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点在墨兰色的天空上,问楚从顾璲之怀里抬头,看着高悬在天际的明月,她眨了眨眼,笑着说道:“顾璲之,月亮快圆了呢。”
“今天十四了。”顾璲之没有抬头,声音闷闷道。
“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问楚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
她喜欢和顾璲之拥抱的感觉,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沉迷,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一直抱着他。
顾璲之刚想开口,就听见问楚肚子在寂静的月夜中极具存在感的响了一声,低头,对上问楚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是我的疏忽,我们先回房。”
饭后,天色已晚,问楚抬头朝屋外看了一眼,想了想,起身说道:“我先回房了,你快休息。”
顾璲之坐在问楚身边,看着她抬脚就要朝外走,想了想,忽然抓住她的右手,抬头沉默的看着她。
“怎么了?”问楚脚步顿了顿,笑着回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
“阿楚今日能留下不走吗?”顾璲之紧紧握着她的手,可声音依旧如往常般平静。
问楚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的话,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顾璲之,你不困吗?”问楚直直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手脚都僵硬了,明明之前也不是这样的,难道是今夜的顾璲之与平日不太一样吗?
顾璲之不是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慢慢坐起来,翻开床边的书,问道:“阿楚想听我给你念书吗?”
问楚眨了眨眼,莫名觉得现在的走向有些不太对,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呼了口气,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言味者予易牙,言音者予师旷,言治者予三王。三王既已定法度...”
顾璲之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断句的时候,总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问楚听着听着,慢慢翻了个身,将头抵在他腰间,慢慢打了一个哈欠。
她自己读的时候,只觉得拗口,也没觉得这书听着这么催眠,仿佛回到了原先上课的时候,只要老师一开口,她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连一页都未读完,顾璲之就听见自己身侧传来清浅的呼吸声,慢慢合上书,握紧她放在自己掌心的小手,小声呢喃。
“我很喜欢你给我念书陪在我身边,若是有人伤害了你,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
顾璲之侧躺着,紧紧盯着问楚的面容,抬手将她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柔光下,少女肌肤莹白如玉,闭上双眼沉睡的模样也格外乖巧惹人疼惜。
他慢慢凑近,在她挺俏的鼻尖轻轻吻了一下,目光满是怜惜,柔声道:“怎么办?阿楚,我不是个好人。”
十八年了,自他记事起,每一天都在痛苦中度过,年幼时,他还未学会如何忍耐,撑不下去就会哭喊,却发现喊痛了,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无视和哀叹。
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等着他某一天离去,他们从自己出生后就等着这一天,没有期待和感情,不会投入心血和精力,也就没有伤心和失望。
这样也没有错,人都是自私的,他挣扎着在谢家长大,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成为了一个真正合格的世家子弟,为了自己,为了活着,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人心和感情都是可以衡量的,谁有用,就分给谁一些,都是虚情假意罢了,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付出和喜爱,只是每个人的价值不同而已。
想到这,顾璲之慢慢抚上自己的心口,一如既往的缓慢,若不是身上的痛不时提醒他,他有时都快忘了自己是否还活着了。
“阿楚,你喜欢我,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躺在她面前的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朝他怀里靠去,在他身前晃了晃脑袋,直到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才重新安心睡去。
顾璲之一怔,感受到问楚的手搭在自己腰间,两人身子几乎贴在了一起,他下意识地将人搂在怀里。
他不是很清楚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安心,于是他慢慢收手,将人搂的越发紧了。
翌日,问楚从顾璲之怀中醒来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努力从顾璲之身前抬头,深深吸了一大口空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对上顾璲之同样茫然的视线,问楚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小十一!”
