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颜 第31章 回门

新婚第三日，是新妇回门的日子。

一早，管家就按长公主的意思备下了丰厚的回门礼。

陆朝颜与楚湛共乘一车回到了陆府。陆家众人早早就在等着了。

马车在陆府门前停定，楚湛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住陆朝颜，随即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

陆大夫人刚出门便见到这么一幕，心中窃喜，女儿在国公府想来过得不错。

“阿爹阿娘！”陆朝颜高兴地大喊。

“颜儿，怎的出嫁了还是这般没规矩。”陆母嗔怪道。

“是啊！怎就只看见了爹娘，眼里都不见我这个大哥呢。”陆朝阳懒懒地抱拳倚靠在门边，语气满是酸劲。

“我当然也看见你啦，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罢了。”陆朝颜弱弱为自己辩解一句，见大哥不为所动，还将脸瞥向一旁，撒娇道：“大哥，我的好阿兄。”

陆朝阳才勉强分了个眼神给她。

楚湛听到陆朝颜的语气，这般娇气，倒是他不曾听过的。

“见过岳父岳母、兄长。”楚湛躬身道。

“好，都进来说话，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午膳时分，桌上备下的大都是陆朝颜爱吃的菜。她与兄长虽五年未见，却不显生疏。一顿饭的时间大都都在与其说笑，陆父陆母也不曾觉得不妥。

“大哥，你快尝尝，这道糖醋排骨，今日厨子做得格外好吃。”

“你别给我，我可不爱吃这些。”

陆朝颜赌气一般将排骨丢到了他的碗里，气鼓鼓道：“不吃也得吃，谁让是我给你夹的。”

陆朝阳见妹妹生气了，也只好将碗中的排骨吞入口中。他从小就不喜糖醋口的东西，奈何妹妹爱吃，每次桌上总有一两道。

他艰难地将其咽了下去，随后挑眉道：“我吃了。”

陆朝颜又重新舒展笑容，她知道，兄长是在迁就她。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的生辰了，那时我还在家，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去寻来。”

冷不防陆朝阳来了这么一句，桌上的气氛瞬间静默下来。

筷子触碰瓷碗，声音清脆泠泠。

楚湛不明所以。

陆朝颜不自禁地抚摸着碗壁，眼睫低垂，她一口喝下勺子里的热汤。

“礼物当然要大哥自己准备，才有惊喜感啊！但是大哥你可别向前几年那样都准备一样的啦。”

她笑着道。

“没新意！”

陆朝阳自知理亏，边关不算富裕，他又常年身处军营之中，实是不知该买些什么姑娘家喜欢的玩意。所以，他这几年送的都是话本子，也不怪妹妹不喜欢了。

他摸摸鼻子，“我这次一定……一定准备些不一样的。”

他有些心虚地说。

屋子里躺的那几本在边关城镇里买的话本子一定不能被妹妹看见了。

“那我就等着了。”

陆朝颜朝他做了个鬼脸。

楚湛侧脸，看着女子嬉皮，她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是难过吗？

陆母见他俩又开始打闹起来，一旁的姑爷看着他俩，“颜儿，你也应该夹些菜给世子啊！”

陆朝颜听了母亲的话，转过头来，与楚湛的目光对上，干笑两声，然后夹了一只虾剥完壳给楚湛。

楚湛看着碗里的虾，默了许久，吃了下去。

陆朝颜余光瞥见他迟迟未动筷，心中微沉，转头又与大哥说起话来。

膳后，陆朝颜跟着陆母回了安乐院，楚湛则与陆家父子二人在前厅谈话。

“颜儿，我就问你个事，你与世子圆房了吗？”

陆朝颜一听，脸色涨红，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问她这种事。

她微微摇头。

难怪她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之间总差了点什么？原以为是她多心，没想到竟是真的，看来还得她再想想办法了。

“阿娘，不说这些了，我听闻二堂哥要成婚了。”

“你哪来的消息，竟比你阿娘还灵通，阿娘还是昨日知晓的呢。”

陆朝颜怂怂肩道：“小晖他们偷偷告诉我的，所以大婚前日我便知道啦。”

她溜到后侧，替陆母捏起了肩，俯身侧耳道：“阿娘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小姐嘛？让我看看临州是谁一把折了堂哥这枝花？”

“怎么说的好像你堂哥要出嫁了似的。”陆母瞪了她一眼，笑着开口：“是临州林县令的独女。”

“居然是林姐姐，堂哥好福气。”

陆朝颜杏眼圆睁，她当初看人的眼光真准。当初她就是看林姐姐一直追着堂哥，还给她们编写了一本话本子呢。于是，从那以后，便开始了她的话本生涯。

“夫人，姑爷来了。”门外的丫鬟通传道。

“言澈哥哥”，陆朝颜一脸疑惑，他不是在前厅与阿爹大哥说话吗？怎的来找她了。

似是看懂她的不解，楚湛给陆母见礼后，解释道：“刚刚岳父酒喝多了，有些醉了，大哥带着他回房。丫鬟便将我带了过来。”

陆母也不好在这里打扰他们两口子，寻了个话头，“真是越老越不着调，颜儿，我先去看看你爹啊。”

尾音未落，便见她急色匆匆地离开了。

陆朝颜看楚湛站在门外，也不合适，开口说道：“言澈哥哥，你先进来吧！”

楚湛一进屋就认真打量了下陆朝颜的闺房。架子上有不少小玩意，小榻旁边整齐地罗列着两排话本，干净又静雅。

她倒了杯热茶给楚湛，他刚刚也喝了些酒，不知他会不会难受。

“言澈哥哥，喝点茶。”

