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封闭的大房间中放着两排整齐的黑色金属罐,金属罐旁有一个宽大的不锈钢工作台,上面放着一大堆黑黑绿绿的小石子,和一些大大小小的试管瓶以及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容的溶液,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诡异的地下实验。
一个穿着灰色连体裤戴着头灯的年轻人用小铲子铲满一兜黑黑绿绿的碎石子称重后,就将它们小心翼翼地顺着金属罐口倒进去,顺着头灯的明亮光线,看着看到金属罐中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平滑的金色,很像老式开水瓶的内胆,却比开水瓶内胆华贵得多。
年轻人回到工作台边,用工具片出三片极薄的淡绿色石头切片,他的手非常稳,像外科医生一样,经他切出来的石片既薄且平,非常工整好看。他拈起其中一片薄石片就着头灯的光仔细观察,然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再把这三片半透明的绿色小薄石片钻孔,用特制的铁丝串了起来,也顺着黑色金属罐放入其中。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啧”了一声,然后转身四处寻找起来,最后找到一瓶非常小的里面装着蓝色液体的滴管瓶,拿到身旁放着的一大瓶透明溶液旁,半蹲下来,保持自己的视线和溶液瓶口平视,然后在溶液中小心翼翼地滴入他刚才找出来的滴管瓶里的蓝色液体,再拿起那一大瓶溶液晃了晃,这个年轻人要么是莽撞粗鲁,要么是艺高人胆大,总之,他晃动溶液的姿势并不标准,一些溶液被他晃出瓶沿,溅到他的手背上。
“呲——”年轻人左手的皮肉瞬间被溶液腐蚀,留下斑斑点点伤痕,伤口的边缘被侵蚀得泛白,混合着血迹,十分骇人。
不过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冷漠地看看自己的手背,然后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瓶溶液上,仔细观察,耐心等待,直到两种溶液完全溶和。
年轻人把这些溶液也全都倒入黑色金属罐中,再小心翼翼地掏出身前口袋中的一小瓶淡金色的液体,滴了三滴进金属罐中,然后盖紧金属罐的盖子,最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调节金属罐上的温度阀和压力阀。
等这些事情全都做完,年轻人紧紧盯着压力阀上的指针慢慢走到他想要的位置以后,这才转身走到工作台的另一端,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记录下数据。
“哐当。”门被关上,房间重归黑暗,留下两排整整齐齐的黑色金属罐在这个钢筋水泥房间中沉默。
痛苦,燥热,憋闷,惊惧。整个人仿佛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滚烫黑暗中不断下坠,轩意宁不断挣扎,可是没有任何用处,他陷入黑暗的泥淖里,潮湿,黏腻,热,非常非常的热,热得仿佛身体里有一座火山,渴望喷发而不得。
突然,一个柔软的手心终结了这段漫长又焦灼的下落,粗糙的掌心纵横着代表着爱情、事业和生命的掌纹,冰凉湿润地将自己牢牢握在掌中。这只手布满粗茧,并不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每一次动作都如同鼓擂,砰!砰!砰!在心脏中引起轰鸣,震得人头晕眼花。
脆弱的地壳经不起如此深重的敲击,在地下暗潮翻涌已久的岩浆终于喷薄而出。
“唔……”轩意宁从这个潮湿而狂热的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湿透,仿佛一条被狂潮甩上岸的鱼,通身上下均是一塌糊涂。
轩意宁拧开床头灯,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拿过放在床头的一杯清水一口气喝光,窗外依然人声鼎沸,在嘈杂之中,不知哪家的劣质音箱在放音乐。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
他已经数不清这段时间做过多少次这个梦了,开头总是非常相似,在巨大的恐惧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边的黑暗攫取,无力抵抗,无法挣脱。
——“仍然听见小提琴,如泣似诉在挑逗……”
然后被一只陌生的手解救,但是这只手却并非良药,才将自己救出刀山就又把自己堕入火海,不得解脱。
——“这晚以后音讯隔绝……”
轩意宁拿过手机,按亮屏幕想看看几点了,却不慎点到信息里,一个名字被备注为“恶鸟”的号码之下是自己曾经发出去过的一封讯息,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轩意宁从来都是爱憎分明的人,即便讨厌霍枭,但那晚的事儿,他的教养让他不得不感谢霍枭。如果没有霍枭,他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准确地说是不愿意去思考自己会遭遇的事情。
程医生曾经是自己最为信赖的人,在父亲病重的危急时刻,只有他在努力开导自己宽慰自己,却万万没想到,他宽厚的笑容之下居然如此猥琐!
而等自己回过神来,发现霍枭这人居然没有落井下石,甚至没有扔下自己不管,轩意宁想起程文生那声惨叫,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止步于此了。
霍枭……轩意宁头枕着床头简陋的床板闭上眼,腿间的湿润开始变得冰冷黏腻,不适得让人无法忽略。
轩意宁无法否认霍枭对自己的吸引,微凉的浴缸水,宽广的胸膛,紧实的拥抱和有力坚定的手臂,构成那晚痛苦无力的自己的全部回忆。
药物是绝佳的借口,但是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在响应霍枭,在跟随霍枭的引导,在回应霍枭的举动,他像一只没有脑子的飞蛾,愚蠢地依靠本能去追逐那一束光。
可是,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呢?!
月半小夜曲真的很经典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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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金羊毛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