“阿楚,早上好!”顾璲之回神,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发丝,也笑了笑。
“我昨晚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没有反应过来,你那本书真的太有威力了,全是圣人言。”问楚半趴在被窝里,在顾璲之脸上戳来戳去。
说着说着,发现他下巴冒出了短短的青色胡茬,又向前凑了一些,伸手慢慢摸着,感慨道:“平时我都没有发现。”
顾璲之只看见她红润的双唇开开合合,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丝绸寝衣本就轻薄,只微微弯腰便隐隐可见她的锁骨,以及胸前大片莹白的肌肤。
藕粉色的细带从里衣伸出,绑在脖颈上,再加上她不停乱动,衣带一点点散开,圆润的额肩头若隐若现。
眼看着她寝衣就要散开,连忙抬手将她衣领拉住,喉咙滚动了一下,抬头,望着问楚惊讶的双眸,声音艰涩道:“阿楚。”
问楚对上他深邃的双眼,愣了愣,连忙起身,将自己的衣服绑好,结结巴巴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嗯。”顾璲之点头,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长发从肩头散开,将她的衣物从一旁拿过来,一件件递给她穿。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又尴尬,问楚动作利落的穿好衣服,就要从床脚走下来,忽然就听见门外一声暴喝,她下意识直起身,还未有多余的动作,就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还想骗我,我就说谁能这么干脆就把我卖了,我就猜他在渭城!”
一白发老头一脚踢开拦在屋外的凌,嘴里嘟嘟囔囔的大步朝屋里走去,他一大早连口水都没喝,就是要将人直接抓个现行的。
“臭小子!”
出乎意料的是,现行是抓到了,好像还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场面。
顾璲之抬眼,将问楚挡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请自来的老头,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我,你怎么跟你师父说话的?我来看你死没死?”老头闻言,从一脸尴尬到吹胡子瞪眼只用了一秒钟,指着自己徒弟那张漂亮脸蛋就开始骂。
藏在顾璲之背后的问楚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就扶着顾璲之的肩膀悄悄露出一双眼睛,想看看十一的师父是什么样子。
老头骂着骂着,忽然看见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愣了愣,瞪大眼睛看着顾璲之,伸手指着他的身后,磕磕巴巴道:“她她她,你,我不是,怎么在你床上?”
“闭嘴,你先出去。”顾璲之心口重重一跳,连忙出声制止,回头对上问楚那双清澈的双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问楚点头,等那人走后,她才从床上跳下来,穿好鞋子,走到门口,将门拉开,正有些疑惑,面前就忽然冒出一张皱巴巴的脸。
“你是谁?”
问楚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对方将自己的话头给抢了,顿了顿回道:“我叫问楚,您是?”
可没想到面前的老者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面色古怪的盯着她不停地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
“怎么了?”问楚朝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顾璲之的师父是觉得自己长得丑?
“不进来就走!”顾璲之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打断了老头即将出口的话。
“来了,我是你师父,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老头气吁吁的推门走进去,却发现他还在床上坐着,目光不自觉就朝他身下望去,冷哼了一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吧?”
顾璲之抬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找我何事?”
“为师前些日子掐指一算,觉得你快死了,就赶来送你最后一程,不用谢!”老头嘴上不饶人,大步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忽然咦了一声,又去看他的耳垂。
“你找到玉芙花了?怎么来的?”
顾璲之动了动手腕,淡淡道:“我死不了,这没你事了。”
“什么叫没我事了?外面的姑娘怎么回事?方才看见的时候差点吓死你师父,我就说昨日方才见到那丫头,怎么一打眼就跑你床上来了?”老头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在顾璲之床上絮絮叨叨。
“没什么。”
“没什么?亏你说得出口,那姑娘什么来头啊?别用哄旁人那一套来骗我,除了兄弟姐妹,这世上哪来如此相像的人。”老头觉得自己这徒弟几日不见,这脾气是越发的不好了。
他伸手往床里面指了指,问道:“你还把人家姑娘睡了?怎么,找个模样相似的以慰相思,不准备负责是吧?”
“若是她愿意,我会娶她的。”顾璲之出声说道。
老头一愣,剩下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疑惑道:“怎么这一趟还转了性了?你怎么娶人家?你敢带她回谢家吗?”
“不管你的事,怎么做我自有安排。”
老头闭上嘴,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该不会真的动心了?对谁?你能分得清吗?”
若说世上还有谁更了解顾璲之,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就是从小替他压制体内之毒的医仙了。
他就没见过比顾璲之更无情的人,或许就是因为无情,才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句心里话,就算不论与顾璲之的感情,他也觉得顾璲之才是谢家最适合的继承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哦,对了,你把我卖了,我也把你卖了,昭宁那丫头已经知道你在渭城了,若是她看见你身边有个长相和她相似的姑娘,你说她会不会对人家姑娘做些什么?”
提前打个预防针,那个昭宁也是个疯女人,我害怕到时候气到大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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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动心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