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裴湛蹙着眉看着她,视线又移到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上,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姝窈又说了一次:“我腿酸,你帮我揉揉。”
她自然是故意的,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罢了,况且昨夜那般,他给自己揉揉腿又怎么了。
而裴湛神情不可置信,顺带冷笑:“你叫我给你揉腿?”
二人自从解开了那个误会,裴湛一直有意无意的避着二人的关系,他一向骄傲,自不会承认是他的错,也很快的接受了宁姝窈失忆的事实,打算回去找个大夫重新给她看脑子。
怎么这会儿宁姝窈又不知吃错什么药,前几日还怕他怕的不行,这会儿又主动凑上来叫他揉腿?
怎么看怎么可疑。
宁姝窈还在揪着他的袖子神情理直气壮,裴湛冷着脸刚要拒绝,昨日的那大夫夫妇便打开门出来了,老妇喜气洋洋的跟他们二人打招呼:“哟,大人,小夫人,身子可还不适?”
她一脸揶揄的看着二人,宁姝窈的脸蛋红彤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妇又开始夸赞裴湛:“小夫人当真好福气啊,昨日小夫人中了药,把大人急得,后来啊小夫人的亵衣还是大人给洗的,我就没见过对娘子这么好的夫君。”她捂着嘴笑。
裴湛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水灵灵的说了出来。
果然,宁姝窈的脸蛋上半是震惊半是羞愤。
她说自己的亵衣随意的跟个布巾一般挂在角落,还湿答答的,原是裴湛给她洗的。
那可是自己的贴身衣物,太羞人了。
老妇人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打趣完便同裴湛告别,和自己相公离开了庄子。
宁姝窈还在灵魂出窍中,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怎么的,就已经被裴湛吃抹干净了。
裴湛蹙眉解释:“你别听那妇人胡说,只是个误会罢了,昨夜你中了药,浑身出汗湿透,没有换洗的衣物,加之那妇人以为我们二人……便……”
“好了,你不必解释了,我明白。”宁姝窈阻拦了他继续说的意思,揪着衣带低下了头,妄图遮掩自己通红的脸蛋。
“嗯,你明白就好。”裴湛则以为她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松了口气,误会解开便好。
今日雨停了,是个好天气,都透着丝丝缕缕的暖意,马上天气便要回转,冰雪消融,只是路上有些泥泞,马车略有些寸步难行。
宁姝窈和裴湛二人在马车相对而坐,相顾无言,一不小心视线对视又飞快的移开,车厢内升腾起一股缓慢的凝滞和尴尬。
突然车厢一震一歪,宁姝窈一时不察,整个身子向前扑去,脸似那日的宁少钦一般埋到了一处坚硬温热的地方。
裴湛:……
他身躯骤然一僵,无所适从的扶着她的肩头,宁姝窈的脸正好贴在他的小腹处,二人几乎同时一脸懵。
车厢内的尴尬又浓郁了几分,二人一时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个,外头的马车突然不动了,宁姝窈意识到了什么,揉着鼻尖慢吞吞的坐了回去:“对、对不起啊,都怪马车动静太大了。”
裴湛面无表情:“你准头挺好。”
宁姝窈好心的安慰他:“没关系,这没什么丢人的,正常的……呃反应,都是意外都是意外哈哈。”她干巴巴的笑了笑。
裴湛木然的掀开车帘选择转移了话题:“怎么回事,走路都不会了?”
容青一脸焦急道:“大人,回城的路太过泥泞,车轱辘陷泥里了,大人与小娘子可无事?”
