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察觉到自身的灵力在慢慢流逝，青链收了红枪，将灵力灌输至祈烈剑，试图助其挣脱那些傀儡丝。

“早知道你是个变数，我就该直接杀了你。”

柳幼湛腾空而起，吸取而来的灵力环绕在他身边，这些灵力不仅仅来源于青链，还有谷风与其他泽恩宗弟子的。

“为何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我为敌，难道你不想再见到柳时雨他们吗？”谷风低声质问，他试图想要靠近，“你当真要背弃我吗？”

先前问是否有起死回生之法的人是他，想再见炽坤门人的也是他，明明一切都顺从了他的心意，为何还是无法讨好这个人，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选择站在对立面。

柳幼湛深深的望着他，眉眼间带着一丝嘲讽，“是你先放弃我的，你忘了吗？落月……”缱绻念出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柔和且眷念，与他那张淡漠的脸对比鲜明。

谷风表情微怔，往前探的脚步驻在原地，“你都知道了……”

“选中了又放弃……神君还真是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面对质问，毛骨悚然的害怕涌上谷风的心头，那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感觉，他慌乱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我因杀戮过重遭到反噬，根本无法再留在吃炽坤，我想带你走，可你拒绝了我……”

这么说错还在他了……望着天边翻滚的云雷，柳幼湛继续发问，“当初在炽坤的时候，是你还是他。”

谷风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内心翻滚，即使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他依旧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不甘充斥着每一根神经，他嫉恨道，“……是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青城山。”

竟然这么早，那时候他才刚取代谷风的原神识，“你不是说更喜欢现在的我，为何还要捅破？难道我不如他听话？不如他对你好？”

柳幼湛笑，“有多好，有好到愿意为我去死吗？”

“是！”谷风目光坚毅，没有一丝迟疑。

“那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柳幼湛周身的灵线凝成一股往谷风攻去，对于突如其来的危险，谷风还沉浸在他的话中没反应过来，柳幼湛是……希望他死吗……

“你当真不要命了？”青链飞身而来，一枪挑开了那些丝线，同时带着谷风往后退了几步。

看了眼恢复如初的枪头，柳幼湛眉目一挑，周遭的灵力凝聚成一根长箭，手腕反转，他握住长箭刺向青链。

青链咬牙，正面迎了上去，头也不回提醒谷风道，“我牵制住他，你快去催动祈烈剑！”

柳幼湛狠厉的刺了过来，长箭在他手中如闪电一般快而迅猛，攻势之凌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林司南看着半空中的人影，紧张的不自觉紧了紧双拳。

“这混账到底怎么想的，既然要御敌，也该大家携手共进，他将我们困在原地，自己去单打独斗算什么。”周延亭挣了挣手上的傀儡丝，那丝线好似绷紧一般，进一分退一分皆不可行。

伍贺侧目道，“不仅如此，这古怪的阵法在也替他吸收我们的灵力。”

“他这是拿我们当垫脚石了？”周延亭气极。

听到此处，林茂皱眉低斥道，“凝气静神，切莫分心。”

祈烈剑有了谷风的加持，离地面的入口越来越近，而他们的灵力被缚在傀儡丝上的同时，还在不断地流失，林茂深知坚持不了多久。

可即便灵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柳幼湛依旧不是青链的对手，刺过来的枪头越来越难以避开。

“你打不过我的，现在退开我可以饶你一命。”青链面色冷峻。

对于她的警告，柳幼湛恍若未闻，抽出一直匿于腰间的匕首，攻击的越发阴狠，匕首的寒光闪过琥珀色的瞳孔，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找死。”青链侧身避开，长枪翻转，她的身后出现了凤凰的真身，晶莹的赤色翎羽中夹杂着金色的纹路，灼华所有人的目光。

“住手青链！不要伤他。”等谷风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凤凰的羽翼招来红色的火焰，柳幼湛无法躲避，火焰带着灵力如拳般撞到他的胸口，腥甜涌上喉间，不受控的涌出一片殷红，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滴在他黑色的衣襟上，将深色染成粘湿的暗红。

“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不许再伤他。”谷风拦住还欲动手的凤凰。

青链愤然，“三次！你试了三次了，也该醒醒了，你真以为你能驯化这个凡人吗！”

一声啼鸣，凤凰冲入云霄，在雷声轰鸣中俯冲地面，所到之处受灵力冲击，傀儡丝断了不少，术阵也随之被削弱。

随着一些丝线的消散，林司南发现自己能动了，正欲飞身上前帮忙，却听见林茂道，“启阵！”

即使没了傀儡丝，泽恩弟子依旧不能逃避，拼尽全力拦住那把剑。

此刻柳幼湛抽出灵力，指尖幻出的傀儡丝也再次迅速缚上祈烈剑。

轰隆一声，第一声雷劈了下来，如警告般正中于祈烈剑上，剑身发出激烈的剑鸣，直震得耳膜发痛。

“阿姐……”凤律虚弱的唤了一声，想上前阻止，可惜涅槃后的他修为恢复还不到一层，能用的灵力实在少之又少，面对凌冽的剑气和滚滚劫雷他根本无法上前。

“还不死心吗？”柳幼湛望向谷风。

闪电映射在他的脸上，照亮他的痛苦与不甘的瞳孔，“善恶对错分明，我匡扶良善到底哪里不对……”

