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19章 第十九章

没有灵智的妖奴依旧源源不断涌上来，柳幼湛不得不抽出腰间的匕首随剑一起斩杀，看着这些长相畸形的怪物，他觉得无比恶心，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一场恶斗。

林司南与周绸缪赶到的时候，他灰色的衣服沾了不少血迹，脸色极其冰冷，眼底深处是绝对的肃杀与残酷。

奢华到极致的剑在他手中如燕一般轻盈，那把匕首却像蛇一样遍地游走，如覆霜雪，周身银辉。

炽坤剑法精妙，林司南也曾见过柳时雨与莫岚山洒脱缜密的剑招，与此二人不同，柳幼湛的手段飘逸凌厉，剑影闪过干净利落、狠辣无情，丝毫不给队方一丝退路，有些过分的残忍……

“我去帮谷风，你去你师父那边。”林司南往巨狐飞跃而去，除了狐妖，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妖奴同时出现，这么一大批在晴和的地界，很显然是被豢养在这里，竟然没有被发现。

周绸缪好不容易杀了一条血路，“师父，你可有受伤？”

“怎么才来。”柳幼湛抱怨，“其他人呢？”

“只有我和司南哥。”

“蠢货。”情况危急，他顾不上掩饰。

周绸缪被骂的一愣，“我也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且师父的事我也不敢随意泄露。”

柳幼湛冷笑，“你与其在这废话，不如多杀几只妖奴。”

“是。”周绸缪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艳翠站在始安背上，神色净是不屑，“竟然还来了帮手，既然你们自己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幻出一把弓箭，对准了谷风，随即却诡异当然一笑。

箭风迎面，柳幼湛根本来不及躲闪，好在阿渊及时接住他，才勉强撑住身子，右肩的钝痛让他忍不住打颤。

“师父！”周绸缪立即挡在最前面，当看到带着银纹面具的少年时，脑子里翻转昏旋，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落月……师兄……”

“你闭嘴。”柳幼湛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狠戾。

周绸缪醒悟过来，转头提剑斩杀不断围上来的妖奴。

阿渊不明所以，将人护在伞下，继续用灵力支撑，脸上的冷汗顺着额角滴在地上，“你还好吗？”

柳幼湛忍着痛一把抓住箭将其拔了出来，还好插的不深，“还死不了。”箭头竟是用磨尖的鳞片制成的，“原来是只蛇妖了啊 。”

见他中箭，谷风眉宇间流露出焦躁，眼神比平时阴沉了许多，眉头微皱，眼睛深处不时跳出一股怒气与杀意……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如果那支箭射的准一点……

他想按捺住杀心，身体却凭本能一般，挑剑向巨狐胸口刺过去。

巨狐一个横扫，被刺中了前爪，谷风不打算与其周旋下去，很快出了第二剑，现在他只想杀了这些东西……

无法控制的杀心搅得他体内顿时气血翻涌，甜腥涌上喉间，这样下去又会和以前一样……

强迫自己收手，谷风飞身到柳幼湛面前，“我带你走……”

“你受伤了？”

“没……”话还没说完，身子便直直的栽下去，闭上眼前他看见柳幼湛神情惊异又嫌弃，却还是接住了他。

失去灵智巨狐攻击越发迅猛，实力悬殊太大根本无法牵制，林司南那边招架不住退了好几步，见状周绸缪立即迎了过去。

留下阿渊独自应付这些畸丑的妖奴。

艳翠得意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无力的反抗。

“我看你们能撑多久。”她莞尔一笑，对这些凡人的困境非常满意。

巨狐一个转身，尾巴横扫过来，周绸缪来不及反应就被击中了。

林司南立即挡了上去，灵剑之上，火焰雄浑，随即用力一挥，滚烫的火焰向巨狐前腿的伤口袭去。

“没事吧。”他趁机扶起地上的周绸缪，随后往柳幼湛那边看了一眼，那人正抱着重伤的谷风无助的坐在地上……

这样下去只怕他们都会……

“劝你们乖乖受死吧，免得到时候死相难堪。”艳翠冷哼一声。

“呸!”周绸缪擦了擦嘴角的血，“不要脸的蛇妖，有本事你我单打独斗。”

