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书颜用过早膳,李不移能掐会算一般,踩着时辰上门。
虽然没在一起久处,但是这个爹待她极好,几乎有求必应。李书颜嘴上喊了声,懒洋洋地坐着没起身。
“瘦了不少!”李不移心疼坏了,盯着眼前人仔细打量,压根没想起这茬,“这两年定是吃了不少苦。”
李书颜本来打算诉苦,一抬头发现他眼眶红红的,已经快哭了。只好调整情绪,挤了个笑脸:“这些年临安城早呆腻了,换个地方正正好。眼下又能见识长安繁华,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是个到哪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主,而且很能随遇而安。要说吃苦,真算不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出门更是前呼后拥,哪里苦了?
纵使偶尔会因为李代桃僵之事担心受怕,也从不耽误她好吃好睡。
李不移本来还忍得住,见女儿报喜不报忧,直接泪洒当场:“你这孩子。”
李书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人高马大的男子,说哭就哭!手忙脚乱地给他递了条帕子:“爹,真没有,我好好的呢。”她甚至还转了个圈展示,“您瞧,我好着呢。”
李不移捂着眼睛,过了许久才平静心绪。“好不容易回来,不如尽早辞官。你哥哥的事想必已经没人记得了。”
“这两年,爹跟你伯父一念之差,盼着还有换回来的一天,竟让你承受这些!”说着又是红了眼眶。
李书颜眼眶微热,上辈子她父母离异,一直跟着爷爷生活。没想到上辈子没体验过的,在这里补全了。
“爹,你不要自己瞎想,我真的很高兴。各地风土人情迥异,女儿能以哥哥的身份去见识游历一番,何其有幸!”
她话锋一转:“要是爹实在担心的话,能否帮女儿个忙?”就算要辞官,也要先替谢瑶送药,眼下还有个官身,说不定能方便行事。
“什么事?”李不移一下抬起头来。
“帮我梳理一下长安城中各方势力关系,事无巨细,越多越好。”她从前知道的,大多是从戏台,画本子上听来的,想必不尽实。
李不移迟疑片刻,轻咳一声道:“你大伯有个诨号叫长安百事通!”
“啊!?”李书颜惊呼出声,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上家宴,到时候你问他就是。”
李书颜怔怔地点头。
他原本是来安慰人的,怎么反被安慰了?早些年给她定的亲事,他们俩兄妹联合起来就差撒泼打滚了。
那时他就应该看出这个女儿离经叛道,主意大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遇事不慌不忙,总比无头苍蝇似的强。
他把心稍稍收回肚子里,接着道:“你大伯母昨日已经睡下,抽空去看看她。李家就这么几个人,不用每日早起问候。”
“至于书行……”李不移一顿,“有机会总会遇上的。”
“好。”不用早起,她求之不得。
天色尚早,她打算再去问问谢瑶之事,顺便去看望方若烟。
昨夜匆忙分别,她没来得及跟去看看。此刻站在门前,墙头爬满了青藤,褪色的木门透着岁月的痕迹,不知道里面是何等光景。李书颜抬手敲门,门扉却“吱呀”一声从内开启。
一位白发老妇人见到生人,惊得退后两步,手上拢着的枝叶簌簌掉了一地。
“你……你们找谁?”
李书颜目光越过老妇人,落在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上,笑着伸手指到:“诺,就找她。”
老妇人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紧绷的面容顿时舒展开来:“哎呦,你们赶得真巧,她昨晚才回来的。”
“快进来,”方若烟摇头轻笑,“婆婆,这是我侄儿。”
“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是饿了,我去给你们做些吃食去。”
“婆婆,不用麻烦!”
“随她吧,婆婆耳朵不太好使,你不当着她的面说她就听不见,”方若烟把人领进屋。“我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这院子离开长安时托她照看,给的银钱早就耗尽了,没想到她依旧守着承诺。”
小院子长久不住人,虽然有人定期打扫,还是不成样子。角落里青苔丛生,院子里还堆放着各种杂草落叶,只有屋里一尘不染。
青山很有眼力地去干活了,李书颜把李如简让她回李家的话跟她一说,方若烟拒绝得干脆。
李书颜没再劝,婆婆已经张罗了几个菜,她没帮上还白蹭一顿饭。辞别了方若烟,在车里打了个盹,下来一看,瞬间乐了,还是昨日那个圆脸守卫。
守卫一见她就开始皱眉,显然还记得:“你怎么又来了?昨日不是跟你说清楚了。”
李书颜没指望能见到人,只想打探下情况而已,她换了个说辞笑着上前:“我不是来找他们的,我是来找你的。”
那人身体不自觉往后仰,一副见鬼的表情。
李书颜有点想笑,低声道:“那些老弱妇孺也一并关在刑部大牢了吗?”他们人数众多,不知会被移往何处?
昨日的动静闹得很大,这些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没有。”
“那她们去哪了?”李书颜心里一喜,只要不是进了刑部大牢,别的地方或许要容易许多,急急追问,“对了,还有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单独一辆马车的,她们去哪了?”
说起这个姑娘,他记忆犹新,别人听见刑部大牢直接腿软,只有她哭着喊着要进去。
“剩下的人被乐阳长公主带走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姑娘她坚持要跟进去。”
“结果呢?”
圆脸守卫白她一眼指了指身后:“进去了,不过多个人而已。”
乐阳长公主?
定是傅长离进了大牢,谢瑶也要跟着进去!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病,公主府的大门总比刑部大牢的牢门容易进得多。
李书颜心头微梗,上了马车还是气的脑门疼。
第一日没有任何进展。绕了一大圈回到李家,天已经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