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小食店 第372章 遇潮

娄老头死后，娄娴在这个家就成了一个透明人。

娄娴一直以为自己管家管得很好，所有人都听她的话。但实际呢，她父亲一死，所有人都不再把她当回事，他们都只听她丈夫的话。

因为她的丈夫掌控了这个家的所有权力和金钱。

而父亲一死，她的丈夫也不再掩饰他对她的厌恶，他公然与他的情人出双入对，没有人记得她娄娴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娄娴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但她无法接受这种失败，所以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越来越糟……

而这正是娄女婿想要看到的，他故意苛待娄娴，等娄娴终于忍受不住发疯，他立马就串通了精神病院的人，把娄娴送进了精神病院。

之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娄娴就死在了精神病院。

娄娴死后，娄家的家业彻底易主，娄英因为不同意改姓，所以她也被赶了出去。

不过娄英也不是一无所有，她有一只船，还有这些年她攒下的钱，起码吃穿住是不愁的了。

娄英开始了她混江湖的日子，她通过给别人修船获得报酬。泱魏城河多船多，所以娄英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这个期间，娄英也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孩。

事实上，娄英在泱魏城还是有些名气的，她的做派就很讨人喜欢，一点都没有那些少爷傲慢的样子，而且她聪明好学，修船的手艺也是非常不错。

十二岁的娄英已经颇具少年人的身形，她高高瘦瘦的，脸蛋长得也好看，所以每当她帮助一些女孩子的时候，有不少女孩就会偷偷跑来投奔她。

虽然后面大家都知道了原来娄英也是个女孩，但这些女孩都没有离开。因为大家无处可去，南骇国的女孩们大多是没有家的，她们只是家里的免费佣人和虜隶，任打任骂，毫无尊严。

但跟着娄英混的话，大家有吃的有住的，赚到的钱都能给自己花，她们似乎是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人生，获得了真正的权利。

——赚的钱都是自己的，而且花自己的钱也不会再有负罪感、不配感。

大家都很感恩这一切。

长久的欺压会让人丧失人格和尊严，如果她们想做一个人，那她们就得离开那个有毒的环境。

只是以前女孩们离了家孤苦伶仃的，很容易受人欺负，但现在大家聚在了一起，她们有了勇气有了更多的力量，她们也能做更多的事情。

而南骇国的女孩之所以地位低下，是因为这个国家盛行香火教。

香火教就是一个家里必须要有男丁，男人是高贵的，而女人是低贱的。只有男孩才可以上学，女孩们就该乖乖待在家里干活，生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这个社会对女孩的要求非常严苛，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打压。

理所当然的，女孩们也受到了非常残酷的剥削。

在这个社会，富人压迫穷人，穷人会愤怒、会呐喊、会反抗。但一群成年人欺压未成年小女孩，小女孩们却根本没有力量去对抗。

所以很多小女孩的死亡都是无声无息的，女孩们被遗弃、被虐待，整个社会却习以为常。

香火教以男人为尊，这也是为什么娄娴拼命想要生一个儿子的原因。

当然娄娴也没有想到，她最后会死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在她的幻想中，她应该生一个儿子，儿子很听她的话，丈夫也很爱她，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所以娄娴至死都不明白，她的丈夫为什么会那么狠心，明明她已经献出了她的一切。

不过这个问题，不止娄娴搞不明白，大部分女人都搞不明白，所以她们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悲剧。

而娄英，她则已经在过着另外一种生活。

……

女孩们上了娄英的船之后，为了方便干活，大家都把头发剪短了，还都换上了裤装。

大家都在有意识地往“男孩”的方向打扮，她们在模仿娄英，因为娄英是大伙儿崇拜的对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船上的生活太自由太美好了，没有人想要离开。所以大家迫切地想要得到认同，她们希望娄英知道她们也有“新思想”，而不是那种只会遵循传统的女孩子。

一开始，很多人是为了模仿，而渐渐的，大家都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

“男人的衣服可真是方便。”有个女孩这样感慨。自从作了男人的打扮，她就没有再遭受过骚扰，也少了很多恶心的凝视。

她说这话的时候，娄英正巧在旁边。听她这么说，娄英抬起一根手指摆了摆，“不对，这不是男人的衣服，这是舒适方便的衣服，衣服可没有性别。”

“对哦……”周围的女孩们纷纷点头。确实呢，女人不会因为穿裤子而变成男人，男人也不会因为穿裙子而变成女人。

不管是什么样的打扮，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就是男人，这是由生理特征决定的。

不过在现在这个社会，短发裤装的打扮确实方便安全得多。而且大部分上船的女孩子本来就饿得面黄肌瘦，头发一剃，裤子一穿，别人压根分不清她们的性别。

娄英的这只船很大，三四十个人都住得下。女孩们上船之后，她们就跟娄英学习认字，学习武艺，还有各种下水、修船的技能。

同时，大家也把自己精通的手艺教给其她人。在船上，每个女孩的生活都很充实，因为她们要学的东西太多啦。

有一次，娄英接到了一个生意。一艘游船出现了一点问题，需要娄英过去看一下。

前面也说了，泱魏城江河纵横。一般遇到节日的时候，乘船游河的人就很多。除了一些普通的游船，河面上还游荡着一些花船，这些花船上的女孩年纪都很小，她们都是被自己的家人卖掉的，那些螵客从不把她们当人，所以这些女孩的平均寿命很短，许多人没等成年就死了。