“我才不想被你的血弄脏衣裙。”

艳翠满脸不屑，玉手一挥，始安再次攻击过来。

狐狸受了重创更加癫狂，青丘九尾乃是狐族中最具有天资的灵狐，狐族中能超越始安的修为的怕是只有早就身陨的九尾神狐。

妖奴越来越多，柳幼湛目光深寒看着这些怪物，他知道拖不了多久，倒在他怀里的谷风，嘴角还在不住流血。

阿渊依旧护在他身前，斩灵伞被血染成深红，妖奴还不断的往上撞，“你快走。”

“小小年纪就知道学人家舍生取义了？”柳幼湛冷声道，他倒是想走，但四周已无退路。

“狐族没有弱者……”阿渊回望他一眼，少年眼神坚毅。

妖奴前赴后继，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一旦灵力耗尽，就会立即扑上来将他们啃食殆尽。

灵力快透支完了，阿渊往后看了一眼，他咬紧牙关不肯展现一丝脆弱，直到一口血吐到斩灵伞上。

这是他第二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第一次是在狐族被屠杀的时候，他是九尾……若是他能再强大一点……

看出他的有心无力，柳幼湛皱眉，真不该将希望寄托在废物身上。

他还没找到师兄，不能死在这里。

妖奴再次攻过来，阿渊想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他绝望的阖上眼，没有料想中的疼痛，脸上感觉到点点湿意，一个灰色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就在刚刚柳幼湛轻放下怀中的人，腾空而起一跃到妖物面前，他将斩灵伞扔给阿渊，熟稔的捻诀、结印，红色的血阵渐渐浮现在半空。

阿渊抬头看了一眼，稍稍退后背起谷风，碰到人的一刹那他震惊的瞪大瞳孔，野兽的感官到底比人要强上许多……

红色的血阵凝结，似吞千丈凌云志气之势，一时间长风乍起，吹起柳幼湛的衣袍，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绞杀阵!”艳翠面容扭曲，不可置信，“你是……”

还没等她说完，阵中抽出无数丝线，四周汇聚的妖奴一瞬间均被缠上拉入阵中，柳幼湛取了一丝灵线刺入伤口，汲取鲜血滴入阵心，无数飞刃瞬间浮现。

妖奴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化作了漫天血雨，粘腻的肉沫糊满了大地。

一个凡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艳翠气的发抖，这些妖奴花费了她和姐姐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个人竟然不到一刻便毁了她们所有的心血，“你竟然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你猜猜我会不会放过你？”他跃到林司南和周绸缪面前，轻声道，“都没事吧。”

“还好。”林司南见他脸上越发苍白，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他手中的灵线。

生源为引，鲜血为阵……灵力为线，绞杀阵中竟然还布了傀儡阵……

比起当年的滟水之战，这次的妖物虽只是零头，却也要耗费不少灵力。

林司南知道他在逞强，再拖下去如此强大的阵法怕是要将他耗干。

“师父，我随你一起御敌。”周绸缪用力拿稳了剑，不顾胳膊上的伤口走到他跟前。

“速战速决。”柳幼湛的双眼有些模糊，眼前的视物出现了叠影，脸上的血渍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上。

如果灵力过分透支，希望聚魄珠能保他一命……

艳翠嗤笑，她得意的摸了摸巨狐，“你们该不会真以能斗得过我。”

没想到柳幼湛嫣然笑起来，“你以为始安真能保住你？”

