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颜 第22章 脱险

次日，天光乍现，渐露鱼肚白。

楚湛睁开眼睛，身旁的小姑娘还没有醒，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口中喃喃低语。

他屏息凝神，仔细听了会，随即偏头，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好，满足你。

又过了两刻钟，陆朝颜睁开惺忪的眼眸，脸色绯红，突然间瞪大双眼，支起身子。又怕惊扰了还在闭目的男子，双手捂住嘴，愣怔了好一会。

昨日她就这么枕着他睡了一晚！要是就这么靠着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就怕她万一睡觉不老实，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那她还这么见人啊。

平复了好一会儿的心情，陆朝颜幽幽叹了口气，就算她做了什么事，反正她也不记得了，是在睡梦中发生的。他作为一个男子，应该也不会和她斤斤计较。

想通后，陆朝颜打量起眼前面容平静的男子，目光放肆，瞧得出了神。

无疑，是张极为俊美的面容，他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那双能够透视人心的双眸，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卓绝。

一时间，她忽又有了勇气。

她抬起手，想要将他右侧发丝上的几缕碎叶拂下。身子微躬，愈靠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忽然，楚湛眼睛一亮，攥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陆朝颜心一颤，直直往前扑去。一刹那，她的心跳好像静止了。唇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眼前是放大的面容。现在，不仅是睫毛了，可以看到那双眼里的她。

她用另一只手抵着楚湛的胸口，立即退开，忙低下头去，不去看身前人的神情。

洞里侧的那几只萤火虫不知何时又扑棱起了翅膀，胡乱飞着。白日里的它们，可不似夜间那般引人注目。它们若无其事地从她与他之间穿堂而过，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陆朝颜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又动起来了，还越跳越快，好像就要冲出来似的。

身前人没有丝毫动作，她快速抬起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去，声如蚊呐地，试图解释道：“我...…我刚刚只是想要...…想要帮你，你头上有叶子。”

陆朝颜心慌地都快要哭出来，她爱看话本子，也见识过不少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甚至还写过。可是，真当她自己遇到了，她才知道原来话本里的还是有所收敛啊！这分明就会要了人的命啊。

楚湛神色微动，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喘息。刚刚她醒来，他便察觉到了。只是为了避免尴尬，所以他才想再假寐一会。可谁知小姑娘的气息越来越近，手也在他的头上不停‘作怪’。他一时冲动，就抓住了她的手。

唇瓣上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般划过，心中却泛起一阵波澜。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眼底化开，又转为耳尖压不住的红晕。

瞧着眼前的女子睫毛上挂着些许水珠，头低得都快陷进地里。他还尚未放开她的手腕，不自然地起了身，拉着她一起。

“没事。”许久过后，陆朝颜等来了一句回答。声音听着有些暗哑，她心想，该不会是伤口又裂了？

她直起身子，顾不上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一个转身，绕至楚湛身后。果然，衣裳上的血迹变多了。

“怎么都不吭一声。你不知道，血流多了，会死人的吗？”

女子的嗓音哀愁，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嗤怪，听在外人耳里，好似撒娇一般。

楚湛正想开口说无事，这些年来，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就连明轩都常常打趣他说他怎么还没被阎王收走，有时候他真在想若能被阎王收了，倒也不错。

恰巧这时思河一个闪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陆朝颜被吓了一跳，往楚湛身后躲去。

“主子。”思河抱剑躬身开口，瞅见一旁的女子，再看看主子如今的模样，忙低下头，心中暗道两月的月钱怕是没了，他就不该赌啊。

陆朝颜深吸一口气，此时她也认清事实，此人是楚湛的人，是来救他们的。

下山途中，遇到了正在上山的青郁与碧染。她们瞧着小姐衣裳破烂、一脸憔悴，眼底冒出泪花，一头扑进陆朝颜怀里。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们担心死你啦！呜呜......”

