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颜 第14章 相助

然而这边陆家听闻婚期定于五月二十，有些震惊。

陆大爷和陆大夫人一时之间觉得婚期过快了。虽然他们自赐婚之日起便在准备，可离成婚只有一月有余，属实是没想到。

陆大夫人望着院子里荡秋千的倩影，有些惆怅，女儿竟这么快就要嫁人了，竟也要离开她了吗？

陆大爷看自家夫人神情忧思、双眼朦胧的模样，也不好受。他一把揽过宋氏的肩膀，低声道：“苒儿，别难过，还有一个多月才出嫁呢。如今就这般，等颜儿出嫁那日可怎么办啊，总不能泪眼汪汪地送她出嫁吧！”

陆大夫人一时来了气，用力捶了两下陆大爷的胸口，咬牙切齿道：“我这是被风迷了眼，你休要胡说。”

“咦，阿爹阿娘，你们怎站在门外，快进来。”陆朝颜此时还未从秋千上下来，见父亲母亲拥抱的身影，一时间起了坏心。

陆父陆母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下对方的衣领，挽着手进了安乐院。

等阿爹阿娘走后，陆朝颜趴在梳妆台上，神情恍惚，原来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呀。

“小姐也不用太紧张，安心做新娘子便好，其余一切事项，老爷和夫人都会准备好的。”碧染笑着安慰道。

陆朝颜：“？我才没有。”

碧染笑笑不说话。

陆朝颜也不想和碧染争辩，自顾自拿起妆匣里的发簪来，“碧染，帮我梳发吧！我们到书肆领分红去。”

三两书肆，入目，便是书肆的招牌话语：“阅之三两书，得之千万益。”

陆朝颜虽戴着幕篱，但还是能一眼看见，原因无他，字大又显目罢了。

青郁率先去找来掌柜的，掌柜得知是著者，忙把陆朝颜往雅间引去。

“姑娘就是《如梦》的著者颜笑？”掌柜道。

陆朝颜点点头。

掌柜面露欣喜，吩咐店员将他刚得来的碧螺春给陆朝颜泡上，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姑娘，这是您这些日子应得的分红，您点点看。只是我还有一事，想同姑娘商量。”

“张掌柜但说无妨。”

“姑娘的话本着实卖得好，下一本能否还继续在我这儿卖？”他语气诚恳。

“能得掌柜抬举，是我的荣幸。”

“那姑娘咱们签个字据吧。姑娘下个话本出来，只能在我的书肆卖，不许送到其他书肆去，后面的分红我愿多让一成，五五分，如何？”

陆朝颜自然乐意，话本这东西有的书肆可不愿意收，他们认为，价格低不说，还比不上他们店里的文章雅集来的实用。

“那姑娘在这稍等一会，我先去拟份字据。”掌柜乐呵地走出了雅间。

“小姐，张掌柜倒是个实诚的。”青郁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听到这么个书肆。

书肆里，因陆朝颜前些日子写得话本子不错，招致来了许多夫人、小姐，门庭倒是较之从前热闹了不少。

“哎，晴妹妹，你也来啦！”

“晚姐姐，好巧啊，你也在呀。”

“是啊，晴妹妹，你可有听说何侍郎家的事。”

“那自然听过，唐雁姐姐真是遇人不淑。”

“我不认识她，单从这件事来看，可我觉得刘夫人有些小题大做了，世上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只听到那个‘晴妹妹’的重重叹了口气，“诶，那不是唐雁姐姐吗？”

......

声音逐渐减小，不甚清明。

张掌柜动作也很迅速，不过一会说话的功夫，字据便取来了。陆朝颜摁完红指印后，掌柜还热切地要将她送至门口。

这间书肆开的位置并不喧闹，周边倒是有许多巷子，住着许多户人家。

书肆对面是一家小酒馆，酒香不怕巷子深，从外往里看，食客倒是林林总总，大多都是一些麻衣短衬的男人。酒馆的二楼窗子微开，一墨衣锦袍的公子端坐其中。

男子神情慵散，姿态松弛，透过窗子往外看，正好对着书肆。

忽的，他面色一滞，脸色稍变。

她怎么会在这？

一袭白衣、幕篱微遮，眉眼带笑，显得有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妩媚风情。

他眯了眯眼，书肆掌柜倒是个老实人，眼珠子都没瞧她几下。

远处，忽传来几声歇斯底里地喊叫，听者不由蹙眉。

“你个妒妇，我凭什么要给你和离书？”距离书肆不远处，一个男子带着几名身强体壮的家丁围在一个妇人的面前，男子嘴里不断放着狠话，声音极为难听，陆朝颜顿时变了脸色。

“张掌柜可知，那是何人？”

张掌柜瞧见远处的那伙人，侧过脸来，“姑娘有所不知，那时户部何侍郎的嫡子何文杰，一旁的妇人是他的夫人唐氏。要说这唐氏也是命苦的，摊上了这么一个人……”

书肆门前，陆朝颜已听着掌柜讲完了事情的起末。

起因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名唤唐雁，嫁给了户部侍郎的儿子何文杰，他们成亲也不是世人眼中的两情相悦，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也过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

