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空间狭小,陆朝颜身上的酒气越发浓烈。
楚湛搂着女子的腰,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不由看向身旁女子的面容,粉雕玉砌,小小的鼻尖还挂着细细小小的汗珠。
“才喝了一些果子酒就醉成这副模样,真差劲。”他悄悄伸出指尖拂下她鼻上的水珠。
陆朝颜正在做着一个美梦,她最爱的糖醋肉就在她的眼前,不知怎的,她就是拿不稳它,吃不着它,它竟然跑到了她的鼻子上面去了。
她有些气恼,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它,然后把它放入了口中。
楚湛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怔,她抓着他的手指,还把它放进了嘴里。
忽然,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划过他的指尖,他一阵酥麻,半晌未动。
许久,他将其从她的嘴里抽出,一根银丝也跟着被拔了出来。楚湛看着,喉结微动,深黑的眸子中涌动着不一样的情愫。
他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只帕子,轻轻柔柔地擦着她的嘴角,又将她散落在前的发丝别至脑后。
陆朝颜似有所感,睁开了双眸。
四目相对,陆朝颜眼中不甚清明。
“咦?我认识你,你是……楚言……澈?”
她嘟着小嘴,摇晃着指尖,想要站起身来,昏沉的脑袋让她沉重的身体倒向一边。
楚湛眼疾手快,从前头揽住了她。陆朝颜重心不稳,侧身坐在了楚湛的大腿上,脑袋砸在了他的怀里。
重重的一击,陆朝颜揉揉发疼的额头,不满道:“你这里怎么这么硬,我的头都碰疼了。”
轻柔的嗓音像撒娇一般传入楚湛的耳中,打在他的心上。
“是我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错啦,你要向我道歉。”
“对不起,是我让你疼了。”
听了此言,陆朝颜一顿,随即舒展笑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很轻……
回应她的是腰间更加有力的圈紧,她与他,隔着衣裳,毫无缝隙地相贴。
红润的唇就在眼前,楚湛低头。
眼前的女子却突然狠狠拍击他的肩,他一怔,放开了她。
脱离桎梏,陆朝颜一个转身,吐了……
呕吐的恶臭味一瞬间冲淡了车内的酒气。
那双刚刚还满含**的眸子已然恢复了清明,他拥着因醉酒难受的女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马车在楚国公府稳稳当当地停下,思源进去叫来二房的丫鬟,接走了另一辆马车上的楚彤,楚湛则抱着醉酒的陆朝颜回了思澜居。
回院子的路上,丫鬟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世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手中的姑娘,因害怕夜里凉,还贴心地将披风盖在夫人身上,心中直言铁树开花了。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吩咐丫鬟下去煮醒酒汤、烧热水。
看着她酡红的面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翌日,晨光熹微。
陆朝颜捂着脑袋醒来,支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青郁,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青郁见夫人醒来,赶忙上前来递过一杯水,“已经辰时末了,夫人可是要用午膳?”
竟这么晚了,那阿姝她们昨日应该都安全离开了吧!她有些懊恼,昨日就不该喝那么多的。
“夫人可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你不知道,昨晚你又哭又闹,还吐了两回,都是世子亲自照顾你的,我们都没有办法呢。”青郁拿走陆朝颜喝过的茶杯,放回桌上。
“昨日是言澈哥哥照顾我的?”陆朝颜一脸懵圈,有点儿不相信,那样清风明月的一个人,怎么会亲自照顾她一个醉鬼的。
就算是他口中年少恣意妄为的模样,她也是实在难以想象他竟然会照顾人?
“对啊!世子可是一整晚都没睡呢,早晨还进宫告了假,刚刚才回了书房小憩。”
陆朝颜见青郁说得坚定,不像是在诓她,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消息。那么昨晚她没有耍酒疯吧?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要不然,那不是脸都丢尽了。
她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青郁,青郁会意,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夫人你昨晚拉住世子的手不放,世子应是被你当了一晚的抱枕。还有,原来你与世子的感情这么好啊,亏我与碧染之前还担心来着。”
声音越来越小,青郁低着头,嘴角上扬,她也是没想到世子昨晚竟会那么耐心地哄着小姐,那些话,听得她都脸红了。
陆朝颜微微舒气,还好,没有做出什么破天荒的大事。至于当抱枕,他们也同床共枕过,这倒是没什么。
只是青郁,她怎么一直偷着笑,难不成她没说实话?
