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过来的瞬间，被一把长剑拦住，顿在离喉咙的一寸之处。

柳幼湛波澜不惊的看着青链，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动作，甚至抬高下巴往前走了一步。

“你看不出来她要杀你吗！”林司南大惊，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往后拽。

“司南君不必如此，她不敢杀我。”

柳幼湛不在意的抽回衣袖，瞥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冰冷的邪性与浓烈的厌恶。

林司南顿了顿，想到自己又多管闲事了，愤然的将剑收回，退到一旁，转眸间，目光又被他脖颈上青紫的痕迹吸引。

白皙的肌肤染上伤痕，淤青一直扩散到领内，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谁说我不敢，我就不信你舍得毁了他的生源，甘愿被神印束缚，还是你以为他还会再对你心软。”红枪一动，却巧妙的避开要害，只有一缕长发飘落在地上。

嘴上逞能，手下却留了十足的余地。

“柳幼湛！”赶来的香沁雪恰好见到这一幕，又想到芳遇的吩咐，惊的花容失色，拔高的音调惊起飞鸟无数。

“我还没死呢。”柳幼湛轻声提醒道，“再没大没小的，我就剁了你。”说是提醒，其实也跟威胁无异了。

毕竟若是她暴露身份，势必会给莫岚山带来莫大的麻烦，甚至连柳时雨也会被拉出来诟病一番。

意识到自己直呼了他的名字，香沁雪急忙抿了抿嘴，上前低声道，“你死了我没法交待。”随后摆出一副就要干架的样式。

青链不在意的冷哼一声，“这炽坤山还真是鱼龙混杂。”

柳幼湛摩挲着腕骨，眼前的青链愤恨的瞪着他，相比起昨天的杀意，今日更多的是气愤、焦躁，还有不安，看来真的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不关你的事，把生源给我。”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她又重复了一遍，“快给我！”

柳幼湛失了耐心，蹙眉道，“你想要，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物归原主，需要什么理由。”

“青链，东西在我手上，那就由我说了算，毁了那半颗生源和把它交给你，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牺牲自己乖乖奉上，让你得偿所愿。”

青链愣住，却不打算就范，“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你这个……”

不等她难听的话说出口，柳幼湛寒声打断，“我没时间跟你耗下去，再问你一遍，到底出什么事了？”琥珀色的眸光凌厉，他不容置喙的质问道，“还是你觉得他的生死并不重要，又或者说你巴不得他去死。”

青链皱眉，脱口而出，“你知道……不，你在诈我！”发现又被耍了，她气的跺了一下脚。

“他在哪？”看来猜的不错，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柳幼湛收了灵线。

“怎么？你想趁机要了他另外半颗生源？”

柳幼湛侧头看着她，笑的人畜无害，“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我去找他，要么继续惹怒我，然后我一气之下毁了生源，跟他一起去死。”

青链气急，不等她大骂，香沁雪转身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你疯啦！死什么死，不是说有……”

“闭嘴！”柳幼湛踢了一下她到膝弯。

香沁雪差点摔倒，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又不能发作，只好不服气的剜了他一眼，退到后面，跟林司南并排而立。

“你该不会是想骗我说，你要救他。”青链看着柳幼湛嘴角的笑容，这个凡人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举止中处处透着不屑与自以为是，她一晃长枪抵在他的喉咙，寒声反问，“我该信这张嘴惯会骗人的嘴吗？”

“神君怎么如此不自信，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又如何能从你的枪下讨得好处？”柳幼湛伸手轻轻挑开枪头，琥珀色的瞳孔微缩，“不管今日我做什么选择，都难逃一死，但我不能白死。”

青链皱眉，“你想要什么？”

“事成之后，我要你一半的灵力。”

“混蛋，你还真敢要！”

柳幼湛理所当然道，“近日师兄为了我损耗了不少灵力，死之前我总要还一还他的恩情。”

青链狐疑的看着他，她记得柳幼湛的师兄好像是叫莫岚山，灵识寄存在芳遇体内，当初这个神识为了取得聚魄珠不惜下瑶海，而柳幼湛为了寻他，狐族与妖族都闯了，眼前这个凡人但凡有真心，那也必是这个叫莫岚山的。

