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对岸的他 第4章 故人不是故人

第二天许念晗被小区里不知名的鸟叫声吵醒，天光大亮，一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许念晗有些诧异，这还是她出车祸后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一看时间也不早了，门外传来薇薇的叫声，许念晗这才想起还没有遛狗喂食。

赶忙换了衣服，在盆里倒上薇薇吃惯的狗粮，然后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后等薇薇吃完，看着它在屋里打圈转动，急不可耐的模样，许念晗轻笑出声，将狗绳给拴好，然后带着这大萨摩去外面溜圈。

薇薇性子很乖，你若牵着它慢走，它也会跟紧你的步伐晃晃悠悠地前进，待你放开绳子，它也只是在近处疯跑一会儿，然后自己叼着狗绳来找你，是一个十足十的贴心小棉袄。

遛了一会儿许念晗的腿有些累了，看薇薇也尽了兴，便牵着它回家。门把上有罗悦柠叫来的早餐，打开手机一看，错过两个她的电话，一打过去问清原因，许念晗感觉有些舒心。

认识悦柠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悦柠一直耐心地照顾她，完美地尽到了一个闺蜜的责任，她们相交的这十年，两人互相攀扶着走过最艰难的时刻，一转眼又在R市重逢了。

真好，这座城市一直都有她在乎的和也在乎她的存在。

以后就要在R市开展新的生活了。

许念晗这些天都没有什么事做，便在家里整理一些高中时期的物件，那时的照片，林浩燃送的生日礼物和书，自己做过的笔迹，都一一整理放进新买的书架，待看到一朵纸折的玫瑰花时，许念晗才想起自己提前这么多天回来的原因，是啊，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火热璀璨的六月初，一个身影从六转盘的大桥处坠下，自此这世界少了一个李钟翔的男孩，玫瑰一般的善良少年，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时，他还只有18岁，离高考只有4天，他就这样毫无眷恋地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在一中，许念晗又少了一个朋友，而最让人感到可惜的是，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受到处罚，他未曾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美丽，来不及感受青春的恣意，便永远地离开了。

许念晗捏着玫瑰花的手指紧了又松，微微用指头摩挲着玫瑰的枝丫，已经两年没有去看他了，今年总是要去的。

许念晗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不妥，换了一身黑色的西服，静坐了半小时，这才牵着薇薇出门，在小区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束钟翔最喜欢的玫瑰，便叫上车去郊外的墓地。

路上阳光正好，触目皆是绿意，去见他的路上遇见的都是美好，但这个美好的人却遗憾地诀别了这个世界。

许念晗的心情有些低落，回想起和钟翔相处的一幕幕场景画面，他似乎总是开朗地笑着，所以当他出事的时候，许念晗才那么震惊，明明只有四天就高考了，为何他还是离开了，一切都那么没有征兆，一切都那么平和，连一点风浪都没有掀起，那些人现在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但为什么是钟翔来承担这一切呢？他做错了什么呢？

许念晗想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难道善良也是一种错误吗？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许念晗谢过司机后抱着花牵着狗走在熟悉的小径上，走到第三排的第十五个位置停下，远远地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缓缓而来。

来人抱着一大束玫瑰，一身名贵贴身西服，一双锃亮的皮鞋，来人脸上带着笑意，一双桃花眼因为阳光的关系微微眯起，显得整个人妖艳非常。

许念晗看见他也抱着花来，嘴唇紧紧地抿起，眼里显露出愤怒，一把火从胸口奔腾而出。

“你来干什么？”

来人只是一脸的笑意，微微张开口回答：

“祭拜故人，你不也是为此而来吗？”

“今天这么巧，碰上你了。”

“好久不见啊，许念晗。”

许念晗被气笑了，嘴角歪出弧度，带着怒意说：

“祭拜故人？你也配！”

“要不是你，钟翔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他的死，你罪过最大，你还敢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说你来祭拜故人。”

“我呸，真不要脸。”

“余庭轩，你真的不怕吗？你害死钟翔还不够，他死了你还要来折辱他吗？”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人面兽心，但是人已经死了，你还没欺负够吗？”

余庭轩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消失，眼里带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很快又恢复笑意，笑着道：

“别这样许念晗，钟翔怎么说也算我的朋友，我来祭拜一下不过分吧”

许念晗满脸怒容道：

“祭拜？实在不必，我想钟翔也不想看见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余庭轩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放下玫瑰后转身离去，一只鸟停在钟翔的墓碑上，和许念晗一起注视着这个禽兽离去，许念晗转身看见这只鸟，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钟翔，你回来看我了吗？”

