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来吗,不是你吗?”许青瑶低声喃喃。
像是个下一秒就要滑落山巅的人,许青瑶放眼四处,抓不到任何着力点。
祝雪澹偏过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说:“我和妹妹是双胞胎,许小姐,也许你认错了。”
下坠途中,一棵参天大树稳稳接住了她的身体,枝繁叶茂,让她毫发无伤。
许青瑶知道她的行为已经严重惹怒到对方,但这时候她不愿意放弃。
于是小心翼翼地张口:“对不起,我可以见见她吗?”
小心到生怕惊扰窗外的风。
“不可以。”祝雪澹像是遇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人类,抱着很重的防备心。
“我们两家合作归合作,但这不是你对我们姐妹挑挑拣拣的理由。”
祝雪澹把话说得极重,甚至故意扣起帽子。
许青瑶有点想不顾一切地胡搅蛮缠,又担心彻底惹怒对方,以后再没见面机会。
她审慎地观察着祝雪澹的表情,试图解读出什么。
可得到的只有一张布满寒霜的侧脸。
她以为两人的交谈会就此结束,成为一道裂痕,但对方偏偏又不动声色。
一时间,病房内竟然像是凝固了,只有两人浅淡的呼吸声交错回响。
许青瑶一直羡慕那些妙语连珠,能用一张嘴撬动全世界的人。
她自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是她用最后的机会拼了命学习,才得到资助人青睐,而对方的要求也只是让她用成绩回报。
为了这份青睐能一直延续下去,许青瑶几乎抛弃了所有自由时间,摒弃一切非必要社交,只为提升自己的成绩,并额外参加各种竞赛,来给自己获得加分。
这也导致她在与人交往时,不够灵动机变,甚至因为反应慢,一度被人戏称为木头美人。
突然被冲开的房门卷起一阵风,拍散了所有沉默。
祝雪颂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口喘着粗气,掐腰扶门才能站住。
“不好好上学,来这里干什么。”祝雪澹对妹妹的到来没有一点欢迎。
如此严厉,不止祝雪颂,许青瑶都吓了一跳。
这说话的语气,哪里像姐妹,分明就是母女。
祝雪颂避重就轻,熟练地耍起无赖,清脆活力的声音从同一张脸上发出,满满的责备与关心:“姐,你到底怎么了,怪怪的,都来医院了还不让我关心你。”
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脸,同时出现了两张。
眼前所见的场面,陌生到让人脊背发寒,许青瑶感觉脑子乱乱的,从眼睛和耳朵获取的信息总是对不上号。
祝雪澹也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她并没有理会祝雪颂,而是看了眼时间,然后问司机:“离雪颂上课只有37分钟,赶得及吗?”
司机精神一振,一秒也不敢耽搁,语速飞快地答道:“祝总,如果一路顺利,小姐不会迟到。”
祝雪颂受不了自己被忽视,走上前,蹲在祝雪澹旁边撒娇,“姐,你让我陪陪你会怎么样,那些又臭又长的课本,还能比你重要吗?”
祝雪澹无动于衷:“你又不是医生,你来有什么用?”
“我不管,我就要陪在你身边,就算你把我绑到车上,我也还是会想办法跳车。”
祝雪颂使劲眨了眨眼,试图挤出两滴眼泪。
一说到跳车,一旁的司机就冷汗直冒。
职业生涯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严峻的挑战。
祝雪澹意外:“真跳了?”
司机后怕地点头:“小姐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了。”
祝雪颂顺杆爬,猛地点头。
祝雪澹冷冷补刀:“旁边没有根电线杆真是很遗憾了。”
司机脖子一缩,祝总的嘴今天也是鹤顶红色号。
最后,祝雪澹把保镖安排给了祝雪颂,保镖和司机一人一边,把祝雪颂架了出去。
并威胁道:“再不听话,下个月停发零花钱。”
一点小小的插曲,不影响许青瑶和祝雪澹之间的恶劣关系。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祝雪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放毒:“你现在见到我妹妹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青瑶沉默着摇了摇头。
祝雪颂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内心所有幻想全部崩塌。
和她相爱的雪颂,好像真的没有来这里。
那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帮这具身体维持呼吸?
