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柳幼湛眉头深锁的看着来人，以及他身后的那帮满脸急色的蠢货，他用力抽回被谷风握住的手腕，烦躁与憎恶涌上心头，握住匕首的手颤抖着想要将一切都染红。

“让你话多，现在来了这么多人，后悔了吧。”青链提枪一挥，破了困住许蔚的束繁阵，她无畏的迎上柳幼湛的目光，“别这么看着我，不放了他，只怕你更难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大不了一起杀了了事。”柳幼湛闭了闭眼，敛去其中的杀意，随后将匕首藏入袖中，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幼湛，你别这样……”听到他这么说的许蔚，抓住他的衣袖想劝劝他，更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柳幼湛嫌恶的挥开他满是尘土的手，低声道，“林司南和周绸缪重伤，肯定会找你医治，你帮我在他们的药里加点东西。”淡淡的嗓音中透着凉薄，抬眸间他意料之中的看到许蔚眼中的震惊还有拒绝，却并未恼怒，“做不到就别来烦我。”

“我是大夫，只治病救人。”纵然许蔚知道了他的苦楚，却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做法。

柳幼湛没再勉强他，琥珀色的瞳孔看向一边。

“绸缪！”周延亭越过前面的人，很快跑了过来，小心的扶起浑身是伤的周绸缪，“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去……”摸到断臂的他神色一滞，垂下头心疼的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周绸缪忍着痛咬牙道，“……我没事，爹你快看看司南哥。”

靠着谢灵真肩膀的林司南意识早已涣散，衣襟被鲜血染的鲜红，早在制衡斓生时他已受了伤，又拼着这样的身体同柳幼湛周璇，如今见到来人，实在是没有力气在撑下去了。

“快！快带他们回去！”周延亭叫了几个泽恩宗弟子将人搀扶起来，转头看向许蔚，抓着他的肩膀焦灼道，“你跟着他们，务必要治好，千万不能让司南和绸缪有事。”

许蔚被他抓的一愣，随后点点头。

与此同时，那人来的柳幼湛面前，清俊的脸上带着关切，“阿湛，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柳幼湛任由他捧着自己的脸打量，耐着性子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担心死师兄了，你没事就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师父交待，下次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柳幼湛瞳孔一缩，低斥道，“狗东西，你少用他的语气跟我说话。”

那人却靠近了些，“这里毕竟是人间，难道你要我以芳遇的身份同你讲话吗？”他看了旁边几人一眼，“他们要是死人我也就不装了，偏偏你下手太慢……现在哥哥让我告诉你，不要再为了复仇而滥杀，十年前该做不该做的你都做了，十年后你杀了绘丹、星珑，还有……”

柳幼湛不耐烦的打断他，“是你把这些人带过来的。”

“是哥哥。”

“亏我怕引起妖族动荡，影响他疗伤，才放过了星禾，他竟然让你带人来围堵我。”

芳遇没有否认，继续道，“林司南对过去的那些事毫不知情，你不该对他动手。”

柳幼湛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师兄就没想过，如今他们已经知晓了我的目的，万一那些老东西气急要杀了我怎么办？”

“比起你，他们更怕这些事传出去，世家荣耀皆来之不易，他们不会那么蠢。”芳遇道，“林茂想保住如今的地位，那这个亏他就必须咽下去。”

“我看未必。”青链扬了扬下巴，指着远去的那些背影对柳幼湛道，“这些人根本没把你当回事，甚至瞧都没瞧你一眼，比起吃亏我倒觉得他们更愿意背地里悄悄解决你。”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柳幼湛抿了抿唇，突然对谷风道，“你们先回去吧。”

“你跟我一起走。”谷风捉住他的手腕。

“连你也觉得我该放他们一马……”柳幼湛挣开他的手，没等谷风解释，他眉目一转，又软了声调，“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不能让师兄给我收拾烂摊子，等都处理好了，我就去寻你。”

谷风将信将疑，“当真？”

“嗯，或许……师兄所言都是对的。”柳幼湛伸手拨弄好谷风略微凌乱的头发，“师父泉下有知，知道我如此恶毒，也会不高兴的。”

谷风握住他的指尖，“需要多久？”

“很快。”柳幼湛讳莫如深的笑了笑，看向芳遇，“你说是不是，师兄？”

对于他的突然转变，以及谷风这些亲昵的动作，芳遇微微皱眉，“最好是这样，我可没多余的时间供你浪费。”