千丝万缕的灵线自他手中而出，巨狐跳起来张嘴撕咬，还没到跟前就被灵线缠住。

蛛网密布依旧无法彻底压制住始安，柳幼湛扯着线，巨狐剧烈的挣扎，他的手也被磨出了血。

只要再往前一点，入了绞杀阵，巨狐必定会被飞刃所伤，到时候再想办法恢复始安灵识。

艳翠心虚往后退了一步，不会的……她安慰自己，这只九尾是狐族的族长，怎么可能败在一个凡人手中。

不对，要是此人真的有能耐，为何刚刚迟迟不出手？

容不得她多想，一道剑风从她身后刺过来，还好她反应及时，不然早就被戳了一个窟窿。

银光乍起，矫若飞龙的快剑再次劈了过来，林司南如鹰一般翻飞翱翔。

蛇妖被逼的后退，脸上出现了不甘的神色，数招之后那把剑指上了她的喉咙。

“快让狐妖停下。”林司南怒道。

“你做梦。”艳翠无畏笑起来，毫无惧色，“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人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否则他为何不直接绞杀，嗯？是不是灵力已经消耗尽了？”

她说的没错，柳幼湛几乎耗尽了全力，却依旧压不住巨狐的拼死挣扎，无法将它扯入阵中。

林司南低吼，“你当真不怕死？”

“怕啊，但就算死我也不会背叛姐姐，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你……”

“先别杀她。”柳幼湛声音传来，纤细的灵线勒进肉里，他正疼得打颤。

是时候必须做个了结。

始安，你我之间终究只能这样了……

一根灵线捅入巨狐的胸口，柳幼湛汇聚灵力，耗尽全力将始安的生源拽了出来。

林司南瞬间松了一口气。

“不!”艳翠大叫，狰狞咆哮道，“你快住手，他会死的!”

巨狐一下子没了力气倒了下去，还没等柳幼湛将生源收回手中，一个迷糊的影子晃过。

阿渊一把夺过始安的生源将其吞了下去。

始安的力量尽数被他吸收，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就连他脸上的伤也逐渐恢复，随后他扔掉了脸上的面具。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额间的红色祥云熠熠生辉，狐族中九尾一向生的好看。

柳幼湛捂着胸口，钝痛袭来他一时没站稳，幸好被身后的周绸缪扶住。

“你还好吗，师父？”

“无妨。”他勉强撑住身子，咽下喉间的甜腥，走到始安面前，他本来是想将生源的力量吸食尽后再还回去，这样也能保住始安一命，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没了生源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九尾……

狐狸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他看着面前的人缓缓伸出了爪子，柳幼湛本能的用手去接，却捞了个空。

随后……他的身体化作点点灵光消逝在山间的风中……

柳幼湛转过身，乌木般黑色的瞳孔透出凌厉，他对阿渊道，“这便是水色交代你的其他事。”

少年有一刻停滞，随后带着热烈的赤诚，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是。”他没有否认。

“他死了……”艳翠抿着唇，眸中含泪，“你们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林司南道，“你是不是忘了，是你们挑的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绸缪戒备的看着阿渊。

阿渊未答，他看着虚弱不堪的柳幼湛急切的想要上前。

“他是九尾狐。”林司南目光扫过他额间的祥云。

柳幼湛是早就知道，还是被给他骗了？

“你处心积虑跟在我师父面前到底想做什么？”周绸缪大声质问。

“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去。”阿渊欲上前扶住他。

“你别碰我师父。”周绸缪挡住柳幼湛。

阿渊目露寒光，“闭嘴，我在跟他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咳咳咳咳咳……”柳幼湛剧烈咳嗽起来，他紧紧捂着唇，尽力平缓自己的气息对阿渊道，“带谷风回去。”

“师……”周绸缪对他的作为不解，不知他为何还要跟这只狐狸纠缠不清，刚想劝诫就被他不善的眼光压了下去，最后憋出一句，“我们先、先……回去。”

柳幼湛此刻浑身痛得要死，苍白的脸开始冒冷汗，根本没有力气在跟他们纠缠下去，细长的颈项微微仰着，绝望地粗重喘气，直到视线与意识双双迷糊，他瘫倒在周绸缪怀里。

“师父，师父……”

阿渊慌了神，他看着柳幼湛毫无生气的躺在他人的臂弯中，脆弱得不行，“我有灵力，我可以救他。”

“不用你多事。”周绸缪将人抱起，“让开。”

看了一眼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阿渊抿着唇不发一言，随后他鼓足了气势，背起谷风追了上去，紧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