谢邀,不是很想,这好累的。
最后,这一片狼藉是祝雪澹主动收尾,用一种冷静到残酷,且无比现实的方式,替两人安排好了未来。
“相亲的事,我认为是你对不起我,既然这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刚才,我以为你是来跟我道歉的,但你似乎想叙旧,非常抱歉,我记忆中,我们的交集不多。”
“当然我们两家说好的合作依然可以进行下去,放心,我不是任性的人。”
……
后面祝雪澹说了什么,许青瑶完全没记住,只记得走出病房的时候,小护士惊慌失措的要推她去医生办公室。
许青瑶强打精神,好说歹说,才把小护士劝下来。
-
许青瑶在医院死气沉沉地住了几天。
那天,在她走出病房后,祝雪澹随后就办了出院,直接从她眼前消失不见,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给她。
许家人也没有出现过,只是派了佣人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她也趁机知道了一些关于许家的新情况。
比如原先的佣人都换了一批,因为许家人一致认为,有关她的这场闹剧明明发生在许家别墅,不该传到祝家耳朵里。
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泄密的人,为此,许家内部大吵一架,最终,在的确找不出内鬼的情况下,许家只得以更换所有佣人来结束此次风波。
许青瑶并不关心这些,她原本就谁都不认识,也没心情去认识那么多人,谁是谁她压根不在乎。
但来照顾她的佣人,似乎觉得这样的闲谈能拉近与她的关系,每天变着花样得跟她分享许家的事。
起初,许青瑶觉得她太闹了,但有次真打发她去外面超市采购时,那大半个小时里,又觉得这个病房太空太静,好像连心跳都有回声。
于是便指定这个佣人天天都来。
意外出现在她本可以出院那天。
许青瑶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许家人来医院和医生说话时,凑巧被佣人听见了。
许青瑶看着佣人有模有样地学着许家人的腔调,觉得吃人不吐骨头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医生,听你说瑶瑶可以出院了,我们都很高兴的,原本酒店都订好了要庆祝呢。”
“但是吧,没想到最近突然生意上多了好多事,我们忙不过来,瑶瑶正养病呢,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医生,能不能再让瑶瑶清净几天?”
“不不不行,这事可不能告诉大老板,你知道的,大老板年轻时候,发着高烧都熬夜批改文件,瑶瑶回家了哪还有时间养伤啊,我们是想着,等最忙的时候过去了,再把瑶瑶带回家,这样两边都交代的过去。”
其中的恶意太过明显,许青瑶想装傻都装不了。
没有在这里遇到祝雪澹,也没了苦心发展的学业,她确实觉得很没意思,也开始给自己洗脑,过一天算一天,反正豪门大小姐,有的是钱挥霍。
但摆烂归摆烂,她总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踩到她头上。
想到这,许青瑶让佣人推来轮椅,“我出不出院,当然是医生说了算。”
“小姐,她们真过分,这不是存心让你在大老板面前出丑吗?”佣人义愤填膺。
许青瑶诧异地看了佣人一眼,忍不住怀疑起身份,真的不是某个讨厌她的人,派来拱火挑事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她这会儿才理智回归,想起来问人家名字。
“小姐喊我软软就行。”佣人用一种熟稔的,朋友似的语气说。
才认识几天,许青瑶不习惯这么快就和人亲近,更意识到了两人间边界感的缺失。
她拿捏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学着祝雪澹从前的样子说:“不像话,我要你的全名。”
佣人表情僵了一瞬,才失落道:“小姐,我叫金染。”
许青瑶见状,语气更冷了一些:“以后我就叫你金染,小名是给家人喊的。”
她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也只见过祝雪澹对待佣人的方式。
冷淡但不亏待,不过分熟稔,永远保持必要距离。
说学就学,结果竟然意外的顺利,没有丝毫卡壳,就好像是被祝雪澹灵魂附体似的自然。
也是这一瞬,让许青瑶发现,原来在她的记忆中,祝雪澹,从未褪色,一直鲜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许青瑶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间病房的窗外,放眼望去,上不见天,下不见地,没着没落,:“雪澹,是我没放下你,还是你没放过我?”
雪澹宝宝目前还是全知视角,很无敌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