女子低声道。

楚湛伸手接过，看着她又倒了杯给自己，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远处正好有一把琴，楚湛想起昨日她在殿上所言，指着那把琴说道：“颜儿，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顺着楚湛的目光看去，她嘴角有些抽搐。昨日她也只是胡乱说的罢了，琴是她学得最不好的，先生都教的无能为力，要不她怎会放在房里练习。自上京来，这把琴就没动过，放得快落灰了吧。

她见楚湛兴致勃勃，也不好拂了他的兴。

“既然言澈哥哥想听，那可不能笑话我。我事先说明，我的琴艺是真真不行的。”

说罢，她一脸愁苦地坐到琴旁。

听着这杂乱无章、时低时高的声调，楚湛相信了她确实没有低调，看来琴艺一门怕是得气走不少先生吧！

陆朝颜认真地弹奏着，她觉得今日她弹得比往日好多了，兴味渐起。忽感后背一阵温热，她一时紧张，乱了音调。

“这里应该这样，我来教你。”楚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山间清泉一般，不紧不慢。

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是一阵羞愧难当。她刚刚弹得竟都是错的，那她还越弹越起劲。

楚湛环着她的整个身子，自然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僵硬，不由反思他这样做对是不对。

一曲终了，弹琴的两人各怀心思。见对方没有动作，陆朝颜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楚湛手里抽出，抬头的瞬间，身后的男子以为她想要说什么，低着头，唇瓣擦过脸颊，升起一道说不清的情愫。

余光中楚湛的脖颈处出现许多细小鲜红的小点。她抛开一时的不自在，凑过去，想看得更仔细些。

“言澈哥哥，你是不是过敏了。”

陆朝颜越看越发笃定。

楚湛也觉得此时脖颈有些痒，他知道，他吃了虾便会如此。

陆朝颜回想了一番，“是吃了虾吗？我听闻一些人吃了海鲜容易过敏。”她急忙找来药膏，细细涂抹，竟有些生气，“不能吃就不要吃，言澈哥哥，你把你身子当什么了？”

她还以为他当时嫌弃她的筷子呢。

楚湛见小姑娘语气激动，想不明白只是一个小小的过敏罢了。

他温和道，“我知道错了。”

语气中竟让陆朝颜听出几分撒娇的意味。她有些恍神，末了，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

上完药后，陆朝颜正想起身，不料鞋子踩上粉色的裙摆，一个重心不稳，她扑进了楚湛的怀里。

四目相对间，空气中到处透出暧昧的气息。眼前的男子眉眼轻朗，好看极了。

陆朝颜一时有些看痴了，她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俯下身去，慢慢往前靠去。

“妹妹，快出来。你看我给你……”陆朝阳抱着一个大西瓜，一把推开了门。

砰的一声，西瓜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陆朝阳看着屋内的情景，一时愣住了。她的妹妹是在对一个男子霸王硬上弓吗？不能这样说，这男子是她的夫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陆朝颜一看，不利索道：“大哥，阿娘，你们误会了。”

她微张着嘴，一脸慌乱。

一旁的陆母尴尬笑了两声，递给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推了推陆朝阳，示意他捡起地上摔成几瓣的瓜快些出去。

她先前原来都是白担心一场，还以为女儿女婿新婚夜不洞房，是因为感情不好，只是人前装一装，不料女儿竟是个如此心急的，说不定是姑爷顾忌女儿的想法呢。

陆朝颜脸红得滴血，想也不用想，刚刚阿娘和大哥的眼神定是浮想联翩了。现在，她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湛此时也有些窘迫，轻咳了两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吧，刚刚大哥应是给你送瓜来了。”

陆朝颜跟在楚湛身后出了屋门，大哥和阿娘果然还在。树荫底下的小几上摆着刚刚摔坏的瓜。

“你们来啦！”陆朝阳有些不自然地说，递给他们两块西瓜。原以为妹妹嫁进楚家说不定会守活寡，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色中饿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想着这些事了。他在楚湛接瓜的同时一脸哀愁地看了看他。

楚湛蹙眉，何至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月夜，陆朝颜一袭月白里衣靠在床榻上，碧染正拿着干毛巾为陆朝颜绞发。

她一脸愁苦。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午间发生的事，要是大哥没有闯进来，他们是不是就……

陆朝颜一阵懊悔，心跳也不由加快。

碧染看她沐浴过后，脸庞就一直微红，打趣道：“夫人，可是在想世子？”

被戳穿了心事的陆朝颜，看着碧染嗔怪一声，“我才没有。好啊，碧染，我看你都跟青郁学坏了。”

此时正在外间的青郁不由打了个喷嚏。

“好，夫人才没有想念世子，夫人只是热到了。”碧染笑着说。

陆朝颜小脸一皱，瘪了瘪嘴。思索良久，无果，转头看向碧染，低声问道：“碧染，你说，要是一个女子突然间想要亲一个男子，是为什么啊？”

“啥？夫人你想亲世子？”青郁一脸不可置信地从外间进来，“你们是夫妻，想亲就亲，又不犯法。”

她努努嘴。

“不是我，是我刚刚看的一个话本子里写的，我只是有点不明白。”陆朝颜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原来如此啊！”青郁很快就相信了，随即一想，“我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是喜欢那个男子，所以才想亲他。”

陆朝颜一怔，为那个女子辩解道：“要是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他呢？有没有单纯可能是见色起意啊？”

青郁不解，夫人这是看了哪门子的话本子，好生奇怪，见色起意难道不是也是喜欢他的样貌吗？

说话间，楚湛进了屋，陆朝颜与青郁浑然不觉，还在讨论着那个话题。待听到碧染喊了声‘世子’，这才注意到屋里多了个人。

“你们出去吧！”楚湛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