咕的一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陆朝颜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青郁,传膳吧!吩咐厨房熬一碗鸡汤,再煮一碗面,等会等言澈哥哥醒了,我给他送去。”
青郁应了声好,便下去准备了。
“湛哥,听殿下说你今日告假,没有去上朝,可是病了?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让明轩过来给你看看?”
楚湛执手写着公文,瞥了一眼正在啃桃的江清涯,道:“聒噪。我有没有病,你难道看不出来。”
江清涯不满地哼了一声,“嫂子一开始不是也误会了吗?”
陆朝颜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咀嚼着‘误会’两个字,她是有误会楚湛什么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站了片刻,房门从里头被打开。
江清涯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在这?”随后看见她手上端着的吃食,“你是来给湛哥送吃的吗?”
陆朝颜点点头。
“湛哥真有口福,这里面是什么?”他的手伸向端盘,大又一副要抢食的样子。
楚湛不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快滚。”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粉嫩的桃,重重砸在江清涯的肩膀上,随后滚落到他的手中。
“湛哥,轻点扔,桃都快被你丢坏了。不过,国公府的桃倒是挺好吃的,待会我要向张叔讨要些许回去。”
说罢,他扬起一个笑脸,嘿嘿笑了两声,又啃了一口手中的脆桃,向陆朝颜告辞,“嫂子,那我先走了,不要送了哈。”
只是,那眼神,让陆朝颜感觉有些奇怪。她思索片刻,自己应该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奇怪的举动啊。
她走上前,在一旁的小桌上放下吃食,然后走到楚湛跟前,轻声道:“言澈哥哥,我听闻你刚醒,还未用过午膳,便吩咐厨房做了些,你先用些吧!”
楚湛看了一眼桌上,点了点头。
他侧过脸看向身旁娴静而立的女子,要不是昨晚,他还不知道她对他竟是如此不满意,忽又忆起新婚夜时她的醉酒真言,拉过她的手,牵着她一同在小桌旁坐下。
他露出一个笑容,温柔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陆朝颜一时摸不清头脑,他怎么突然间这样。但她沉浸在他如沐春风的笑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后,继又摇了摇头。
楚湛看着眼前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小姑娘,想起刚刚江清涯所说的话来,“姑娘家的第一反应最重要。”
那么,刚刚她是愿意的。
他翻开食盒,取出里面的吃食,是一碗鸡汤,还有一份鸡丝面。
他夹了一筷子,然后放置在勺子上,轻轻吹了吹,然后递给陆朝颜,“吃吧!”
他神情冷淡,却带着一丝期许以及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陆朝颜倏尔抬眸,朝他看去,勺子上的热气微微腾升,好似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许久过后,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一口吞下。只是,她越吃越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怪异,怎么这么像是在喂小孩呢?
许是太不自在了,她胡乱吃了几口,在他下一勺递过来之时,尽量保持着如常的神色,说道:“不用了,言澈哥哥,我是吃过了膳食来的,已经饱了,你快吃吧,待会就凉了。”
楚湛闻言,许是看出了她拙劣的演技,知晓她是不想吃了,也不再勉强。
看着女子略显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是说姑娘家都喜欢夫婿亲昵一些吗?她怎么好像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离开书房,陆朝颜站停住步子,下意识地捂住脸,双腿还跺了几下。
都怪他,好好地喂她干什么。
恰逢周怜儿从二房夫人那儿出来,瞧见陆朝颜停留在原地半晌,一时不解,“表嫂,你怎么了?”
陆朝颜放下捂脸的手,尴尬地笑了两声,瞅见周怜儿手上的香包:“没什么。怜儿妹妹,这是要去……”
“哦,我刚刚去了姨母那儿,这几日姨母要去灵安寺里上香,就想着带我一同去,表嫂要一起去吗?我听长公主说她也要一起去呢,正好我们可以做个伴。”
陆朝颜想了想,一起去也好,自嫁进国公府以来,母亲待她极好,也不要求她日日请安,还时不时送些珠宝绸缎吃食过来,这次上香也可好好照顾她。
“那好啊,我这就去与母亲说说。”陆朝颜兴致勃勃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