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容缓没来,商迟溯睡得很早,恰好今天没工作要忙,他先到负一层的健身房健了个身,然后大汗淋漓地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浴室时厨师已经给他做好了早餐,一盘煎牛排蔬菜沙拉和冰美式摆在咖啡色的胡桃木餐桌上,他拉开椅子坐下,吃早餐的间隙打开手机刷了会微博。
商迟溯登的是他的小号,主页一片空白的那种人机账号。自从以前他有次用大号吃瓜时不小心点赞之后,杜映把他骂了一顿,再也不允许他登录自己的大号了。
他小号关注列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容缓。不过因为工作太忙,他其实很少看微博,只偶尔会点赞容缓发的博文。
首页刷出了容缓昨天的微博,他发了张自己的照片,配文只有“杀青快乐”四个字。
商迟溯点了个赞,点开了照片。容缓抱着花,弯着眉眼对镜头笑得很温柔,穿着染血的白衣,一头及肩的乌发上也是血迹斑斑,衬得他像枝被摧折蹂躏过的残损的花,有种破碎的、惹人怜爱的美。
破坏欲和凌虐欲一点点在心脏处攀升,商迟溯把照片保存进相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不想再洗一遍冷水澡,正准备关掉微博,突然瞥见了热搜上那个显眼的名字。
商迟溯愣了一下,眉心蹙紧,点开了那个挂着容缓和陆谨时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的词条。
三秒后,他的表情迅速阴沉下来,眼中也积蓄起可怖的风暴。
容缓是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睁开眼,一时都没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头疼欲裂,伸手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没看名字就接了起来:“……喂?”
“缓缓,快别睡了。”姜紫荆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那一端传来,“你快看微博热搜,昨天你和陆谨时,被人拍到了……”
容缓一下子清醒了。他挂断了电话,打开微博,看见自己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热搜上。
“新晋流量小生陆谨时与同剧组演员容缓深夜私会?两人动作亲密,共同上楼,疑似共度一夜。”
下面配的是多张偷拍图,狗仔离得挺近,虽然夜间光线不好,但能明显看出两个人的长相身形。从陆谨时扶着容缓下车到两人一起上楼,每张照片他们都紧紧挨在一起,看上去确实格外暧昧。
容缓烦躁地揉了下太阳穴,事实上只是他昨晚多喝了几杯,头晕路走不稳,所以陆谨时扶着他的手臂带他上楼而已,他进门后对方就离开了。
照片是今天早上爆出来的,下面转发评论已经好几万了,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容缓是谁啊?从来没听说过,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湖笔?”
“陆谨时才刚火多久啊,就爆出这种绯闻,事业不想要了?”
“陆谨时粉丝有福了,这么快就有嫂子了,还不谢谢你们哥哥?”
“好像是同个剧组的?这是因戏生情吗?”
“是不是前段时间上过热搜那个啊?好像还有cp超话呢。”
微博的热门页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营销号、大粉和路人打成一团,而容缓自己的消息界面也已经爆炸了,里面充斥着许多质问与谩骂,看得他脸色微白。
这次与上次拍戏时被拍到不同,上次只是在剧组的正常互动,上了热搜对新剧还有宣传效果,陆谨时粉丝即使不爽也不会说什么,但这次是实打实的夜间共同上楼被拍,在他人眼里几乎坐实了他们俩之间有点什么,而陆谨时刚火不久,像他这样的流量小生粉丝疯狂得很,那能接受自己的偶像这么快有了恋人,自然都涌入了容缓微博中开始攻击他。
容缓之前积累的那点粉丝根本不够看,在这种攻势之下瞬间就被浪潮扑灭了,连丝声响都发不出来。
微信不断传来消息通知,姜紫荆让他别看微博,说自己已经找了人去处理。陆谨时也发来了信息,连连对他道歉,说他会出面解释,让他不要担心。
容缓深吸了一口气,关掉微博不再多看。是他太不小心了,居然在杀青宴上贪杯,喝醉后还让陆谨时送他回家,这下还连累了他。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商迟溯看见这个热搜没有,想到他看见后可能出现的反应,容缓就感到一阵头疼。
半小时后,陆谨时和他的工作室在微博上共同发布了声明,强调他与容缓只是同一个剧组的友人关系,所拍到的照片不过是杀青宴后陆谨时送容缓回家,呼吁不要再让谣言继续传播。陆谨时还在自己发的微博中加了一句话,让自己的粉丝不要去打扰容缓。
澄清一出,热搜也被撤了,陆谨时和工作室微博前排被粉丝的“相信你”占满,这事表面上是解决了,但大多人并不认可这个解释,觉得这只是对陆谨时恋情曝光后的掩饰。
“没事的。”姜紫荆打来电话安慰他,“等这几天过去,热度慢慢下降了,就没人提了,过段时间等剧播出,更没人关心这事了。”
“嗯,我知道。让你担心了,你还在拍戏吧?”