“陷泥里了?陷的可深?何时才能好?”裴湛略微不耐的询问。
今日当真是出师不利。
“属下也不知道,大约一刻钟或者两刻钟罢,若是再不行,只能去附近镇子上找人来了。”容青挠挠头,觉得现状不容乐观。
宁姝窈也趴在窗子上,脑袋往外觑。
好在容青力气大,一刻钟左右车轱辘便从泥里出来了,只是回城的路仍旧曲折,宁姝窈不是被颠起来,就是东倒西歪,为了避免总是向前铺到裴湛怀中,她自觉挪了个位置。
她坐到了主位,这样二人便近了些,相对而坐虽然会面对面,但是会离得对方远一些。
刚开始,二人很默契的各自远坐。
离得近了,二人的腿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处,滚烫又麻痒。
宁姝窈视线一斜,小心翼翼地瞟过斜下方,她不可避免的想到方才,裴湛说她准头好,她也没想到会那样啊,她也不是故意的。
但是,真的有些大唉,她肉了揉脸蛋。
裴湛则忍气吞声的拿大氅掩盖,斜眼看她,眉心拧成了川字,越发觉得眼前的小娘子就是个小色批。
过一会儿,宁姝窈又看一下,裴湛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出声:“别看了。”
宁姝窈听话的垂下脑袋,捂住了眼睛,默念:“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
裴湛:……
突然,车厢又一个震荡,宁姝窈一个前扑,被裴湛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随即马车一歪,她又不可避免的向裴湛歪去。
她脑袋上的步摇一甩,勾到了裴湛的发冠。
宁姝窈:救命。
二人的脑袋顿时沾到了一起,旁人瞧见了定要说一句亲密无间,宁姝窈瞪圆了眼眸,试探一扯,旁边裴湛咬牙切齿的握住了她的胳膊:“别动。”
宁姝窈不敢再动了。
旁边悉悉索索的传来裴湛一点点拉扯的声音:“把你的簪子拔下来。”
宁姝窈想也没想:“不行,簪子拔下来我的发髻便散了,我怎可散发示人,你把你的发冠摘下来。”
“胡说,君子怎可衣冠不整。”裴湛也不甘示弱。
宁姝窈板着脸:“呵,那就勾着吧。”
二人表面暗中较劲似的,宁姝窈则委屈的不行,心里头气鼓鼓的,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让一让她这个小女郎吗?
真是小气。
更何况他们二人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二郎,你让一让我嘛。”略带娇气得声音落在裴湛耳边,二人离得很近,裴湛觉得他的耳朵有些痒。
“我们不要置气了好不好啊。”宁姝窈又哄道。
裴湛气笑了:“方才说勾着的是你,现如今不要置气的也是你,善变。”他评价。
宁姝窈撅着嘴但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道轻巧的声音响起,裴湛脱下了他的发冠,随后细心的开始解上面的勾缠。
容青却突然掀开车帘:“大人……到了。”话音结结巴巴戛然而止。
裴湛递了个眼刀过来,容青嗖得放下车帘。
“啊~疼。”埋怨带着撒娇的声音传出,容青忍不住挠了挠耳朵,听听,太引人遐想。
“闭嘴。”裴湛呵斥她。
“你好凶。”又是一道撒娇埋怨。
“是你话太多了。”
“二郎,你这样不讨人喜欢。”宁姝窈戳了戳他的胸肌,手感还挺好。
裴湛低头看她作乱的小手,烦躁:“乱摸什么?再摸把你扔出去。”
宁姝窈气鼓鼓,摸一下怎么了,他都把自己这样那样了,自己摸一下好像占他便宜一样,就摸就摸。
她不仅不停,还伸手捏了捏,又胡乱而大力的摸了一把,用力而不满的哼了一声。
裴湛:……
他危险的凑在她耳边:“你到底想做什么?嗯?你现在失忆,莫不是想吃回头草?别忘了现在可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二人耳语的模样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宁姝窈脸颊一红:“哈,我吃回头草?怎么可能,我看是你想吃吧,所以先发制人,掩盖自己的不安好心,行了,解释就是心虚。”
裴湛却罕见的对她的嘴硬没有回击,只是悠然道:“那你脸红什么。”
脸红?她脸红了?宁姝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确实有些烫,但又不代表就是害羞。
“只是太热了罢了。”她扇了扇风。
“热?今日刚下完雨,有什么好热的。”裴湛不遗余力的戳穿,似乎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
咔的一声,二人勾缠的地方终于解开了,宁姝窈扶了扶她的发髻,转头看向裴湛的头顶,那个玉质的发冠在他的手中,裴湛似乎并无带上去的意思。
“你怎么不带啊,你不是说君子不可衣冠不整吗?”
