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容缓是被门口的吵闹声惊醒的。
他昨晚没睡好,带着十足的烦躁与厌倦睁了眼,听见门口传来蒋玺的大呼小叫。
“商迟溯,你要不要脸啊?死缠烂打也得有个度吧?我哥不想见你,你滚远点行吗?”
商迟溯冰冷阴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哥?你还有脸叫他哥?蒋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
蒋玺的声音猛地一顿,活像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你什么意思?”
“他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商迟溯一字一顿,“你以前辱骂他,纵容恶犬咬他,在学校欺负他,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上次被我打了一顿还不够,是不是?”
“你……”蒋玺喘了口气,咬牙道,“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而已……再说了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教训我?你以为你做的事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沉寂几秒后,门口再度传来巨大的动静,像是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容缓抬手遮住眼睛,试图再度入睡,半分钟后,他忍无可忍地下了床,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地上互相揪着对方衣领的两个人,语气冰冷:“都给我滚。”
蒋玺赶紧一把推开商迟溯站了起来:“哥,我是来喊你吃早餐的,你饿了吧?”
容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脸上雀跃讨好的表情一点点沉寂下去,变成不知所措的惊慌与茫然:“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
商迟溯也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地站在一边。他看起来像是在门口待了一夜,衣领和下摆都带着灰尘与褶皱,脸色更憔悴了几分。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清净一会?”容缓语带讥讽,眼神像刀锋般剐过二人的脸颊,“麻烦消失在我面前,谢谢。”
说完,他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哥……”蒋玺上前一步,鼻梁差点被门框砸到。他一时分外懊恼,明明这段时间容缓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和不少,他不该和商迟溯吵架惹他心烦的。
说来说去都怪商迟溯……他恶狠狠地瞪了商迟溯一眼,随后立刻收到了对方满是戾气的回视。
算了,不跟他计较,他现在连容缓家门都进不去。
蒋玺把自己哄好了,转身离开准备去给容缓买早餐。
容缓又睡了两个小时,再醒来时已接近十点。四肢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力,他懒散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拨打前台的电话点了餐。
一分钟后,房间门铃响了。这么快吗?容缓有些疑惑,犹豫了几秒,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并不是酒店的服务员,仍然是几小时前的那两个人,要不是他们手上都端着东西,简直要让容缓怀疑自己陷入了循环。
“缓缓,我给你……买了早餐。”商迟溯抢先开了口,一双凤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吃一点吧,不然会得胃病。”
以前每晚做完后第二天就消失,从来不会给他买份早餐,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的胃了。容缓有些讥诮地想,没有说出口,把目光落在他手中端着的食物上。
“我对芒果过敏,你不知道吗?”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疑问,“还有,我最讨厌吃皮蛋了。”
商迟溯闻言神情一僵,无措地垂下眼看着托盘中的皮蛋瘦肉砂锅粥和芒果布丁,手指逐渐收紧:“对不起,缓缓,我……”
“行了,你快滚吧。”蒋玺语气恶劣地打断他,“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废物。”
说完他立刻转向容缓邀功:“哥,我买了你爱吃的鱼片粥和虾饺,放我进去吧,好不好?说好给你当助理的。”
容缓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侧过身让他进去了,然后推上了门。
商迟溯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才缓慢地走到垃圾桶边,把托盘上的东西倒了进去。
他不喜欢吃皮蛋吗?可是以前家里厨师烧了皮蛋瘦肉粥的时候,他明明都吃了……
酒店保洁路过,莫名其妙地看了几眼这个失魂落魄的英俊男人。明明自己订了房间却不住,守在这个门前快一天一夜了吧,现在的有钱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后,容缓换了衣服出门参加今天的剧宣活动。他勒令蒋玺不许跟着他,对方不敢违抗,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
容缓很满意他的识相,推门走了出去。他没给始终站在门边的商迟溯分一个眼神,但见他往外走,这人马上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容缓极力忽略身后的脚步声,面沉如水地坐电梯下了楼。姜紫荆正在楼下等他,看到他时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在瞥到他身后的人时换上了一副怒容。
“商迟溯,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站起来几步走上前,一把将容缓拉到她身后。
商迟溯一直盯着容缓的眼睛终于移开了片刻,冷漠地扫了姜紫荆一眼:“这里是你开的吗,只有你能在这?”