“对,我再拍两天就也杀青了。”
容缓其实不是很在意网上的言论,他更担心商迟溯的反应,怕他又发疯,甚至可能会为难陆谨时。
但奇怪的是,他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连条信息都没有给他发。
算了……不想他了,还是去医院看妈妈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新闻,可能会担心他。
容缓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上口罩下了楼,他住的地方附近就有地铁站,走个五分钟就能到。
容缓一边走路一边拿着手机回信息,长发从额前垂落遮住了左边的视线,他也因此没有注意到一辆车缓慢停靠在了路边。
“啊!”
手臂突然被抓住的时候容缓吓了一跳,他正要回头看是谁,身体却也被钳制住了。他意识到不对劲,挣扎着正要开口呼救,身后的人就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马路边就有人明目张胆地绑架吗?一瞬间容缓十分惊惶,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然后听见身后陌生男人语气冷酷地开了口:“容先生,冒犯了。”
他被两个身强力壮的高大男人禁锢着推进了路边那辆车的后座,车门迅速落了锁。
“你们是什么人?”容缓咬牙瞪着坐在身边的黑衣男人,“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是绑架,是犯法的?”
“抱歉,容先生。”男人的语气平静,“我们只是根据命令行事。”
驾驶座上同样坐着一个黑衣男人,见他上了车,便发动了车往前开去。容缓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下来,越来越慢,像是突然浸入了冰水一般被缓慢冻结。
“我知道了。”他寒声说,“我不会动的,麻烦你们先放开我。”
黑衣男迟疑了几秒,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指。容缓雪白的手腕已经被掐出一道鲜明的淤痕,但他顾不上这个,拿起手机拨通了通讯录里置顶的号码。
铃声响了许久,无人接通。
容缓漠然地扯了下唇角,他说怎么商迟溯毫无动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他还是低估了他的专横程度,居然能做出派人在他家楼下直接强行把他带走这种事。
他在商迟溯眼里可能并不算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专属于他的某样物件。所以每次看到自己的东西可能会被他人染指,他就会像这样大发雷霆。
车辆沉默地行进了半个小时,在商迟溯的别墅边上停下。
容缓没有给这几个人拉扯他的机会,自觉地下了车,朝别墅内走去,但他们依旧谨慎地围在他身边,像是生怕他跑了。
“少爷待会就会过来。”进门以后,其中一个人语气冷硬地对他说,“麻烦容先生好好待在这里等待一会,不要随意走动。”
容缓沉默不语,一句话也不愿意同这几个人交流。他们也并不在意,只是呈包围状站在容缓身边,仿佛在看管什么犯人。
容缓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感觉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僵硬发疼了,楼梯上终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四周的黑衣保镖迅速散去离开,容缓没有回头,那道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他的下巴被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钳住,脸也被迫往后转,对上了商迟溯那双森冷的眼睛。
“容缓,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他听起来平静的声音底下暗流涌动,“我给你机会,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容缓冷眼回视他:“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派一群人到我家公然绑架我?商迟溯,国家进入法治社会没通知你吗?”
商迟溯愣了一瞬,随即怒极反笑:“你跟我谈这个?容缓,你信不信就算我从此以后把你关在这里不让你踏出去一步,也没有任何人敢管我?”
容缓沉默而倔强地看着他,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却在轻微发抖。他知道,商迟溯这么说了,他就一定做得出来。
“昨天晚上,你和他过夜了?没想到会被拍到,对吗?”商迟溯见他不说话,表情更阴沉了,“他和你睡了?怎么,我满足不了你?”
“商迟溯!”容缓怒声打断了他。
“何必反应这么大?”商迟溯笑意不达眼底,“被我戳中了吗?和我上床的时候,不是装得挺纯的吗?”
“……”心脏处重重往下一沉,容缓垂下眼睫,不愿再与商迟溯对视,“我和陆谨时什么都没有,那天他只是送我回家,马上就走了。”
“是吗?商迟溯冷笑,语气危险,“太晚了,容缓,他得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