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今夜的风并不大，只偶尔能听到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天边的云烟随着轻风缓缓变换着触目惊心的形象，凶恶的物形悄立无声的走近又在下一刻化为乌有。

感觉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柳幼湛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又怎么了？”

谷风吻了一下他未睁的眼角，“没什么，我出去一会，等我回来。”

“唔……”床上的人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仔细听，外面的风似乎变大了，阴冷的风嚎叫着，随着开门的缝隙直吹到骨子里，湿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哭声混着风声越发清晰。

柳幼湛缓缓坐起，眼神毫无倦怠之意，随手拿了一件墨色的披风系在月白的长衫外，便追了出去。

夜色浓重，如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白日里精美的房屋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

暗红的雾气微微弥散，柳幼湛站在院门边，手中灵线往前探了一步，才发现此密室的阵眼被强行冲破了，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他收了灵线，一个转身他没入黑暗躲到树后。

两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片刻院中传来碎裂倒塌的声音。

“这些东西怎么跑出来了？”青链幻出红枪挡住这些这些由怨而生的戾气。

谷风抬眸，神情克制且烦躁，从刚刚开始他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

从前的惨烈与劫难出现在眼前，血雾纷飞，死寂的废墟事沉沉的寂静……

“这些人皆是因你而死，你就不曾后悔吗……”

他晃晃头，想赶走那个声音，却好像被一把无形的晦涩且锋利的剑戳穿，什么也做不了。

“我先前就同你说过，不要炼这些东西，你偏不听，你说你学这些外门邪道干嘛。”

凤律打断道，“阿姐，先别说了，谷风他似乎有些不对。”

青链抽身往这边瞧了一眼，谷风眼神飘忽不定，“这个时候愣神，你还要不要命，你当真以为自己死不了吗？”

“闭嘴！”谷风唇色惨白，他狠狠的敲了一下太阳穴想赶走那个声音，可对方并不想放过他。

“你明知他们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袖手旁观任凭这一切的发生……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他们的，为什么……”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心神难定，谷风被逼得连连后退，关键时刻幸好凤律扶住了他。

“这里交给我和阿姐，你先走。”凤律费力的挡住戾气，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谷风扶着疼痛的头，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为何放任悲剧成真，为何不救……”

戾气越来越疯，红雾中面目狰狞，如哭似笑的哀叫丛生，怒斥着天道不公，难消的怨气恨不得将一切染指撕碎。

“凤律，小心！”红雾融到一起，还没等青链反应过来，便朝着谷风那边攻了过去。

“为了救他，连命也不要了吗？若是被怨气侵入，你怕是要再涅槃一次。”清冽的声音入耳，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红雾，柔和的光将屋内照的明亮。

凤律看着来人，傲慢的眼神中满是冷峻的肃杀之气，他不禁后退半步。

“再来晚点，你家谷风就真的要成风了。”被红雾所缠的青链松了一口气，后又被这个举动给震惊到，他不过是一个能力有限凡人，有多大本事能让她安心，随即不甘心的提高了警惕。

柳幼湛侧身看了眼谷风，“站到我身后来。”

“你怎么来了……”谷风踉跄走到他旁边，“你不用，我可以保护你……我……”

“你真当我是废物了！”柳幼湛不耐烦的将手中的鲛珠塞道他手里。

谷风托着鲛珠，背后隐隐作痛，即使鞭痕早就消失不见了，深入骨髓的怀念依旧拉回他清明的思绪。

好似那人依旧坐树下品茗，手边放着镶着宝石、缀着海珠的硬鞭，他说，“一命救一命之法，同自戕无异，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同你何干？我平日教的，你一点没记住，天天就知道听你那个木头师父的话，你当真要气死我是不是。”

然后鞭子就落了下来，一道道打得背生疼……

“来就来，还带个光。”青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一届凡人自然比不得各位神君，即使身处黑暗也能视物。”捻诀结印，柳幼湛反手将束繁阵推了出去。

红色的雾气被困住，疯狂又无助的撞击，妄想冲破枷锁。

青链撑这枪吐了口气，“没事吧。”她走到凤律身旁，将他前后检查了一番。

“没事。”凤律摇了摇头，又对柳幼湛道，“多谢。”

“你们凡人的阵法还真有些意思。”青链摸了摸下巴，趁机道，“要不你也教教我呗。”

“好啊，先拜师……”

“不许拜！”谷风站到二人中间，愤恨的看向青链。

柳幼湛不禁笑了一下。

“我怎么可能拜他。”青链赶紧撇开干系。

凤律看着谷风，“到底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就……”

“我没事。”谷风强迫自己镇定，“只是一时不慎，让这些东西跑了出来。”

青链咂舌，“竟然能从混冥鼎中逃脱。”

“诸位再闲聊下去，我们怕是又要从头再来。”柳幼湛好心提醒。

束繁阵中红气乱窜，撞击越来越激烈，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看来还是高估了这个凡人，青链心中燃起一丝雀跃，“你们都退后，我来。”

闻言，柳幼湛拉着谷风乖乖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阿姐，小心。”凤律担忧提醒道。

青链笑着点头，一跃而起，红枪一扫将红雾往冥鼎推去。

红雾入鼎，谷风指尖一点，紫色的火苗燃起，慢慢的将整片雾气包围，灵力主人生前的记忆幻出虚影，被埋在山石之下的绝望，不甘受死的痛苦……

柳幼湛安静的看着毫无变化的红雾，嘴角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万灵古燚可消除一切怨气，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青链对谷风道，“这东西你哪弄来的？”

试了那么多次，没想到还是无法净化炼就，谷风消沉的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