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妖宠后他火葬场了 第23章 南城（十一）

临水城中暗河贯通，夜间起了些雾气，清晨时薄雾还未散尽。

有修士从河道口路过，忽地停下来驻足观看，见那薄雾中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灰白，且在不规则地蠕动。

他以为看错了，便又走近了些，见从水陆交界的地脉中渗出一些灰白之物，飘散开后就如同雾气一般，修士正在奇怪，那雾气突然朝他扑来，一晃而逝。

他原地呆愣了半晌，并无甚异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临川阁内这几日很是不太平，韶音有了那番遭遇后本来一直在后园静养并不见人，可这两日她时不时就会到前楼来，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劫难影响性情，她仿佛看谁都不顺眼，屡次和众女修起争执。

因韶音出了事要修养，周行之便将临川阁暂时交于悦音搭理。

丹会还未结束，阁内比先前热闹了许多，众女正鱼贯穿梭时，韶音突然来了前楼，且穿着打扮很是用心，繁琐的拖地长裙，高挽的发髻，贵重的珠钗一样不少。

前楼中饮酒的众修士看到后纷纷交头接耳，少不得又要说起她的遭遇以及她与周行之的关系，众人眸色闪动，尽是八卦之心。

韶音目不斜视，径直朝前走，端坐在珠帘后翻看簿册的悦音抬起头来，见她这身装扮后就皱了眉头，她微抿了唇，仍是忍不住叫住了她：“阁主。”

窈窕身影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她，那神态刺痛了悦音，她不由自主开口讽刺道：“阁主也该记得前几日发生了什么，城主命你平日少出来走动，免得又惹人注目，你怎么——”

话未说完，她脸上“啪”地挨了一巴掌，且带了内力，悦音的半边脸很快红了起来。

她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扬起了眉毛，声音清脆，“以往从不知道阁主能这样跋扈，经此一遭，反倒涨了脾气，只是这阁中众姐妹平起平坐，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女奴，你凭什么打我？”

楼中坐着的众人纷纷竖着耳朵，或是借着廊柱的遮挡偷看，这两位姿容绝佳的女修大打出手，可是有好戏瞧了。

只是还不等悦音再开口，就被另一女修扯到一旁偷偷私语，“你明知道阁主受辱心情不佳，何必要惹她？”

悦音仍旧不忿，“我惹她？你瞧瞧我的脸。”

女修又劝：“不管谁惹谁，城主都不希望别人再议论这件事，你瞧瞧那边那些人？”她用下巴点了点，“尽是些看热闹的，这几天已经吵了多次了，再闹大些，被城主知道了责罚，你可自己担着。”

说罢也不看她，自己走了。

众修士见没热闹可看，回过头来，“说起来也是怪了，不止是这临川阁，最近城中也总闹事，本来因着丹会人就杂乱，还总有修士斗法逞凶，这还没入夏，怎么人人都躁动起来。”

一人附和道：“要我说，连周家父子都不守规矩，随意伤人，其他人还不纷纷效仿？”他话一出口立刻挨了一脚，“胡说什么，仔细些。”

后阁院落中，云炣丹秋正在膳桌前向萧煜回禀昨夜见闻。

丹秋替萧煜捧着净手的方巾，“昨夜属下沿着周家布置在灵脉外的阵法查看，可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云炣接话道：“属下也一样，只是归魂谷外的法阵似乎有近期重新布置过的痕迹。”

萧煜缓缓擦着手，想到许晏平此人胆小懦弱，做事拖泥带水，如今他二人已有约定，若他有什么异动，许晏平必如惊弓之鸟。

他开口吩咐道：“既然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暂且搁下，丹会快结束了，过两日你命人去周行之宅中传信，就说他开出的价码萧家接受了，待到他寿辰那日，必定上门恭贺。”

丹秋应下。

萧煜转头四顾，忽地问道：“怎么不见白靥？”

丹秋回答：“似乎是......在房内打坐练功，到现在都不见出来。”

萧煜讶异地挑眉，这狐狸居然转了性？

他正要挥退二人，云炣忽然问道：“你昨夜抓来的那小子要如何处置？”

丹秋一拍脑门，“竟把这事忘了，你把他关在哪了？快带来。”

云炣拎着不停踢打的男孩走到正厅门前时，丹秋正向萧煜解释昨夜回来时如何抓了这小贼。

此时一名身穿粉衣的女修端着后厨刚做好的汤粥送来，丹秋记得她仿佛是叫......清音，便开口叫住她，“昨夜这小子在你们后阁膳房中偷食，碰巧被我抓住，你来认一认，是不是这附近谁家的孩子。”

