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第14章 夕阳下的月背约定

晨雾还没散的时候，沈清浅就被书包里樟树叶的窸窣声弄醒了——昨晚整理“樟叶日记”时，不小心把新捡的几片叶子夹进了课本，此刻正随着自行车的颠簸轻轻蹭着纸页，像在跟她打招呼。她骑到学校门口时，正好看见苏野蹲在最粗的那棵樟树下，校服外套搭在臂弯，指尖捏着片带露的叶子，笔尖悬在叶背，正慢悠悠地写字。

“写什么呢？这么早。”沈清浅捏着车把停住，车铃叮当地响了一声，惊飞了枝头两只啄露水的麻雀。苏野抬头，额前碎发沾着点雾水，睫毛上还挂着小水珠，把手里的叶子递过来：“昨天陈默晚自习跟我说想练篮球，怕忘了，写下来提醒自己。”叶子背面的“陪陈默练三步上篮”七个字，被露水浸得边缘微微发皱，却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连“篮”字的竖弯钩都拉得格外规整。沈清浅笑着把叶子夹进日记本最厚的那一页，刚要把书包甩到肩上，就听见身后传来自行车链条“咔嗒咔嗒”的声响——林晓晓驮着李婷，车筐里塞着个鼓鼓的帆布包，正歪歪扭扭地往这边骑，车把晃得像要飞出去。

“清浅！苏野！等我们会儿！”林晓晓的声音裹在雾里，带着点喘，还夹杂着李婷小声的提醒“慢点骑，别摔了”。等两人好不容易停稳车，林晓晓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画本：“李婷说要给你们看她新画的画，凌晨五点就爬起来画的，生怕天亮了雾散了！”李婷坐在后座没下来，怀里紧紧抱着画本，脸被风吹得泛着红，见两人看过来，赶紧把画本摊开递过去，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是……是今早路过校门时的场景，你们看像不像？”

画纸上，晨雾没完全散开，把樟树的轮廓晕成了淡淡的绿，树下站着两个并肩的身影，男生蹲在地上写着什么，女生拎着自行车把笑，车筐里还露着半本摊开的笔记本——正是沈清浅和苏野刚才的样子。沈清浅凑过去细看，发现画纸右下角还藏着个小小的篮球，旁边用铅笔轻轻写了“陈默的”三个字，连篮球上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太像了！”她忍不住惊叹，“连雾绕着树叶的感觉都画出来了，比照片还生动！”苏野也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指尖剥糖纸时还特意避开了李婷的视线——怕她不好意思，剥好后才递过去：“比上次画的教室樟叶帘更细了，下次可以试试画晨雾里的樟树林，阳光刚透进来的时候，叶子会发绿光，肯定更好看。”

李婷接过糖，指尖碰到苏野的指尖，赶紧缩了回去，把糖纸小心翼翼叠成星星，放进校服口袋里：“我……我就是想把我们一起的样子画下来，以前总觉得日子过得快，怕以后忘了谁。”这话让沈清浅心里一软，她伸手揉了揉李婷的头发，像揉小猫的绒毛：“不会忘的，我们以后每天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有好多好多场景能画呢，等毕业的时候，咱们把画订成画册，谁都忘不了。”

四人推着自行车往教学楼走，雾慢慢被晨光晒散，阳光透过樟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子。快到教室时，陈默抱着篮球跑过来，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声，脸上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却难掩兴奋：“苏野，今天放学能陪我练球吗？我昨天回家看了三步上篮的教学视频，记了好多笔记，想试试！”他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满了箭头，标注着“第一步迈右脚”“第二步跳起来”。“当然能。”苏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不小心碰到陈默汗湿的校服，“放学咱们直接去操场，我带个新篮球过来，咱们从基础动作练起，不急。”陈默用力点头，抱着篮球跑向教室，跑了两步还回头喊：“那我放学在操场等你们！”背影比以前挺拔了不少，连肩膀都舒展了。

上午的数学课，老师留了道函数压轴题，沈清浅盯着草稿纸算到下课铃响，草稿纸上画满了曲线图，却还是没算出结果。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笔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苏野见她皱着眉，凑过来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指尖指着其中一步：“这里符号错了，刚才老师讲的时候说过，二次函数展开后这里应该是减号不是加号，你再算一遍试试。”他说着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写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偶尔碰到沈清浅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往回收，耳尖却悄悄红了。林晓晓坐在前面，假装翻课本，实则偷偷回头瞥了眼，捂着嘴笑，还冲李婷比了个“他们又害羞了”的手势，李婷也跟着笑，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画了两片靠在一起的樟树叶。