“昨日我们见你们迟迟未归，本想上山找寻，但却听闻猛虎吼声，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惊恐过后，我们连忙回了府里，告诉老爷这个消息，因大雨阻路，不便通行，找寻了一整晚，终于找到你了。”

听着她们呜咽不清的话语，也不知先该安慰谁，陆朝颜只好轻轻拍了拍两个丫鬟的背，以作安抚。

回到陆府后，请了大夫，用了膳食，陆朝颜才惊觉一阵庆幸。

喝药后又躺下歇了两个时辰。

陆朝颜浑浑噩噩地睁开眼，顿觉全身不得劲，脸上挂着一片不自然的红。她意识模糊，看向小塌上端坐的男子，嘻嘻一笑，嘴里小声嘟囔：“原来我还在梦中啊！”

说罢，又歪歪斜斜倒向床榻。

楚湛发觉她的不对劲，大步上前，宽阔的手掌往她额头一放，眉头一皱，很烫。

梦中的人一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额头突然传来一股清凉，她不自觉的往上蹭了蹭。

楚湛：“……”

痒意在手心蔓延，他盯着榻上的女子，迟缓将蜷缩的手收回。

又请了一回大夫，陆朝颜晕晕沉沉地吃了药后，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厢，楚湛跟着陆大爷来到了前厅，陆家老夫人也在。

“老夫人，陆大人。”他微微躬身。

“世子，敢问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陆晏一时失了分寸，没有去管官位大小，急言令色道。

“我正在查，一有线索就会告知大人。香山的老林可能会有猛虎，但多年来并未听说伤人事件。昨日攻击我们的猛虎显然情况不对，多次想要置陆姑娘于死地，倒像是失控了。”

“失控？”陆大爷略一细想，“白芷，你去小姐院里喊来青郁与碧染，我们有话问她们。”

不过多时，青郁与碧染匆匆从安乐院而来。

“见过老爷、老夫人、世子。”

“我且问你们，昨日你们与小姐出门时，可有遇到什么人或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青郁与碧染对视一眼，皆面露不解。

碧染似是想起了乞丐拦车一事，细细述说了一番。

“应该就是那洒过来的东西。”楚湛眸中一冷，语气突然冷硬了几分，“那些人怕是冲着我来的。”

“是晚辈的不是，没有照顾好陆姑娘，牵连了她。”楚湛面露愧色，侧身躬身致歉。

老夫人也知晓这件事并非一人之过，飞快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喃喃自语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颜丫头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离开前厅，楚湛特地叫住了那两个丫鬟，递给她们一瓶玉颜膏和一瓶消肿膏。

甫一出了陆府，思源立即从马车上下来，出现在楚湛面前。

“平西侯府近日可有动作？”楚湛幽然道。

当初死士追杀一事他已经查明其中是平西侯的手笔，只是不知他们此时动作，是出于何种心思。若是想知晓那位大人的行踪，这种动作不够看来，倒像是一种威慑。

“没有。只是近来发现逸王世子……”思源突然间语气放缓。

后头传来一阵轻缓的步履声，随即就听见江清涯咿咿呀呀的呼救，他的双手被楚湛擒住。

“湛哥，疼！”

楚湛甩了一把袖子，放开了他的手，“谁让你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你要意图不轨呢。”

“你骗人，凭你的本事，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后头，况且思源他刚刚明明都看见我了，好你个思源……”江清涯想通过后，作势要教训下思源。

楚湛早他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拦手在他的面前，他只好努努嘴作罢。

“湛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我好像听到逸王世子什么的。”

“他还没说呢，你就来了。”楚湛睨了一眼他，略有不满。

“别生气了，湛哥。他不说，我来告诉你消息，我可发现近来那逸王世子频繁出现在安乐坊，还与一男子把酒甚欢，这都是我偷偷看到的。要不是知晓他前些日子刚带回王府一个姑娘，我那时差点就要怀疑他有龙阳之好了。”

“什么男子？你可认得？”楚湛刚踏几步路的脚顿住。

“没见过，瞧着不像是京城人。”江清涯摇摇头道。

随即楚湛投给思源一个眼神，思源了然。

逸王府里，裴雪霁自然听说了陆朝颜的事，本想着去看望她，奈何身子骨不争气，只好先送些东西过去。

萧昀看着卧房里的女子，眼眸闪过一丝心疼。

“大哥，你为何要擅自行动，要是让他查到……”

萧明眼中不屑，“我可没有，这件事我是让其他人去做的，还不是听闻他们要去香山嘛，想着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他看了一眼萧昀，拍了拍他的肩，和气道：“别动怒，弟妹看到了怕不是会被吓到。”

萧昀只好作罢。

他抬眼看向一旁站着不动的管家，“事情都办妥了？”

管家弯腰点头，恭敬道：“回世子、群王，近些日子收到的均已分配给各部，想来可以供给一阵子。”

这些年来，王爷一直都在暗中培养精锐，银钱算是大难题。王爷将这件事交给世子和群王爷去做，没想到他们竟办得如此不错。

管家看着远去的萧明和萧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两位爷能力是有的，可是心肠也是足够狠的。饶是他自己，也是有些隐隐作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