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小食店 第416章 破碎的心

两天后，李舜铭、李瑶光和李云饶三位红派的学员正式外出游学。

不过一到外面，李舜铭就跟李瑶光、李云饶分开了，她们打算分头行动，等了解完自己的身世，大家再集合。

说实话，李瑶光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她有很多的事情想去做，有很多的想法想去实现。

她一定要帮助好人，打击坏人，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这是她们三个人从小就约定好了的。

小的时候李舜铭就很爱看武侠故事书，在她的影响下，李瑶光和李云饶也开始迷上了那些丰富多彩的冒险故事。

那时她们三个在海边，李舜铭拿着她的碎魄枪（儿童版）豪情壮志地跟她俩说：“我以后一定要做女侠！做大英雌！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那时的李舜铭面朝大海，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耀眼极了。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李瑶光的心里，那一刻，她的心里也涌现了一股渴望。

她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成为大家都敬佩的人。

所以后来她们三个孩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红派。李瑶光觉得，一个人只有守住了道德底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才算是真正的人。

李瑶光并不认可蓝派的理念，她觉得这帮人过于傲慢，而且喜怒无常。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强者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者应该包容弱者，而不是独自称霸。

虽然并不认同蓝派，但李瑶光却不讨厌李天婪。李天婪这种人是很难有人讨厌她的，她做事有自己的规则，虽说她是蓝派，但她的行事风格跟红派还是挺接近的。

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当李天婪小队的人分散开来的时候，她们就是很典型的蓝派人，但当她们聚在一起，她们又有了红派的那种凝聚力。

所以李天婪很厉害，她们红派的人也对她很佩服。

跟之前离岛的孩子们一样，李瑶光和李云饶也拿到了自己的文件袋。

李云饶的文件袋里放着一块很旧的破布，另外还有两张纸。第一张纸上有个地址，李云饶按照地址画了传送阵，两个女孩直接传送了过去。

她们两个都会一点中级炼金术，不能说很精通，但平常用用也够了。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一个陌生的河边。

李云饶打开了第二张纸，这张纸上写的就是她的身世。

李云饶的身世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她一出生就被扔进了河里。不过李云饶运气好，她在河里漂了没多久就被一个路人发现了。那个路人来自缥缈岛，刚好还是个神算子，她算了算发现这孩子的命数不简单，所以就把她送到了岛上。

那会李云饶身上就裹了块破布，而当时河道很脏，上面有很多漂浮物，因而李云饶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像李云饶这种漂在河里的婴儿不是少数，当年几乎每条河里都有死去的女婴，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眼前的河面波光粼粼，它已经褪去了之前的污秽，变得清澈而平静。

李云饶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她出岛的时候有多快乐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厌恶多愤怒。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脾气很好，情绪也很稳定。但其实不是的，这并不是她的本性。她之所以感到平静和愉悦，是因为之前她一直处在一个很好的环境中。

是好的成长环境滋养了她，不是她生来就温和友善。当她开始直面恶存在的世界，她内心构建的一切也开始坍塌。

小孩子构建起来的内心世界是不成熟的，是很片面的，充满了主观感受。但这个世界并不是她觉得怎样就怎样，这个世界存在的恶意是孩子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从某方面来说，缥缈玄功学院就是个象牙塔，就算孩子们都是天才，她们也无法想象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比如，纯粹的出于人本性的恶。

以及大众的冷漠。

此地死去的女婴已经到了人人漠视的地步，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云饶不敢想象，自己仅仅因为性别就得去死，如果没有被救的话，她甚至死得毫无价值。

而那些对生命如此漠视的人，他们是坏人吗？

如果是，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

如果不是，那是否意味着，人有权漠视、践踏他人的生命？

这样的话，坏人和好人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李云饶想到她们几个出岛前野心勃勃地想干大事，想做女侠，做英雌，但现在，她似乎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了。

知道了李云饶的身世，李瑶光的心情比她本人还沉重。

李瑶光的表情已经全垮了，她甚至连个假笑都笑不出来。

这太可笑了，李云饶怎么会是被人扔掉的呢？她明明这么好，她值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李瑶光觉得这很荒谬，那个抛弃李云饶的人，他到底算亲人还是仇人？

