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及腰的长发发被高高束起，眼眸依旧是诡异的蓝绿，虽身姿笔挺，却难掩憔悴。

阿渊与他并排而立，在看到斓生后，心里的恨意化作冰冷的眼神，怨入骨髓的痛，很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艳翠将地上的柳幼湛提起来，手上的蛇鳞箭抵住他的喉咙。

“放开他！”谷风欲上前，却被人拉住，眸底闪过凌厉的光，他看向身后。

“稍安勿躁。”红衣女子从他身后微微探头，随后上前几步。

手持一把折扇，发束银冠，十分明媚的一张脸，明明是个女子，笑得倒像是个纨绔子弟，看见貌美斓生甚至吹了一个口哨。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斓生忽略她的调戏，直勾勾的看向谷风，“你把生源交给我，我就放过他，否则……”她向艳翠使了一个眼神。

蛇妖用力掐住柳幼湛的肩膀，狠狠的将蛇鳞箭插进他的旧伤伤口，只是身子被迫动了一下，他似乎没觉得疼痛，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多变化，既清冷又薄凉。

“青链！”谷风觉得心头像浇了一锅沸水，略带请求的眼神看向红衣女子，平日里的孤傲荡然无存……

他握紧了拳，忍下强烈杀意与深渊般绝望的恐惧，如果可以，他真想亲自动手宣泄心中的怒意。

“知道了，别催。”想不到他还有这副面孔，青链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冲斓生笑道，“小美人长得这样好看，实在下不了手啊。”

艳翠拔出箭，“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唉……想活命快放人吧，辣手摧花这种事我真不想做。”

“那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了。”斓生飞身上前。

青链收了折扇，幻出一杆红枪，枪头的翎羽是如火焰一般的橘红，“魇族是神族的同盟，你应该认识此物吧。”

瞬间斓生脸色发白，眼珠子瞪得溜圆，眉头也皱起来，“你……你是……”

“知道了就赶紧放人。”

放人？不！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放弃！

“不管你是谁，今日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便拉着他一起死。”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粗矿。

眼见斓生攻了过去，艳翠忍不住担忧，相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姐姐这般慌张。

青链十分无奈又不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提枪迎了上去。

成败在此一举，艳翠拉着快晕倒柳幼湛后退，戒备的看着目光始终紧盯着她手中的人的谷风，“你敢上前，我就再刺他一箭。”此刻手中的人浑然没了力气，半倒在她身上，深灰色的道袍血迹斑斑，她嫌恶的提着，试图拉开一些距离。

柳幼湛咳了一声，抬眸间他看到了谷风惊慌的脸，后颈的神印微微发烫，似乎在暗示主人的不满，惩罚似的告诉他早已被束缚的这个事实。

“当日就不该留你一命。”阿渊手握斩灵伞，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恨意也是害怕。

“后悔也没用了，现在人在我手……该死，衣裙都被你弄脏了……”艳翠看到染上血色的衣衫气的跺脚，她身子往后移了移，一手用箭抵住柳幼湛的喉咙，腾出一只手擦拭腹部的脏污。

慌乱间，柳幼湛冲阿渊眨了眨眼，还没等艳翠擦干净，下裙衣摆就被一口血染色，鲜红的血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往外流，他瘫软在艳翠怀中，嘴角的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淌到衣襟上。

“啊！脏死了……”艳翠一个侧身想躲，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

就是现在！

柳幼湛眉目一转，哪里像昏死过去的模样，快速转身抬起膝盖趁机撞到她的腹部，再一脚将她踹开，艳翠很快反应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阿渊挡在了她身前，而柳幼湛早就躲到了他的身后。

“把她的妖灵挖出来。”柳幼湛低声道。

阿渊点头，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你耍我！”艳翠幻出弓箭，胸脯气得剧烈起伏，要不是这只九尾碍事，她一定立刻杀了他。

可惜她根本进不到跟前，面对越来越猛的攻势，她很快落了下风。

“还好吗？”谷风解开柳幼湛身后的绳子，看着满是血污的双手，呼吸渐重。

早就痛得麻木了，好不好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没什么大碍，就是胳膊断了，你替我接回去。”

谷风双手有些颤抖，迟迟没有动作，柳幼湛皱眉，“你现在该不会连这个都做不了了吧。”他叹了一口气，咬着牙将骨头接回原位，随后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被咬破的舌头依旧在发痛，以至于他现在其实并不想多说。

“对不起……”

听到谷风的道歉，正在御敌青链有些不爽，手下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斓生被逼的后退。