然而鸟儿没有回答的能力，停留了一会儿便展翅高飞。

许念晗拿出手帕替钟翔擦拭着墓碑，自言自语说着这些年的经历，仿若钟翔就站在眼前，拿着一杯酒，听她说尽这些年的经历。

许念晗在这儿一呆就是一个小时，薇薇有些不耐地摇摇尾巴，她这才和钟翔道别，牵着薇薇离去。在行走的拐角和林浩燃对面相遇。许念晗惊诧地看着他手里抱着的玫瑰，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

对面林浩燃先说出话。

“今天是钟翔的日子，我想着来祭拜一下，没想到你也在。”

许念晗点头示意，侧身让过位置。

“你去吧，我先走了。”

许念晗牵着薇薇和林浩燃擦身而过，林浩燃又开口说道：

“念晗，等我一会儿吧，我跟钟翔说几句话就来，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许念晗转头看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停驻在原地。

林浩燃满足地笑了，大跨步跑向钟翔的坟位，大约五分钟后，他一脸沉重地走了回来。

两人并排地走在小径上，薇薇也晃悠着它的四肢向前走去。

大抵是有些尴尬，林浩燃看着薇薇很快开启一个话题。

“你还养狗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直都养着，现在回R市住，就把它从家里接出来了。”

林浩燃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像极了一个十足十的愣头青。

“你这是回R市长住呀？”

“嗯。”

林浩燃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整个人身上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连语气都带有几分雀跃。

“那我可以问问你住哪栋楼吗？我最近也准备从家里搬出来，你那儿离一中挺近的，我上班也方便。”

“2栋709。”

许念晗抬头看林浩燃，青涩的少年已经成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胸前肌肉呼之欲出，在阳光的照耀下说不出的俊朗，而那双明亮的双眼此刻也深情地盯着她看，好像看不够似的。

许念晗仿佛被这灼热的目光烫到，低下头淡淡道：

“林浩燃，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她终于还是压下心中的思念，是啊，一条腿，一份巨额的债款，她偿还了整整七年，怎么能毫不芥蒂地再和他在一起呢？

现在忽视现实情况，那以后呢？以后他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些，许念晗更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反正七年也过去了，无非再多过几个七年罢了。

他们……

回不去了……

旁边林浩燃露出惊讶的神情，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得到这样的答案，心脏不可抑制地抽动了一下。好痛。

痛到他现在就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脏，又带出很多血肉。

他颤抖地发问：

“为什么，念晗，为什么说我们回不去了。”

“我……我还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如果是当初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许念晗抬头看着林浩燃受伤的双眸，故作轻松地说出残忍的话。

“因为我不爱你了！”

“林浩燃，整整七年，你怎么确定我不会爱上别人，谁会在原地一直等呢？”

“我们……算了吧。”

许念晗故作坚强地说出这番话后，身上便再也没有力气，她紧紧靠在薇薇的身体上，停留一会儿后，坚定地迈出脚步走了。

身后林浩燃一脸受伤的神情，看见她走也不管不顾地跟上来，

许念晗来到街边，伸手招了一辆车，背后林浩燃喃喃道：

“念晗，让我送你。”

许念晗抬头看他，谢绝了他的提议，然后坐上车走了。

一坐上车离开，许念晗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奔流而下，身后的林浩燃已经被甩出去好远，许念晗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薇薇有些疑惑许念晗突然流泪，它不解地哼哼两声，然后扑上去用舌头舔许念晗的脸，一边舔一边汪汪地叫着。

前排的司机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道：

“小姑娘失恋了吧。”

“快别哭了，来，把眼泪擦擦，没事的，会过去的，你看你家狗都替你着急了，快别哭了，啊。”

许念晗接过手纸，向司机道了一声谢。

司机大叔这又开始自言自语道：

“唉，人总要有几段感情不能如愿嘛，没事的，哭过就好了，好了就去遇见下一个人，失恋没事的，总会遇见新的人的。没事的。叔给你放首歌，你听着放松放松，到家了狠狠哭一场，然后第二天就不要哭了。”

“来，音乐走着。”

前面大叔已经跟着音乐嗨唱起来，许念晗仍旧在后座掉着她的眼泪，薇薇仍旧舔着她的脸，周围的场景一换再换。

过了好一会儿，许念晗才止住了眼泪，吞了一口口水，向司机大叔说道：

“不会遇见其他人了，他很好，他就很好，不会再遇见别人了。”

然后让司机大叔靠边，付钱后向他道谢，然后牵着薇薇行走在大街上。

哪还有别人，他就足够了，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