姜紫荆噎了一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别再缠着缓缓了!”
容缓抓住姜紫荆的手腕,在她看过来时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和商迟溯起冲突。商迟溯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这些年真的惹怒了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商迟溯现在缠着他。不过是不甘心和自尊受损的恼怒作祟。与其继续和他争执,不如直接无视他,等他自己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会离开了。
容缓和姜紫荆上了剧组的车,去往了活动地点。
从剧组的车上出来后,他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也紧随其后停在了路边。容缓眉心一跳,看见商迟溯打开车门,从里面走了下来。
活动场地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粉丝与路人,刚刚他们下车时激起的声浪刚刚平息,商迟溯的出现宛若在热锅中泼了一把油,震耳欲聋的尖叫与呐喊瞬间爆发开来。
“卧槽卧槽,那是商迟溯吗?我没看错吧?”
“商迟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谢池春的活动吗?”
“啊啊啊啊,没想到居然能见到商哥,太幸运了吧,我要给我闺蜜打电话让她现在过来!!”
容缓:“……”
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商迟溯,剧组众人都分外惊讶。李导走上去友善地对商迟溯打了个招呼,笑道:“小商,你这是?”
商迟溯面对容缓时的那种失落颓靡都消失了,他又换上了往日那副气势凌厉、笑意慵懒的模样,从口袋里勾出墨镜戴上,遮住眼下的青黑:“路过,顺便来看一眼您的活动,李导不介意我在这儿坐会吧?”
“这……”商迟溯并不是参演人员,也和他们剧组的任何一个人都没什么关系,往日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但纵使是李导也不敢得罪商迟溯,他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当然可以。”
容缓和姜紫荆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觉得万分荒谬,但也只能就这么看着商迟溯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
好在今天的活动不是直播形式,不然容缓真怕他在全网观众的视线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进来以后,他还算自觉地找了个镜头扫不到的角落坐下,但幽深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容缓身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整个活动过程都心不在焉。
为了陆谨时的安全着想,他特意离他远了一点,除了主持人cue到之外二人基本没有互动和交流。容缓能感觉到陆谨时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隐约的委屈和不满,像在质问他为什么突然不理他。
容缓同时被两个人的视线紧紧笼罩,只觉得心底密密麻麻地交织着烦躁与恼火,刚刚好转没几日的心情再度跌入谷底。
好不容易捱到活动结束,容缓避开陆谨时的眼神,第一个离开了现场。商迟溯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跟着容缓往外走去,路过陆谨时的时候,他压低声音,留下了一句简短的威胁。
“离他远点。”
陆谨时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商迟溯的背影,差点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几秒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墨色的眼眸一点点沉了下去。
容缓没有搭乘剧组的车回酒店,他不想再被商迟溯跟着,坐上了姜紫荆助理开来的车,特意去了一家位置十分隐秘的餐厅吃了晚饭。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容缓搭了电梯上楼,心里想着后天他就能离开上海回大连,商河应该不会允许商迟溯一直缠着他。
房间门口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大概是终于愿意离开了,容缓心底一松,拿出房卡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也紧紧拉着,什么也看不清,容缓却在门打开的刹那屏住了呼吸,攥着门把手的指关节隐隐发白。
房间里有人。
容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拽住手腕拉了进去,手上的房卡也滚落在地。那个人箍着他的腰把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吐息滚烫,炙热地拂过容缓脆弱的脖颈。
“你去哪了?”商迟溯声音喑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