午休时，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睡觉，只有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李婷把画本摊在桌上，轻轻推到沈清浅和林晓晓面前，翻开新画的一页——画里，苏野坐在窗边帮陈默改数学题，陈默托着下巴认真听，沈清浅坐在旁边整理樟叶日记，手里捏着片叶子，林晓晓趴在桌上吃零食，嘴角还沾着点饼干渣，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了层暖光。“我想把这些画做成一本画册，每一页都写上当天的小事，等毕业的时候送给大家。”李婷小声说，怕吵醒睡觉的同学，“这样就算以后大家去了不同的城市，看到画册也能想起现在的日子。”

“好啊好啊！”林晓晓立刻响应，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帮你收集大家的照片，咱们在画册里加一页‘班级合影’，还要让每个人都在上面写一句想对未来说的话！”沈清浅也点头，从抽屉里掏出樟叶日记：“我可以帮你在画旁边写文字，把每天的小事都记下来，像樟叶日记一样，比如今天陈默说要练篮球，苏野帮我改错题，这样画册就更完整了。”李婷看着两人热情的样子，眼眶有点发热，用力点头：“谢谢你们，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有朋友是这种感觉。”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让自由活动，班里的同学有的去跑步，有的去打羽毛球，苏野带着陈默去了篮球场，沈清浅、林晓晓和李婷则坐在樟树下的石凳上看。陈默一开始总练不好三步上篮，要么走步，要么投球时力气太小，篮球连篮筐都碰不到，急得满头大汗，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扔在石凳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后背都汗湿了。“别急，咱们先练步伐，不着急投球。”苏野把篮球捡回来，站在陈默对面，“你先迈右脚，然后左脚跟上，跳起来的时候记得抬头看篮筐，手臂要伸直，我给你做示范。”他说着做了个标准的三步上篮动作，篮球“唰”地一声进了篮筐，陈默眼睛都亮了，跟着模仿起来。苏野在旁边耐心纠正他的姿势，“右脚再迈大一点”“跳起来的时候别弯腰”，直到陈默终于投进第一个球，两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陈默甚至激动地抱了苏野一下，又赶紧松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陈默进步好快啊！”林晓晓趴在石凳上，手里拿着片樟树叶晃来晃去，“上次体育课他连球都拍不稳，现在都能投进球了！”李婷拿出画本，飞快地勾勒着篮球场上的身影，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生怕错过这个瞬间：“我要把这个瞬间画下来，太有成就感了，等陈默以后参加篮球赛，我还要画他进球的样子！”沈清浅看着场上的两人，又看了眼认真画画的李婷和叽叽喳喳的林晓晓，心里满是安稳——原来青春最好的样子，不是有多么轰轰烈烈的故事，而是和一群好朋友一起，看着彼此慢慢变好，把平凡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放学时，陈默抱着篮球，额头上还在冒汗，却兴奋地跟大家说：“我刚才一共投进了五个球！苏野说再练一个星期，我就能参加下个月的班级篮球赛了！”“真的吗？太好了！”林晓晓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到时候我们去给你加油，给你买冰镇汽水，还要做个加油牌，上面画满樟树叶！”李婷也跟着点头：“我要把加油牌画得漂漂亮亮的，让你成为场上最靓的仔！”五人并肩走在樟树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树叶的清香混着少年们的笑声，飘得很远，连路过的老师都忍不住回头笑。

沈清浅掏出樟叶日记，从书包里拿出片下午新捡的叶子，借着夕阳的光写下：“今天李婷画了晨雾里的我们，陈默投进了五个篮球，我们坐在樟树下看夕阳，风里都是叶子的香味。”苏野凑过来，从她手里拿过笔，在叶子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篮球和一支画笔，笔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以后每天都这么写，等攒够了一整年的叶子，咱们就把它们做成标本，夹在李婷的画册里，这样咱们的故事就永远不会散了。”

沈清浅点点头，把叶子夹进日记里，看着叶子上的字和画，突然觉得，这些藏在樟树叶里的日常，比任何惊天动地的情节都珍贵。而那棵站在校园里的樟树，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看着他们把青春的故事，一页页写在叶脉里，写在彼此的陪伴里，慢慢长成最温暖、最鲜活的样子，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像是在为他们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