“快选吧。”见她不答，柳幼湛恩赐般的开口，无畏的等着她的下言。

青链收了红枪，想要他乖乖献上生源是绝无可能，真动起手来他若是毁了生源，只怕谷风……索性有一件事不假，这些草包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她转身道，“随我来。”

这么快就答应了，还真是情谊深厚、肝胆相照，柳幼湛识趣的跟了上去，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指尖在掌心留下月牙的形状，手掌还没愈合好的伤口隐隐发痛。

对于自己的矫情，柳幼湛狠狠的剜了一下伤口，疼痛最终将他的理智拽了回来。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受伤了？”林司南上前几步，走到他身旁。

“没有。”柳幼湛否认，后有提醒道，“其实你不必跟过来，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司南眉目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听她的意思谷风给了你半颗生源才抑制住了神印，其中的门道我虽不明白，但如果你没这个生源，你会死？”

“嗯。”柳幼湛应了一声。

“这可不行！你不能死！”身后的香沁雪也追上来，“你要是死了，你师兄一定会伤心的，连带着……总之你得活着，等会真有危险，你抓住我，我带你逃走。”

山间斑驳的光影落在柳幼湛白皙的脸上，看着山中越发娇艳的花，他轻声道，“谁死还不一定呢。”关心则乱，是人是神都一样……

青链在一处山坡停下，扒开石边的青草，一个隐秘的山洞露了出来，柳幼湛有些意外，他竟不记得这里有一个山洞。

洞中远比想象的干净整洁许多，高一些的台阶上铺着干草和皮毛，而谷风就躺在那块白色的皮毛上，墨发玉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柳幼湛走过去，俯下身想探了探他的脉搏，却被青链拦住了，“见也见了，把生源交出来吧。”

“不急。”柳幼湛绕过她，果断的蹲下身，指尖按在谷风的手腕，确实毫无脉搏。

青链斜睨了对方一眼，“我给他输了一夜的灵力，却一点用也没用，按理说他是可以自愈的，然后我发现他的生源少了一半。”

“就算我将生源给他也未必能自愈。”柳幼湛悠悠的开口，指尖划过谷风的侧脸，似笑非笑的双眼中夹着一丝讥讽。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我第一次与他相遇，当时他的脸几乎都被毁了，我猜应该是在神族注定陨落时他动了恻隐之心的缘故，或许他还暗助了神族。”

“恻隐之心……当初他明明一直袖手旁观……”

“那你和凤律又是怎么活下来了的，明明早就有了答案为何还要否认。”柳幼湛继续道，“毁容的同时，他的修为也被废了大半，同一个凡人无异，这是他第一次遭到反噬，直到后来他随我上炽坤，为了精进修为而屠戮妖族，造了杀孽，以至于他不能再杀生，哪怕是起了杀念也会遭到反噬，这是第二次，但有失也有得，好歹他恢复了容貌，第三次他妄图打开沉墟，复苏神族……至于会受到怎样的反噬还要看天意。”

青链质疑道，“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什么反噬，我从未听他说过。”

“我去过他到神识空间，那里或许是他诞生的地方，你同他相识多年应该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说是反噬……”顿了顿，柳幼湛找了一个恰当的词道，“又或许是惩罚，有悖天道的惩罚。”

天惩……

青链看着面容恬静的谷风，目光游移，不知在想什么，随后看向柳幼湛道，“你一个凡人知道的还真不少。”

“夸奖就免了，我要带他回炽坤，神君要一起吗？”柳幼湛的指尖探上谷风的脖颈，不避嫌的带着色情，深入衣襟内，按住他的胸口。

香沁雪看的目瞪口呆，林司南则皱眉别开眼。

“你干嘛！”青链反手想推开他，柳幼湛却早她一步，将谷风抱了起来并往旁边避开一步，“谁许你带他走的，把他给我放下。”

“我只是试试他是不是在装死，神君在担心什么？”柳幼湛看着她，五指缓缓收拢，“你的腿也强撑不了多久了，这个时候动手，势必要费一番心力，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退什么退，你少忽悠我！”

“你在怕我。”柳幼湛挑眉。

“呸！”如同见了蛆虫，青链嫌恶道，“你别想激我。”

