脚，于是提前约好了带迟锦去看看。

迟锦对于他的关心十分受用，摇头都摇得活力十足：“我现在特别精神！”

傅寻西失笑：“那就好，今天跟我一起出门？”

“好啊好啊好啊！”迟锦把大猫举起来，“它也去！”

因为没有其他的衣服，迟锦身上穿的是傅寻西的。一件大了一号的连帽衫，一条裤腿堆积在鞋上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因为穿大了而踢踢踏踏的拖鞋。

预约的时间是晚上，傅寻西带他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买完照例去了公司。处理工作的时候，迟锦就在旁边生疏地拿块平板刷视频，傅寻西偶尔抬头看一眼，颇有种带小孩上班的既视感。

迟锦抱着大猫一起看，尾巴压在衣服里面有点难受，正要伸手把它拿出来放到外面，突然听见下一个视频里面讲到穿越女配绑定了攻略系统。

看着“好感度”、“系统商城”之类的字眼，迟锦恍然大悟般地对大猫说：“那个妖怪是不是就是这样骗林漫漫的？”

时不时分点注意力给迟锦的傅寻西偶尔感应到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几乎十分之九全是关于“系统”。他拿起杯子起身接了杯水，回来绕他身后经过，看见平板里一边切菜一边讲小说，迟锦看得一动不动，尾巴时而绷起来时而耷拉在沙发上，傅寻西有些忍不住想笑。

头上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的确让人手痒，但他做不到依然还把迟锦当作一只猫那样随便摸摸抱抱，只能遗憾作罢。

“大老板？”迟锦若有所觉地回头，看见他站在背后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一起看啊！”

“我还有点事。”傅寻西婉拒。

迟锦于是立刻转头，顺便把错过的剧情退了回去。

本想问问他为什么喊自己大老板的傅寻西无奈把话咽回去，不再打扰，重新回到办公桌后。

一天就这么过去，坐到车上的时候，迟锦还有点意犹未尽，看着傅寻西关平板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傅寻西放下平板的手自发拐个弯就把东西塞进了包里，打算晚上再给他看。

不过很可惜，这个计划在见到预约的专业人员后就宣告破产。

专业人员是个约莫四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朴素的衬衫，气质却很文雅。他自我介绍说姓高，喊他高老师就好，说这话时望着迟锦两眼放光。

迟锦叫了一声，立刻得到了热情的问候：“哎！后生仔你是猫妖啊？猫妖好，修炼多久了？有什么不舒服？”

迟锦只有不到十年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就把情况给他如此一说。

高老师让他伸手，随后把脉似的搭上指尖，迟锦能感觉到有一股像妖力但又不是妖力的能量顺着体内经脉飞速蹿了一遍，不自在地甩甩尾巴。

“放心放心，没什么问题。现在天地灵气不足，消耗大了很难吸收能量加速恢复，就只能沉睡，对你们来说不仅没有影响，还有助于修行。”高老师笑了笑，但情绪有些掩饰不住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