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颜 第28章 成婚2

约摸过了两刻钟，随着一声“新妇落轿”，轿子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喜娘将红绸的一端递给她，另一端由楚湛执着。

细长的红绸，连起了她和他的一生。

喜娘望着一对新人，笑容满面，高喊道：

“今日良辰美景，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一拜天地赐良缘

二拜高堂谢恩情

三拜夫妻共白头

礼成，送入洞房，瓜瓞延绵”

陆朝颜与楚湛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向新房。

新房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尤属江清涯最为闹腾。

小公主桑蕊拉着他的衣摆跟在他身旁，好奇地看着，嬷嬷说很快她也会像朝颜姐姐一样穿着红色的衣裙，成为身旁人的家人，她不会是孤独的一个人。

楚湛拿起一旁的秤杆，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挑开眼前的大红盖头。

入目，先是唇，再是鼻子，然后是那双眼，最后是一个妆容精致的脸庞。

四目相对间，楚湛不由呼吸一滞，眼前的姑娘笑脸如花，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白晢的皮肤透着一层粉红，双唇朱红，娇嫩欲滴，煞是可爱。

“好漂亮！”

桑蕊忍不住喊了一句。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洞房啦！”

闻言，陆朝颜脸色羞红，瞥向一旁，不敢再直视眼前人。今日的他一身红袍，少了些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

众人闻声哄堂大笑。

江清涯一惊，连忙捂住桑蕊的嘴。

“江公子怎么害羞了，再过不久可就是你当新郎官啦！”

喜娘从他们头上绞下一缕青丝，用红色的丝线缠绑在一起，然后丫鬟递上合卺酒，喜娘高喊道：“请世子与夫人共饮合卺酒，恩爱白头共偕老”。

陆朝颜拿过一方酒盏，在众人的注视下，与楚湛交臂而饮。

温热的呼吸明明没有碰到她，可却因为这么近的距离而心跳不止。

许久，也未有平复。

忽然，她听到头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先去敬酒，你在此等我。饿了就叫门外的林嬷嬷拿些吃食进来。”

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下又一下。楚湛喉头不由一滚，压住抑起的欲念，去了堂厅。

新房外，一双阴鸷的眼盯着屋内的美人，露出贪婪的笑。

“侯爷，世子从书房拿走了一副人皮面具，去了国公府，怕是会闹起来。”管家平静地陈述，在他眼里，这好像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让他去闹。”平西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陆朝颜坐在喜榻上，扫视了一眼新房，果然，清新简朴，与问雅楼的装横出奇一致，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气质。

“表嫂，我来啦！还有堂嫂和阿蕊。”

繁重的头冠已取下，陆朝颜开心地往地上一蹦。

“你可还适应？”裴雪霁笑着开口。

陆朝颜也不含糊，“挺适应的，刚刚屋外的嬷嬷拿了吃食给我，现在我可饱着呢！”

“饱着好，饱着今晚有力气。”

裴雪霁已作人妇两年，一下子就听懂了萧兰姝的话，嗔怪道：“不知羞。”

陆朝颜后知后觉，又想起了画册上的图，今晚，她要和楚湛衣衫尽褪的做那些事，脸上不争气的红了，也骂道：“不知羞！”

“这有什么呀，屋子里的又不是别人，不是人妇，就是将要成为人妇，又没有人听不懂，若是我，你们也不用顾忌。”萧兰姝信誓旦旦地开口道。

却没想到真的有一个听不懂的。

“兰姝姐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晚上不该消食吗？吃得那么饱，有力气了要去干什么呀？”桑蕊睁着个大眼睛，一脸无害地问道。

怎么说呢？

萧兰姝扶额，突然有种教坏别人的感觉，一脸涨红，“你不用管，这不是你该操心的。等到了你成亲的那日，你清涯哥哥会操心的。”

桑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朝颜看着萧兰姝吃瘪的样子，不由发笑，“好啦，不说这个了。”

屋外的一处廊庭。

“你给我老实点。”五皇子萧承瀚恶狠狠地开口。

身边，还有一道而来的太子萧承珏、四皇子萧承瑾，六皇子萧承远。

楚湛从前厅而来，躬身见礼。

太子指了指地上被压着的人，率先开口，“阿湛，此人在国公府里鬼鬼祟祟，怕是别有意图。”

楚湛侧头一看，唤来思源。

“表兄，等等，他好像戴了人皮面具，左侧那边，好像没粘好。”六皇子突然开口。

五皇子一听，有些乐了，他还没见过人皮面具长什么样呢？要是他拿走了，日后逃课不就容易许多了吗？

“哪呢哪呢，我倒要看看是谁？”

他把手放在两侧，微微摩挲，然后一把揭下，“怎么是你？啊啊啊！真是脏了我的手。”

萧承瀚甩了甩手，还不忘给他两巴掌。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初的告状，除了萧月莹，其中还有他参与。

太子冷眼瞧着林硕，“林世子，你为何在此？还戴着人皮面具？”

林硕支支吾吾，他也没想到这面具质量这么不好，竟然会被他们认出。

“怕不是在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吧！”四皇子少言寡语，但一开口就是毒舌。

“没有，请殿下明鉴啊！我就是...我与陆姑娘有私，今日就是她叫我来的，目的就是要与我私会。”