柳幼湛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样不想他死。”他清冽的音色异常悦耳却掷地有声，大有不遂他意便以死相拼的意思。

不等青链反应过来，他抱着谷风已经钻出了洞口，青链追了上去，听见他道，“正好许蔚也在炽坤，让他瞧瞧你腿上的伤。”

“你给我站住，嘶……”青链跺了一下脚，痛的龇牙咧嘴，“臭凡人，我再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见对方没反应，她只好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你当真要带他回炽坤？”林司南望着柳幼湛怀里的谷风，好心提醒道，“就不怕是引狼入室吗？”

“你是在提醒我该趁此机会赶尽杀绝吗，真是奇怪，之前周绸缪和谢灵真你怎么不这么劝我？”柳幼湛笑着反问，听着并无责怪的意思，甚至颇有耐心的解释说，“谷风不能死，如今他的心脉与沉墟相连，那是什么地方，想必林茂已经跟你说明了，一旦谷风死透了，沉墟的封印便会失效，届时我们都难活。”

林司南震然，“是你那天做的？”

“是，不过你怎么如此意外，林茂应该当时就看出来了，他可是我祖父最得意的弟子，对各类阵法的了解并不亚于我。”柳幼湛疑惑的反问道，“还是他觉得你不堪大任并没有与你细说？”

林司南皱眉，有些气愤，“我同父亲的关系不容你来挑唆。”

“哦？那就是他怕这个消息泄露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三缄其口。”柳幼湛笑着给彼此找了一个台阶。

林司南打量着他的眉眼，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对于他怀中的谷风，林司南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柳幼湛这么一个自私冷酷且睚眦必报的人，竟也会如此宽容。

直到回到炽坤大门前，青链的谩骂一直未停，骂骂咧咧了一路，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字字清晰，见柳幼湛和林司南进门后，香沁雪突然停下脚步挡在门前。

“其实他有句话说的不对。”

被拦住的青链不悦道，大声驳道，“他哪句话是对的？”

“他说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香沁雪抬起头望着她，往日娇俏的脸沉了下来，乌黑的瞳孔如同冰雕，阴森森的发着幽幽蓝光，就像阳光照在清澈的海面上一般。

这是龙族特有的标志。

青链脸色唰的一下暗了下去，沉默了一会道，“你是龙族。”

“我的母亲叫珍姑，你成名时她还小，应该并不知道她，但你一定听过我祖父和舅父的名字，他们曾经统领整个海域，哪怕是神族，也不敢再没有他们的允许下，擅自入海。”

青链陷入回忆，轻吐出两个名字，“……烛明，应轩……”

当年魔族受侵袭的不止有神族，海域也早就被他们盯上了，因此烛龙与应龙统领部下全力应战，期间神族大有和龙族合作之意，可龙族向来高傲，几乎没有商榷的余地拒绝了。

“魔族来势凶猛，水族尽数灭亡，为了保住我母亲，战败的祖父与舅父将他们所有的修为都给了她。”香沁雪往前逼近一步，“如今这些修为都在我手上，你觉得现在的你是不是我的对手？”

青链没有回答，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明明这么厉害，在妖族里却从没听过你的名号，甚至你还需要仰仗芳遇的庇护，呵！小姑娘，你藏的够深的呀。”

香沁雪莞尔，要不是这双冰冷的眸子，看起来当真和平时无二样，“王不让我暴露，我当然得听他的。”

“那现在有为何对我自报家门。”

“因为你太吵了！待会进去你要是再敢叽叽歪歪，饶到王的修炼，我绝不饶你。”她听王说过他体内的凡人灵识薄弱，必须好好静养，不得受一点打扰，出一丝差错。

“威胁我。”青链冷冽道，“这件事柳幼湛知道吗？”

“我告诉你是想给彼此留些余地，并不想真的跟你动手，你若告诉他，说不定他会借我的手除掉你，我的心眼子那么少，哪里受得了他的挑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神君好自为之吧。”

丢下这一句，香沁雪恢复了往日模样，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进去。

片刻后，青链扶着伤腿跨过门槛，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想要骂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谷风，其他的都可以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