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泽兰为他斟满酒,萧玉成手中筷子在空中比划一下,啧啧喟叹:“听说欢喜宗人性情怪异,极其放荡,更有双修秘法提升武艺,但凡对得上眼的,不论是否自愿,必然劫掠一番,当得起罔顾人伦这四个字,难怪成了江湖第一邪教,人人喊打。”
阚洛直觉不是这样的,会身着白衣的人,真会是人们眼中的淫邪之人吗,可他没有立场为他们辩解,便埋头闷声喝酒,并不吭声。见他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萧玉成收了手中筷子,反是替阚洛夹了几筷子菜,极尽殷勤。泽兰默默回到桌前自己的位置,拿过阚洛的酒杯为他斟酒。
碗中迅速堆满,阚洛有些为难,翠竹轩的吃食做的极为精致可口,不输名剑山庄家宴,但他并不习惯吃别人夹的菜,非他矜傲,除了他的母亲,还没人这么做过,他和萧玉成还没亲密到这个地步吧。
一时间气氛尴尬下来,萧玉成的筷子不知是收还是留。
“我家公子这阵胃口不太好,不如由我代他吃掉吧。”江枫把碗递过去,这才解了眼前的窘迫,他不仅接了萧玉成的菜,还顺道把阚洛碗中的搜刮一空。他做埋头干饭状,隔着饭碗朝阚洛眨眨眼。
这孩子……
阚洛心中笑出声,面上却不显,和他打起了配合:“是,我最近应是吃坏了肚子,不宜大鱼大肉,方才点的菜色,都是因江枫爱吃。阚某自知扫兴,不若自罚三杯,还望萧兄见谅,待日后身体大好,再请萧兄同食同饮。”
阚洛将酒杯中的就一饮而尽,提起酒壶,再倒两杯,仰头饮下,酒杯倒置,杯中一滴也无,即便如此牛饮,脸上不见一分醺色。
萧玉成自然知道这酒有多烈,拊掌而笑:“好。有洛兄这般豪爽的朋友,今日我便与君痛饮一场。”
萧玉成也为自己斟满酒,与阚洛斗起酒来,大有不把阚洛灌醉不罢休的架势。泽兰在旁规劝,反被拉入酒局,他本就不胜酒力,三俩下便趴在桌上不动了,干饭人江枫捧着碗挪了挪凳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偷偷夹菜吃,生怕波及自己,他不会喝酒啊,三杯就倒。
当然,他根本不担心他家公子,旁人不知,他可门儿清,他家公子乃是个千杯不倒,他还没见过谁能把阚洛灌醉的。
果然,喝到最后,俩人根本不用酒杯喝,而是直接让小童取来两坛,一人一坛直接往肚里灌,阚洛越喝越清醒,反观萧玉成,双颊通红,抱着酒坛不停打酒嗝儿。
“还来吗?”阚洛抹了把从嘴角流下的酒液,有些担心地望向萧玉成。
已是夜里,摇曳的烛火照亮整个小间。俗话说灯里看美人,柔三分,此刻在萧玉成眼中端坐于前的阚洛,比白日更添英隽,明明一身黑色素衣,却比泽兰的蓝色锦袍更加耐看。
他哑着嗓门道:“来,当然来,不是说好了吗,不醉不归,不醉不……嗝儿……”然后头咚的一天砸到玉桌上,阚洛想拦都没来得及。
萧玉成自己醉了个不知人事,这猛地一下把醉得迷迷糊糊的泽兰给惊醒了。
他的目光在阚洛和萧玉成之间来回逡巡,看着还十分清醒的主仆二人,扶着额头苦笑:“公子好酒量。”
“萧兄,有无大碍?”
泽兰试了下萧玉成的呼吸,倒算平稳,他喊来小童,同他一起把萧玉成半架起来。
泽兰看向欲言又止的俩主仆,与他们解释:“玉成府邸在上阳西郊,离此处不远,我们送他回去。”
看他们极其吃力的样子,阚洛提议:“不若让萧兄在此歇息一晚?”
泽兰眼神黯了黯,摆弄了下萧玉成不不安分的脑袋,让他放在自己肩上更舒适的位置:“不妥。阚公子也且快快离去吧。”
江枫朝阚洛耸耸肩,二人随泽兰走出暖阁。
已经月上中天,翠竹轩的楼阁灯火通明,人声攘攘,十分热闹,生意竟意外不错的样子。
一声大喊打断他们的思绪,萧玉成大着嘴巴喊:“今晚,不醉不归……嘿……”
分明是喝傻了。
江枫挪到阚洛身边,悄悄问:“公子,你还好吗?”