娄英去的是普通的游船，这只游船还挺大，雕梁画栋，看着十分豪华。游船上有几位客人，他们包了整只船，还请了专门的艺人过来表演。

这是娄英第一次碰见小潮。

这一年，娄英十三岁，小潮十一岁。

小潮是跟着她的养母一起过来的，小潮的养母以前是花船上的艺伎，艺名月珑，擅长琵琶。后来她攒钱为自己赎身之后，就靠着卖艺生活。

小潮是一年前的时候被月珑收养的。说收养其实也不对，应该说是别人托付给她的。

当时月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差点就害死了她，要不是当时有人仗义相助，月珑恐怕已经死了。这个人就是小潮真正的母亲，不过那会她帮了月珑之后就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直到半个月后，这个女人才又重新出现在了月珑面前。

那时小潮的母亲受了重伤，临死之前，她把小潮托付给了月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潮的母亲也是赌了一把月珑的人品，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做更好的选择了。

事实证明，小潮的母亲看人还挺准，月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很感恩当时有人帮助了她，所以现在，她也选择帮助恩人。

小潮就这样成为了月珑的养女。这让月珑感觉还挺新鲜，因为她没有嫁人，也没有生孩子，她以为自己会孤独一辈子。

小潮被月珑收养后，就开始跟着她学弹琵琶。而在相处的过程中，月珑发现这个小孩跟别的小孩不太一样。

小潮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乖乖的很可爱，人也很安静，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待着。当然，这让月珑觉得很省心，她只要照顾好小潮的三餐就可以了。

月珑就是觉得小潮有点神神秘秘的，虽然她在饭点的时候总是能准时出现，但除此之外的时间，就连月珑都很少能够见到她。

学琵琶的话，小潮一天就只学一个小时，她似乎把学琵琶当做了一个任务，等时间一到，她立马就不见人影了。

月珑莫名觉得小潮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忽略她的外表，她的很多行为都比普通的十岁小孩要成熟多了。

就是有种很可靠的感觉，跟她的母亲很像。

总之，月珑跟小潮相处得还挺好的。目前月珑的生活来源就是靠给人弹琵琶，她本身有些名气，所以收入还是蛮不错的。

偶尔月珑也会带上小潮，这种情况仅限于对方是女客。月珑可不敢把小潮带到男人多的地方，她怕她护不住小潮。

不过这一天，也就是娄英跟小潮遇见的第一天，是小潮自己想跟月珑过来的。月珑虽然担心小潮会遇到麻烦，但看这孩子坚持，她也就同意了。

这次的客人都是几位男客，而且他们的身份都不一般。里面有一个人叫赵钧之，今年二十五岁，他是泱魏城赵家的子孙，在这座城里可以说是横着走。

泱魏城宗族兴盛，尤其是赵氏宗族，他们的势力遍布全城，黑白两道都有涉及。普通人根本不敢招惹他们，不然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这次是别人请赵钧之过来游河，因为他们有点忙需要他帮。几人聊完事后，他们就叫了月珑过来，给他们弹个琵琶助助兴。

这些人当中，有个人是花船常客，所以他跟月珑认识，平时也会照顾她的生意。不过这人对月珑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只喜欢年纪小的女孩。

月珑带着小潮上船的时候，正巧与娄英擦肩而过。船坏的地方在外间，跟里面隔着一道帘子，所以娄英待外面也没事。

十一岁的小潮还很稚嫩，瓜子脸、杏仁眼，整个人小巧玲珑的，看起来就很乖巧。

照理说，这样的女孩子娄英见得多了，但她莫名地就多看了这个女孩一眼。

难道这就是合眼缘？娄英疑惑地挠了挠头。

接着她就继续干活。

月珑进去之后，很快就坐了下来开始弹奏琵琶。

不得不说，月珑弹琵琶的水平非常不错，不然别人也不会花大价钱请她过来。

娄英这边也听得很清楚，她小的时候什么场所都去过，该有的品味还是有的。

月珑弹完一曲之后，里面有个客人就嚷嚷，让她旁边的小女孩也给他们弹一曲。

月珑就说小潮还在学习，弹得不好怕扰了客人们的兴致。

娄英在外面偷听，原来这个女孩叫小潮……

尽管月珑说了小潮弹得不好，但那几个客人不管，他们非要听小潮弹琵琶。

月珑为难地看向了小潮，小潮点点头，接过她的琵琶坐了下来。

外面的娄英已经换了个位置，现在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刚能看到小潮。

跟娄英想得不一样的是，小潮十分淡定，她的脸虽然青涩稚嫩，但她的神情却十分老练，像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

小潮接过琵琶之后就认真弹奏了起来，底下的男人们顿时不嚷嚷了，竖着耳朵听她弹。

说实话，小潮弹得很认真，她也确实记了谱子，但就像月珑说的，她是真的弹得不咋地，就比魔音穿耳好一点。

于是等小潮弹完一曲，那些男人顿时不再嚷了，毕竟赵钧之还在这边，他们怕污了他的耳朵。

而赵家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但实际呢，他们干的事一件比一件肮脏。

就比如此刻，虽然赵钧之表面在听月珑弹琵琶，但其实，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旁边的小潮身上。

这个小潮当然知道，但是小潮不在乎。

因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