奈何，这世间本就缺少真心，付出真心的人如果没有得到同等的真心相待，只会狼狈不堪。

唐雁在那段时间里爱上了她的夫君。可是，现实却不如她意，何文杰在外养起了外室。她辩驳他，明明当初成婚时，两家承诺三年内不纳妾、不留通房，可如今不过三月，外室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五个月了。

何文杰有些气恼唐雁的无礼，出手打了她。唐雁气不过，想要一纸和离书。何文杰不给，不认，认为他并非违背誓言。他向唐雁认错，祈求她原谅，并再次承诺等外室生下孩子就过到她的名下，保证不再与外室联系。

许是何文杰语气太过真挚，唐雁信了。她等了五个月，等到的却是外室入府为良妾的消息。

她不再相信他了，再次向他索要一纸和离书。何文杰也在外室的甜言蜜语中渐渐迷失，对唐雁再无半分感情。但他依旧不给，只愿意扔给她一纸休书。

唐雁恼了，打了何文杰一巴掌。休书是什么？她又没有犯七出之过，拿了休书别人以后还会怎么看她。何文杰那日酒气上头，被打了之后，一气之下，将唐雁狠打了一顿，要不是丫鬟赶紧叫来何老爷何夫人，唐雁差点生生被他打死。

直到现在，唐雁还是没有得到那纸和离书。她搬出了何府，但何文杰却感觉他面上挂不住，大肆宣扬唐雁的不是，众人对她指指点点，一时间，闹得满城皆知。

“住手。”陆朝颜一时气不过，冲到女子面前。

“你是何人？莫要多管闲事。”

陆朝颜恍若未闻，从地上扶起衣裳凌乱的女子，挡在她面前，“天理昭昭，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些什么？”

何文杰听她声音，有些稚嫩，轻笑一声，“原是个小丫头片子，我教训我自己的夫人，关你何事？”

“我才不是你的夫人。”唐雁语气坚定。

“哼，我们和离了吗？还是你被我休了。”

“那你便给我一纸休书。”唐雁因着多日的纠缠，也破罐子破摔了。

“晚了”。何文杰看过去就像一个书生模样，可脸上却又是这般凶神恶煞。

“来人，给我把她绑回去。”

家丁闻言，撸起袖子，就要上前。青郁也不是吃素的，她一脚就放倒了一个家丁。

“真是一群废物，给我上，好好教训下她们。”

陆朝颜一瞬有些心慌，生怕青郁吃亏，看青郁正与家丁拳脚相向，暂且未处下风。她连忙拉扯着身后的女子往一旁的巷子走去躲起，碧染已经去报官了，很快就会回来。

“还是个练家子，攻她脚盘。”何文杰虽未练过武，但却也对武功了解一些。家丁会意，青郁一时不察，被钻了空子，摔倒在地。

隐处的陆朝颜看到青郁被他们重摔在地，好几个拳头眼看就要落下，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青郁和碧染虽说是她的贴身丫鬟，可从小到大也就像是她的姐妹一般。

“放开她，你们要是敢伤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微风拂起陆朝颜的幕篱，何文杰眼中一瞬惊喜而过。“还是个美人胚子。”

家丁越来越近，陆朝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已有婚约，不日便要成亲。楚湛，你应是听过？他就是我的未婚夫，你再敢动我们，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听见女子嘴里的狠话，何文杰迟疑了一会，再看女子幕篱之下衣裳简单，没有半分名贵，眼底闪过一丝暗沉，嗤笑一声道：“姑娘，说话也得打草稿，就你这样的，也是世子夫人？”

何文杰未见半分退缩，陆朝颜也知这话他们信不过，但她也是为了趁他走神的功夫，从袖子里拿出短刀罢了。

自从上次见过林硕之后，她每次出门都会在衣袖里藏着短刀，之前的那把。

家丁抡起一个拳头，陆朝颜拿出短刀，在前方胡乱砍一通，几滴鲜血洒在幕篱上，鲜艳夺目。

“你要再敢过来，我也是不怕你的。”

眼见女子拿出了刀子，何文杰心下惶恐，要是真闹出了人命，他爹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他遥望了一眼巷子口的方向，咬咬牙，“走”。

“走？走哪去？”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站了个墨衣男子。

陆朝颜一滞，他何时来的？

何文杰瞧见来人，忙不迭赶快行了个礼，吞了口唾沫道：“楚大人。”

楚湛则是越过他，径直走到陆朝颜的身旁。女子的幕篱歪歪扭扭地斜向一边，露出半张脸来，神情恍惚，丝毫不觉脸上沾染了血迹。

回想起刚刚她那砍人的姿势，真是有些差劲。

他将幕篱摆正，又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拭着。

陆朝颜忽而抬眸，视线落在对方棱骨分明的下巴上，“世子，我……”

“闭嘴。”

她有些不明白，看向远处的碧染，不是去报官吗？怎么都请到大理寺去了。不过也好，倒是可以先治治那人。

好不容易他停下了手，只是脸上痒痒的感觉，竟丝毫未褪。

何文杰躬身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现也不敢再说话，该不会她真是他的未婚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