“从小到大师兄对我有求必应，从来都不曾重语半分，你要装最好装的像些。”柳幼湛故意道，“不然师兄会心疼的。”

说完不顾芳遇的黑脸，抬脚就往前走。

谷风看着空空的掌心，眉间浮上哀伤之意，深邃的眸中带着悲悯……

“等等！”阿渊往前跑了几步，拦住面无表情的凡人，“我要回青丘了，走之前能跟你单独说句话吗？”

“不能。”柳幼湛拒绝，抬脚继续往前。

“最后一次，说完我绝不再打扰你。”阿渊弯着腰，放低了声音，“我不会再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就是想好好道个别。”他顿了顿，又轻声道，“还有关于神印的事。”

柳幼湛微微抬眸，朱唇未启，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既然是道别，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何必私下说。”谷风走过来，对身侧的人道，“我送你回泽恩宗。”

“晚一盏茶的时间也无妨。”柳幼湛往旁边走去，对于阿渊的要求算是默许了。

见状，小狐狸立刻跟了上去。

“你想说什么？”

山间的风吹的人有些冷，头也微微发胀，他半靠着树干，言语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

“谢谢……多亏了你，我才能杀了斓生。”阿渊冲他施了一礼，“这个恩情我记下了，他日你若遇上麻烦，可随时来青丘，我必倾力相助。”

柳幼湛闻言，强忍下笑意，“我的麻烦对青丘来说定是祸患，甚至是一场灾难，你真的敢庇护我吗？”

阿渊神色一凝，拧着眉头，青丘在他心中高于一切，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注定的，可面前的凡人……

“你看，很多事摊开了说就没意思了，若你一直懵懵蠢蠢，说不定我们还能做做朋友，如今这般再见都会尴尬，还是不见来的好。”本来对这只狐狸就没抱有期待，因此柳幼湛也并不觉得失望，只是这种口说无凭得真心让实在刺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把他当傻瓜一样愚弄。

“又是这些无情又刺心的话，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为何你给我的回应只有这些……”阿渊自嘲的笑笑，抬眸深深望着他，“其实说穿了，你看不上我，无非就是嫌我太弱了，做不了你手中的一把好刀。”

“既然知道了我的为人，又何必再问。”昔日的青丘世人、妖族都会忌惮三分，而如今不过都是些苟延残喘的弱兵而已。

“……因为我不甘心，你曾经看我的眼神那般眷念与温柔，我以为纵使你手段阴鸷，也会有真诚和善的一面。”

“可你发现原来我不是你想的这般，下手就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这件事是我不对。”阿渊诚心致歉，他知道接受陌生气息的神印有多痛，“你要打回来我保证不还手。”

“我不想浪费灵力，你要有愧可以自己动手。”

“也好。”阿渊笑了一下，一掌击中自己的胸口，殷红的血立刻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柳幼湛不耐烦的蹙眉，“你刚刚说的关于神印的事是什么？”

对于他的反问，阿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柳幼湛，从来不会顾及他者想法，他的意识里只考虑什么对自己最有益，“没什么，只是怕你不答应，就随口说了个谎。”

“无聊！”柳幼湛一甩衣袖，显然动了气。

“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谷风。”阿渊拉住他的衣袖，绕道他的跟前，“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小心点。”

“嗯。”柳幼湛随口应道，随即抽回衣袖就要往回走。

阿渊挡住他，“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选他？”

是啊？为何……因为神印，因为他还不能死……

柳幼湛垂下眼睑，思虑片刻，“至少……他知晓我本性后，还是会对我心软。”这一点就连柳时雨也没做到，纵使师父心疼他，却还是会打压他的本性，引导他从善。

而谷风却是……纵容。

阿渊似懂非懂，思考着他话中的意思，到底谷风是真的毫不介意他的这些恶习，还是有自信强大到不怕被他反手出卖伤害。

这世间的情爱……还真是千奇百怪……

“我……不懂……”

“其实你不用如此耿耿于怀，我对你而言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你现在对我好言好语，无非是因为杀斓生时我帮了你一把，如果我没这个用处，那么你对我应该只有憎恶。”

只有保持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换取的真心或偏爱，太过脆弱了。

或许这情爱不过就是世间的一场骗局……

等阿渊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他没再追上去，只长长的叹了口气……化作狐形腾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