“你不是我的对手，别强撑了。”青链看着倒在地上的美人，十分不忍。

斓生吐出口中的血腥，眼见艳翠被伞压住，紧紧抵在墙上无法动弹。

“你们要是杀了她，我便立即毁了春神的精魄。”

“唉……”青链叹气，收了红枪。

“姐姐……对不起……”

艳翠话刚说了一半，一个身影晃过，一把剑刺入斓生的肩头，她被逼的往后一仰，看清来人后，她笑了。

青链不屑，“真是个小人！”

“我乃晴和掌门秦终，阁下慎言。”

斓生看着没入胸口的剑，“我以为你不会伤我。”

“除妖卫道，是我的职责。”他还未下山便看见来人，于是躲了起来，随后又跟着上山，现在只有刺这一剑，才能彻底与她断了关系，堵上这些人的嘴，晴和才不会被世人诟病，“若不是你挟持了我的亲人做威胁，我早就该取你性命。”

“看来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了。”

“你有你的所求，我也有自己要维护的东西，满门的荣耀不能毁在我手中，那是我的祖父、父亲用命换来的，谁也不能践踏。”

斓生冷笑，身子往前，任凭剑穿透她的肩膀。

“姐姐！”艳翠拼命想要挣脱桎梏，可伞的力道实在过大，让她除了喊叫什么也做不了。

“你！”秦终的手忍不住颤抖。

下一刻他的脖子被扼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斓生眸中含泪，说到底是她不长眼，听信了这个小人的话，一切由他开始，那便由她结束，也算干净利落。

青链转头看了一眼“同伴”，似乎谁也没有救人的意思，还没等她回过头就听见喉咙被捏碎的声音，秦终的尸体倒了下去。

斓生拔出肩上的剑，她的身子有些不稳，一只手没入自己的胸膛，“放我们走，否则我现在就摔碎他。”

莹白的一片玉叶躺在她掌心，悠悠的光如春日暖阳，春神的精魄早已十分脆弱，能维持的样子也是他生源的虚影。

“交出精魄，我可以保你不死。”对于美丽的东西青链向来宽容。

“我让你取她的妖灵，你在那磨蹭什么？”柳幼湛望向迟迟不动手的阿渊，“怎么？你狐族的仇不报了？”

鼻息间似乎又闻到了当年血腥味，族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阿渊收了斩灵伞，一爪掏空了艳翠的胸口，连着心脏和妖灵一起取了出来。

“不要！”斓生想要制止，却为时已晚，青链的红枪挡在她的身前，让她一步也不能靠近，只能眼看着艳翠重重摔倒在地上，放大的瞳孔失去了生机。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死吧。”斓生冷笑着将精魄往石壁上扔去。

青链大惊，没来得及出手，只见一根灵线从眼前滑过，牢牢绑住了精魄，只一刹那便收回了柳幼湛的手上。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早就被这些线横纵错杂的交织牢牢包围，不论斓生做什么举动，他都能掌控全局。

真是好生狡猾！竟然连她也瞒了过去。

原来这便是神明的精魄……

柳幼湛想起水色所说，春神的精魄能够愈合一切伤口。

可惜不能炼化，更不能令死者复生！

“收好了。”他将精魄递给阿渊，“将其和妖灵放在一起。”

阿渊取出临行时水色给的游魂瓶，将精魄与妖灵一起放了进去，原来他早就算好了，用蛇妖的妖灵承载精魄……阿渊刚想开口道谢，却被谷风警告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斓生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狐族没告诉你，我为了将他从扶桑树剥离做了什么？”

游魂瓶中的光芒慢慢削弱，如她所言妖灵不足以承载神明的精魄，还需要更多的滋养才能得以保全。

阿渊急道，“怎么办？”

血气啊……柳幼湛勾起唇角，面色从容的捻诀结印，艳翠和秦终的尸身被被灵线缠住，尸身的血肉顺着线被引入游魂瓶中，层层包裹住精魄。

好在精魄在斓生体内不久并未融合，否则怕要更多的血肉才能滋养剥离宿主后的精魄。

如此应该能撑到青丘！

青链咂舌，“真狠啊。”行事冷静且冷酷，能利用的统统利用，这心思真是巧妙又残忍……

斓生怒睁着眼，“是我小看你了。”

“杀了她。”柳幼湛收回灵线，对阿渊道。

“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吧，春神的精魄也不属于青丘，就算她杀了不少狐族，你怎么知道不是顺应天道，说不定青丘就该有此劫。”青链看向谷风，“你说是不是？”

“按你的说法我杀她也是顺应天道。”柳幼湛略带嘲讽的笑了，“谷风，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