这几位都是城主的客人，清音不敢怠慢，走上前蹲下细看，半晌后讶异道：“这不是在天宝楼住着的那对药师夫妇的孩子么？”

几人诧异道：“药师？”

清音点头，“是一对夫妇，因是第一次参加丹会，到的格外早，就住在隔壁天宝楼中，还曾在咱们前楼中饮过酒，带着孩子的修士极少，因此我才能记得。”

“只是他这样子，”她顿了顿，“怎么这么古怪？”

萧煜从饭桌后站起身来，他俯身细看那男孩的眉眼，将手掌按在他头顶处，只见那孩子眼神呆滞，间或打着哆嗦，仿佛陷入了自己的癔症中。

他松开手，“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神魂散乱不稳，去拿几粒定魂丹给他”，他又吩咐丹秋道：“既是你揽下的事情，晚些便将他带去天宝楼寻一寻父母吧。”

偏房内，白靥正盘腿坐在榻上。

刚到临水城时，她的妖丹沉重凝滞，气机运转很是不畅快，而后便如打通了关窍一般又恢复正常。在城中这几日她偷懒没有好好练功，今日打坐才发现，妖丹外围似乎被一层朦胧的光晕包裹。

虽说妖修吐纳天地灵气便可提升修为，可白靥自幼无人教导。此时她敏锐地感知到妖丹内部蕴养的力量，仿佛像一颗种子一般想要抽枝发芽，奈何却被那层光晕拦了下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尝试调动灵力去冲破那层光影的桎梏，每冲击一次丹田处就会有强烈的痛意，几次后白靥瘫软了下来，歪倒在榻上嘟囔道：“修炼为何这么疼......”

她散着满头乌发躺下，还顺带翘了个二郎腿，那脚丫子一颠一颠，丝毫不顾及形象，躺着躺着便又犯起困来，不由自主就想合上眼，修炼太枯燥了，她不喜欢。

可是睡意朦胧间她忽然就想起了萧煜说起结道侣时的样子，月光静谧，浮香缱绻，他的声音很沉静。

“寻常修士若有中意之人，会昭告两族，送上礼书，采纳吉期，结为道侣......”

日光从窗棂洒下，照着她的白日梦，照着她的浮想联翩。

她想着自己堂堂正正站在萧煜身侧的样子，男人俊美的脸不再是冰冷的，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柔和。

会有那一天吗？

可她没有族人，孤身一个依附在萧家，又是妖修，萧煜会选择她吗？

她想起萧煜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好好修炼。”

他站在顶峰处，俯瞰着众人，大约不需要一个只会顽劣惹祸的女子吧。白靥想起自己只有些许灵智，还未化形的时候，萧煜时常日夜苦练，那时他功法未成，为了突破境界，便将自己泡在业火池中，任那红焰炙烤着身体，一不小心就会灼伤神魂。

她想着他时常蹙起的眉，每次他去过松鹤堂后，都会发疯般地将自己关入禁室，出关时浑身是伤，满目凛冽。

白日梦的最终，白靥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静谧的夜里，消逝在黑暗中的最后一句话：“好好修炼吧。”

她睡意消减，重又盘腿坐好，凝结法力去冲击妖丹外的桎梏。

日光已经移了位置，她的发丝垂于脑后，脸上是极郑重的表情。

妖丹上方渐渐凝聚出一个白狐的形象，三条狐尾悬于身后，盘腿闭目，与矮塌上的白靥如出一辙，正是她妖身的样子。

那白狐睁开眼睛，周身放光包裹住妖丹，仿佛在昭示她是这颗妖丹的拥有者。她调动灵气运转，发丝随着灵气的激荡飞舞，妖丹处被不断冲击。

白靥额头渐渐沁出汗水，眉间因疼痛而蹙起，她身下的矮榻仿佛都有了一丝震颤。

不知多少次的冲击后，那妖丹外的光晕似是破出了一道裂影，身体忽然叫嚣般地干涸，这四周的灵气远远不够，她摸出腰间藏于系带内的一颗灵珠，轻轻一抹间那珠子散发出浓郁的灵气。

妖丹开始快速吸纳，她体内凝聚出的白狐光影瞬间扩大了一圈，然而灵气快速入体带来的是急剧的痛苦和难以适应，她忍了半刻，终于支撑不住而倒地，大汗淋漓沾湿了头发。

气喘吁吁间她拿起那颗珠子端详，原来这小小一颗灵珠便能容纳那般多的灵气么？

想起萧煜将这灵珠交给她时的样子，郑重其事地嘱托她不可偷懒。

她将灵珠放回怀中，伸出手看着掌间那团狐火，更加凝实炙热，嘴角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