“你所谓的善恶不过就是你选择的立场，世间人人都可以有立场，唯独你不该有。”

他的话如同针一样一字一句扎进谷风心里，恨意与嫉妒彻底粉碎了他的镇定，“所以你拦住我，是因为答应他，在他神识不清时做那把刺向他的刀吗？”

“不是。”柳幼湛强压下喉间的甜腥，抵着发苦的舌尖道，“要是被柳时雨知道我与你合谋打开沉墟，他便再也不会认我了……我想见他是想让他陪着我、对我好，而不是让他清理门户。”以柳时雨那颗迂腐的脑袋，绝对不愿意看到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况且谁也不能保证，一旦打开沉墟，他们可以在魔族手中毫发无损的存活。

“柳时雨……又是柳时雨，你把他摆在心里，又将我至于何地？”谷风飞身上前，劈碎了他护在身前的灵箭，一把扯住那些傀儡线，“你知道我为了今日蛰伏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吗？”

没等柳幼湛回答，空中雷电声紧凑，第二道雷落下的时候，青链挑起红枪迎了上去， “神族为了世间平和多年奋战，最后不惜以牺牲全族为代价，才为众生换取生机……既然天道无情，那我就捅了这天！”

第三道雷直接劈到她的身上，青链被逼的吐出一口血。

见状，谷风指尖凌空一划，一道屏障罩在上方，随后快速出剑，将傀儡丝全部斩断，柳幼湛瞬间失力，身子直直往后坠去。

飞身而来的谷风揽住他的腰，一手扼住他执着匕首的手腕，“别乱动，不然别怪……”

不等他说完，柳幼湛一口血吐了出来，蜿蜒着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往下流。

谷风好不容易激起的愤怒瞬间溃不成军，几乎不加思索的，他松开扼住柳幼湛的手，汇集灵力往怀中的身体里输送，生怕晚一刻，这副孱弱的身子又要遭罪。

“谷风！”

疼痛比触感来的要晚些，在听到青链的呼喊时，那把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同时柳幼湛的另一手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单手结印的瞬间，身体被定住一动也不能再动。

面对这个人的无情，他的心如同坠入深渊，刺骨的寒意如同针一般刺进骨髓，他似懂非懂的抬眸，眼前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比针还要尖锐。

柳幼湛擦掉嘴里的血腥，为了瞧着更惨烈，他不惜咬破舌尖，在拔出匕首时，他的指尖幻出一根的灵线嵌入谷风的体内，灵线很快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雷声还在劈下，有了防护，青链并未受到波及，此刻她红着眼，一把握住祈烈剑，彻底斩断了吸食灵力的法阵，随后直直往往入口刺去。

同时柳幼湛带着那根红色灵线往入口飞身而去，眼看着他离剑锋越来越近，谷风喊到，“回来，柳幼湛，你回来！不要去！”

他的呼声透过风声而来，柳幼湛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莫岚山已经登上了炽坤山主之位，即使过了多年，他还是没能放下柳时雨的死，于是偷偷下山，找到了当时柳时雨不惜以命相救的人，一个欺软怕硬的地痞恶霸，即使死里逃生也没有半分改变，于是他杀了这个人……尸体倒下时，他看到了一双晶亮的眼睛，问他，“我能跟着你吗？”

剑身从后心刺穿胸膛的那刻，柳幼湛还在想自己当时为何会将他带回去，毕竟有的狗是养不熟的，也不是没吃过亏……

剧烈疼痛传来，他低眉看着手中的灵线，好在抢在祈烈剑之前与入口链接上了，下一刻掌心幻出数十支灵箭往身后射去，趁这个空档他抽出全身的灵力捻诀结印，即使青链拔出剑，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次被划伤，他也未有分毫停滞，以沾血的灵线为中心，很快出现了一个诡异且似曾相识的图案。

青链斩断那些碍事的灵箭，偏这个时候，泽恩宗那些人持剑攻了过来。

“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她冷声道，神族的希望在此一举，哪怕是付出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满眼的血红的谷风看向祈烈剑的双眸，幽沉的如同一汪冰冷的寒潭，他凝聚灵力试图冲开身上的桎梏。

恢复自由的那一刻，他的心口却被猛的一震，随着那根红色灵线的隐没，有什么东西在烙在他的胸口，灼伤般的痛楚却远不比上心中疼痛的一分。

抬眸时，不远处的柳幼湛噙着血朝他勾起嘴角，身子却软软的倒在凝结的法阵上。

他飞奔过去时，殷红的血已经染红了地面，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他半跪在地上，将人扶到怀里。

当青链肃清周身那些挡路的，持剑再次刺下来时，谷风单手握住剑身，血顺着剑头往下流，即使青链不能再进一分，他却好似惩罚自己似的，握的更紧，也让其刺的更深。

“谷风，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链一掌劈了过来，“松开。”

“没用的，到此为止吧。”

“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说祈烈剑可以打开沉墟，神族……我们的亲人和朋友都会回来的吗？”

他的神情并未因青链的质问有所动容，仿佛他从未说过这些话一样，随后他松开了手，而青链也终于将祈烈剑刺进入口处。

意外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唯有天边的雷声在慢慢消散，化作点点细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