裴湛睨了她一眼:“这都回府了,整不整的有什么区别。”说完把玉冠随手一扔,率先下了马车。
宁姝窈手忙脚乱的捧着玉冠,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的跟上。
二人一齐进了府,穿过垂花门后,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子殊、裳裳,你们回来了。”
二人脚步一顿,迎面走来喜气洋洋的卫老夫人,三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个照面。
卫祈跟在后头,一脸心虚的看着裴湛:别看他,他也拦不住。
卫老夫人笑意缓缓一敛:“这是谁?”
她的视线来回扫荡,最后落个宁姝窈手中的发冠上,宁姝窈蹭的背过手去,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你们什么关系。“卫老夫人脸色黑沉。
裴湛头疼不已,这样解开误会的场面是他完全没有想象到的。
”干娘,您听我解释。”裴湛试图安抚。
卫老夫人冷笑:“好啊裴湛,你竟也学那些臭男人朝三暮四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样做置裳裳于何地?”
宁姝窈忍不住开口:“老夫人。”
卫老夫人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她还在气头上,没什么好气的暼了她一眼,随即进了屋。
二人赶紧跟着进去。
裴湛低声问卫祈:“怎么回事,怎么你也不同我打声招呼。”
卫祈皱着脸:“不是我不想,是我母亲没给我这个机会,跟何况你们二人在城外,我怎么通风报信。”
“兄弟,好自为之。”卫祈怜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人进了屋,黎叔和雪茶在一旁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卫老夫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裴湛,你说,是不是把裳裳送了回去,你可辜负了她?我真的看错了你,亏的我还送了你们二人一对儿同心佩,没想到你竟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同心佩,裴湛头大之余还有些疑惑,同心佩又是什么东西。
宁姝窈心里一咯噔,来了。
“什么同心佩?干娘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来没收到同心佩这个东西。”
卫老夫人皱起了眉:“怎么可能。”
眼看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宁姝窈怕自己再不解释就背上偷盗骗子的名头了。
“老夫人。”她急急的叫。
宁姝窈慢吞吞地掏出了那半个同心佩:“您瞧,在这儿呢,我和二郎一直以来骗了您,希望您听我解释。”
老夫人看着她手里的同心佩愣住了。
卫祈怕自己母亲受的刺激太大,一脸紧张的站在后面,想着若母亲晕倒了,他也好及时掐人中。
“什么意思,你……”老夫人诧异的起身。
“对,我就是裳裳,实则我姓宁,名姝窈,裳裳是我的乳名。”她眼巴巴的看着老夫人。
“我的父亲是前御史大夫宁不屈,先前遮面,实属无奈,还请老夫人见谅。”她脑袋下垂,一脸丧气。
“什么?”老夫人的尾音都震惊的上扬拉长劈了岔。
私藏罪臣之女、还是乱臣贼子的女儿,一个不留心就前途尽毁,名声扫地,掉了脑袋。
老夫人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白眼儿一翻,,向后撅了过去,卫祈大惊:“母亲……”
他情急之下赶紧拖着老夫人的腋下,裴湛也赶紧对黎叔道:“快,拿着我的名帖进宫去请太医。”
宁姝窈忍不住心头发慌、手足无措。
完了,她好像闯祸了,她把老夫人给气晕过去了,怎么办,裴湛肯定会骂她的,老夫人也不会再喜欢她。
宁姝窈忍不住红了眼眶,水雾漫了上来,方寸大乱亦步亦趋的跟在裴湛身后。
裴湛转头就看见了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
他没有立场呵斥她,也不能责怪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自己,是他的错。
“别哭了。”他无奈道,眼下也不是解释和安慰的好时机。
宁姝窈一听,眼泪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抽抽噎噎:“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好了,先别说了,这些话等老夫人醒了再说。”说完他轻轻一推,把她给推出了门外。
宁姝窈站在门外,只觉得天都塌了。
裳裳:像大番薯
裴湛:不是色批是吃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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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准头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