阚洛挽出一个笑,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家公子你还不了解吗。
“了解,当然了解,只是萧公子就惨咯。”江枫扶着阚洛的臂,朝前面抬抬下巴。泽兰高高瘦瘦的个儿,却是个风一吹就能倒的身板,那小童又才十二三岁还未发育的样子,二人根本押不住因为发酒疯开始乱动的萧玉成。
到底念在一场同窗之谊,阚洛对江枫吩咐道:“江枫,你去送送他们吧。”
“公子,那你呢?”
“哼,你啊,不该担心的瞎担心,你忘了,你公子我可是会武功的?”
江枫连连点头,蹦蹦跳跳跑过去。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阚洛看着他们仨的身影离开,摇摇头。他靠着回廊一处列柱坐了下来,仰头看向天上,方才一出门他就注意到了,今天竟是月圆。
广袤的苍穹圆月高悬,他却不由自主想起小时那段经历,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想起小姑娘银盘一样白净漂亮的脸,他就悲从中来。
不知道她过得好还是不好。身后的灯火辉煌,与他,与她皆无关。
他把江枫支开,只是想独自坐会儿。
取出玉簪放在手上,他惊觉,只比江枫大三岁的他,心性不知老了多少。
在这寂静的喧闹中,阚洛的耳朵捕捉到一缕细弱的尖叫声,本以为是幻觉,过了会儿又传来,似痛苦,似欢愉,让他烦躁,他扯了扯衣襟,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朝音源走去。
一脚推踹开一扇门,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绅士半果的身体映入眼帘,他上身已脱光,下身着一条绸裤,手中高高举着一条鞭子,鞭子的倒刺上隐隐有暗红色的血。
在他身前,一个裹着轻薄粉纱的身体正痛苦扭动,纱上星星点点渗出血迹,那尖叫声正是这团瞧不出模样的人口中穿出的。
见他冲进来,显然惊到了,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后露出一双盈盈大眼看着他,楚楚可怜。
真想不到竟有人在萧玉成朋友的地盘上欺男霸女,阚洛十分恼火,冲上去握紧老头皮肤已经松弛的手腕,没想到这人胖到他一手握不住。
他恶狠狠问:“你想做什么?”
老头挣动手腕:“是我该问你,你想做什么?”
粗嘎的声音加不善的语气让阚洛丹田里一股火上不去下不来,平日里向来待人和气的他此刻竟懒得和他争论,一记手刀劈向老头颈部,老头只来的及惊讶,便直直倒下了。
“啊!”那团粉色闪身躲开,捂住眼睛,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下阚洛看清了,这竟然是个清秀的男孩。踏马的,一个男人怎么娘唧唧的。阚洛踹了一脚老头,恶声恶气地对那团人说:“叫什么叫,你还不赶快走?”
果然,那比娘们儿还娘们儿的人几乎是用半跑半爬的,裹紧身上的纱跑出去了,嘴里还喊着:“杀人啦!”
“……”阚洛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语住了,这人就是这样对他的救命恩人的吗,更何况,他哪里杀人了。
“小子,你竟敢偷袭我,你可知老夫是谁?”背后传来老头悠悠的声音。
管你是谁,跑来j院当女票客很光彩吗?阚洛一脸讽刺,他算是明白了,翠竹轩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萧玉成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是想干什么呢?
烦。
他轻蔑地转过身,然,漫天药粉扑面而来,大事不好,阚洛急急后退,心中默念轻功口诀,太久不涉足江湖,他竟忘了江湖险恶,老头竟然用阴的。
丹田蓦的一痛,几乎要灼伤内府的热意在五脏内府窜跳,他满头大汗,扶住一旁的架子,全发现手脚语法无力。
老头桀桀怪笑:“劝你最好不要动用内力,中了我的十香软筋散,越调动内力,药效发作越快。”
他将手中鞭子拉紧,在空气中啪的巨响一声,朝阚洛走来,阚洛后退,架子全部倒地,纱幔一地凌乱,而他也被绊了一下,扑到窗前,扶住窗台才稳住身形。
还未来的及喘息,猥琐老头已逼至身前,以鞭头划上阚洛的脸:“看你也有几分姿色,既然你坏我好事,今晚就由你陪我吧。”
阚洛偏过脸避开,一巴掌急急挥出,可惜力道打折,被老头制住手腕,钳在身后。
“原来是个小辣椒,我喜欢,带劲。”老头嘴里属于老人的臭气拂在脸上,让阚洛恶心想吐,鞭头沿着他的下颌线一路向下,经过他因咽口水起伏的喉结,落到他的胸前。
“不知挑开这衣襟,会是什么样的风景。瞧你一脸正气的模样,不是这里的人吧,这里是否也无人造访过?”老头越过他的肩头,色迷迷的盯着他的前襟,“你放心,我会让你舒服的。”
一种奇异的感觉抵在后方。那是男人对男人升腾起的**。
恶心。
阚洛沉下脸,藏在袖中的金簪排下,落入左手掌中,有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