楚湛可没功夫与他废话，“林世子，说话可要凭良心。她如今是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污蔑她，可有想过后果？”

思源早就见他不爽了，这回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好好教训他。他反手将林硕的两只手别于身后，然后另一只手拎起他的后脖，往外走。

林硕不甘与此，妄图大喊以迎来其他人的注意。他正想开口，萧承瀚不知从哪里窜到了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破布，正好塞个满嘴。

“哈哈，终于让本皇子有机会惩处他了，今日这宴，来的好，来的妙啊！”

太子也是无奈一笑。

四皇子萧承瑾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折身返回。拍了拍他的肩，无果。踹了一脚他的小腿，指了指前面远去的人，示意他该走了。

“太子皇兄、六弟，你们等等我们啊！”

夜渐渐深了。

宾客散去，隐隐还能听见丫鬟和小厮收拾的声音。

楚湛一身喜服缓缓走进新房，透着些淡淡的酒气。他看着窗台上贴着的大大的喜字，竟莫名有些紧张。

走进屋里，陆朝颜正好从舆洗室里出来。

梳洗过后的她未施粉黛，一身大红纱布寝衣，将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纤细的腰肢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揽过，头发还有一点湿，水珠顺着发梢，从脖颈流下，直至不见。

陆朝颜拢了拢身上的寝衣，她也不想穿的，可是，里面就只备了这套。

许久，她实在受不了他眼里莫名的情愫，才低声说道：“言澈哥哥，你先去沐浴吧！”

楚湛哑着声音应了句好，便往里头去了。

见人离开视线，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她在榻子上坐下，听着舆洗室里响起的水声，这才想起还未唤嬷嬷进来换水呢，那他，现在用的不是她洗的水吗？心中一惊，又不由踌躇。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个蠢脑子，怎么到了该记得的时候又偏偏忘了呢？

要不，再把册子拿出来看看？

她悄悄地从箱笼里翻出那本避火图，翻看了几页，脸愈发发烫，真的要这样做吗？

舆洗室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陆朝颜手脚无措地将画册塞到枕头底下。

楚湛一出来就见小姑娘双肩高耸，手放在胸前，俨然一副问心有愧的样子。

他不由低笑出声。

陆朝颜也看怔了。刚刚沐浴过的楚湛也是一声红衣，与她同色。长发高束，笑起来的样子如沐春风，不知觉之间就让人忘记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大理寺少卿。

楚湛在她愣怔之际已到达她的身旁，依旧是那股冷冽的松木香，还伴随着一些她刚刚沐浴时玫瑰花露的味道。尽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了然，但是她还是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止不住的紧张，甚至有些慌张。

楚湛瞥见那双握拳的手，步步走进，直至感受到她杂乱无章的呼吸。他将陆朝颜额头凌乱的发丝绕至耳后。

“不用紧张，你要是怕的话，我们以后再来也可以，不需要非得是今日。”

他轻声平静开口。

“真的可以吗？”

楚湛点点头。

陆朝颜听见他的话，心下本想要不就那么做了，可想起阿娘的叮嘱，阿姝她们的打趣，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行，大婚之日怎么能够不行周公之礼呢？这样不吉利的。”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悻悻闭嘴。

见她垂首不语，他起身坐到了榻前放着合卺酒的桌旁。

“没关系的。如果按你这标准来衡量吉利与不吉利，那这世间做着不吉利事的人多着呢，他们难道都不会吉利吗？又或者那些做着吉利事的人，就不会有不吉利的事发生吗？”

她有些被他绕晕了。

细想之下，好像也是如此。

她扬起头，眸光中男子低眉抿唇，她看不见他的眼，却能感觉到此时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楚？是什么呢？竟让他在这大喜的夜里也渡上一层哀怨……

陆朝颜想不通。

楚湛很快将情绪收敛，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盏，里头的酒顺着杯壁打了个转。

他回过头，勾起嘴角，“你困了吗？不困，我们可以先说说话。”

说话？

陆朝颜一愣，突然间想到了一个游戏，她点点头，转身打开屋子的大门。

青郁与碧染就站在门外，等着伺候。

见小姐脸色微红，衣领微张这般样子开门，也是一惊，还以为姑爷欺负她们小姐了，差点就要闯进去与姑爷说理了。

听了小姐的吩咐，才转过弯来。

过了一刻钟，陆朝颜抱着个木盒走了进来。

楚湛目光犹疑地盯着它。

“言澈哥哥，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这是我少时最喜欢玩的，几人摇色子比大小，赢得一方从木盒里取出一张纸条，问对方纸条上的问题，然后输得一方不仅要回答问题，还要接受惩罚。

国公府里没有色子，我们便以石头剪刀布来代替，我看桌上酒盏里的酒还剩挺多的，输得人就惩罚喝酒，好不好？”

陆朝颜认真地与楚湛述说着游戏规则，其实，这其中也有她的私心，她想着这么做就不需要她费劲心思地找话题了，彼此也不必尴尬。

她一字一顿，丝毫没有看见身旁的男子瞧着那一抹莹白，眸色渐深。

待她说完，楚湛不急不慢地应了一声好。

屋外，月明星稀；屋内，游戏声渐起。

“石头剪刀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