应该是仇人吧，毕竟他差点扼杀了一条生命。

李瑶光陪着李云饶默默地在河边站了很久，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那么期待了解自己的身世了。

说不定，那又是一个悲剧。

在学校的时候，孩子们偶尔也会好奇自己的来历。但因为她们遇见的人都很好，大家都像亲人一样，所以这点好奇就被孩子们埋藏在了心底。

而现在，当真相即将揭晓的这一刻，李瑶光却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有预感，那个真相或许会改变她的命运轨迹，让她走上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最后，李瑶光还是决定直面恐惧，她决定了解真相。

李瑶光打开了自己的第一张纸条，过了会，两个年轻的女孩就通过传送阵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坟场，周围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坟包，有点荒凉，也有点阴森。

李瑶光还没打开第二张纸，她跟李云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坟头旁边发现了一个婴儿。

这是一个女婴，看样子已经死了几天了，她小小的身体被附近的野狗啃食了一些，已经开始腐烂了。

李瑶光和李云饶都睁大了眼，她们不敢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李云饶才从百物袋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把小婴儿裹了起来。然后她跟李瑶光两个人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让孩子入土为安。

做好这一切后，李瑶光才打开了第二张纸。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天才们的直觉都非常敏锐，聪明的大脑带给她们远超于常人的乐趣，却也让她们感受到多倍的痛苦。

这一张纸上写了李瑶光的身世。

李瑶光就是在这片坟场被发现的，当年被丢弃的女婴非常多，却只有李瑶光一个人活了下来。

缥缈岛的人发现她的时候，李瑶光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李瑶光命很硬，运气也不错，因为当时被丢弃的女婴很多，野狗们吃都吃不过来，刚巧留了李瑶光一条命。

这简直就是一个地狱笑话。

李瑶光无法感到庆幸，她只感到了愤怒，还有恨。

这是李瑶光第一次滋生出了恨，她的恨意那么汹涌，那么强烈，几乎焚烧了她的理智。

李瑶光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她终于抬起了头。

当李云饶看到李瑶光脸上的表情时，她的心突然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李云饶从没见过这样的李瑶光，此刻她眼里迸射的恨意让人心惊，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仇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勉强平静下来。

她们去了最近的那个村子。

这个村子挺穷的，人倒是不少，而且村子里跑来跑去的都是些光屁股小男孩，小女孩几乎见不到。

而当两个年轻的女孩进入村子，她们立马引来了全方位的凝视。

这个地方可真穷啊，也很破烂。破破烂烂的房子，破破烂烂的道路，女人们面黄肌瘦衣衫不整，男人们浑身脏臭恶气扑鼻。

这些女人男人的嘴里说着两个女孩听不懂的话，估计是当地的方言。

但是这些人却不敢靠近过去，因为从李瑶光进村开始，她就已经把血炼刀拔了出来。

在野蛮落后的地方，道理是讲不通的，文明也毫无用处，毕竟这边连官方语言都不通。

只有武力，才是唯一的震慑方式。

李瑶光和李云饶四处走了一圈，两人一直沉默不语。从离岛开始，她们纯白的世界逐渐染色，曾经美好的回忆如同幻梦，她们走进了现实，也走进了真实。

缥缈岛一直脱离主流世界而存在，它为孩子们创造了一个梦幻世界，让她们能无忧无虑地自然成长。

孩子们的天性被保留得很好，但也保留得太好了，让她们充满了理想主义。

了解身世的真相就是孩子们进入主流社会的第一课，多么残忍，多么痛苦，让许多人无法承受。

但人也只有经历痛苦才会蜕变，过于天真不是好事，孩子们必须自己去消化，自己去学会掌控情绪，然后她们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她们才会知道，未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缥缈岛花了如此大的心血，肯定是不想这些天才浑浑噩噩地过一生。就算这些孩子没有做出卓越的成就，学院的老师们也希望她们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缥缈岛的孩子不用背负任何的道德枷锁，因为主流社会早就抛弃了她们，就算她们想要复仇，那也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